湖州之韻

余張瑞

江南地區自古聞名，而湖州處在這片沃土的正中心，卻如蚌珠般毫不顯眼。身為湖州人，我特別想帶大家看看湖州如何深耕方寸之地，涵養出她獨特的韻味。

如果要選一處作為湖州之旅的開端，那肯定得是市中心的駱駝橋。駱駝橋，顧名思義只是一座橋，但它周邊圍繞三大商圈，聯結四大主干道，在老湖州人心目中，它絕對是市中心的代名詞。橋邊廣場上，立著四匹駱駝的雕塑，匹匹高大雄偉，脖頸筆直高挺，極目遠眺，顯出端莊嚴肅的氣質。它們讓我想起陸游的詩句“磧中草死駱駝鳴，萬里卻望長安城”。駱駝象征著中國人堅毅果敢、面對困難絲毫不懼的精神。無論行至何地，初心不能變，這是我們應該有的樣子，謹記。

看過了駱駝橋，將感動存于心中，現在正式出發吧。車輪滾動，我們一路向西南行。出城之后，沿路風光逐漸轉變，可以看到遠處盤旋的長路、層疊的梯田、連片的翠竹和村口迎接人們的綠樹了。這是湖州的山！湖州的山是很調皮的。她早就探到了你的存在，只是先放出這些景物來吸引你的注意力，無形中讓海拔一點點升高，不知不覺中，你便進了她的懷抱。

是的，你進了山;同時，你也進入了風光無限的妙西鎮。何以為妙？紅日初升、林霏未開時，你趕早登鳳凰山頂，放眼望去：青林翠竹，花田魚塘，一湖明鏡，兼有柏油公路，木板棧道，潺潺山溪，幾線貫穿，似新藤蔓延，似脈絡鑲嵌，于氤氳之中融為一體。夕陽漸頹，你去小樓天臺收下曬了一日的衣服，抬眼看見山銜落日，玉帶接天，那好似隨手為之的一抹艷紅、一抹鮮橙、一抹鵝黃，便已是最好的晚霞。你一手搭著衣服，一手拿了衣架，欲下樓梯時再回首，太陽已完全落下了，霞光也褪去大半，路燈閃啊閃地亮起來了……在這種環境里，你會覺得一切都變得不可思議的祥和，萬物都在生動地流轉，連聽見樓下的狗吠都不再皺眉——你窺到了道，雖然只是一點。

如此好山水，怎能走不出文化名人？在這里便誕生了茶道始祖、佛門高僧皎然，而他的學生陸羽也在此居住半生，撰寫出《茶經》，傳誦千古。張志和隱于斯，留下了開蒙小童亦能牙牙默誦的“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還著有道家名作《玄真子》。古人那種“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的意氣，“斜風細雨不須歸”的瀟灑，也一直留在了這里。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家家植松柏，戶戶有盆栽，這般閑適情趣吸引了不少人來此體驗安逸生活。

如果說妙西是湖州山景的一大門面，那南潯絕對是湖州水鄉的代表。南潯是頭一個進入“世界遺產名錄”的江南古鎮，景區面積30多平方千米，有眾多古建筑和園林。古鎮依十字河而建，兩岸是青石板路，高墻大院，黛瓦粉墻，旗幟燈籠，小橋流水。有賣糖的、賣糕的、賣茶的、賣文房用品的、賣石頭的、賣竹編根雕的、賣給小孩玩的木頭刀劍弓弩金箍棒的……排列在河兩岸的街上，常年游客熙攘。

如果這些提不起你的興趣，那請轉過身，背對河尋一扇雙開門走進去，你就到了某位大人物故居的院子里。這里又是另一番風景：山水花草的自然景觀，亭臺樓閣的人文情懷，木石的雕塑，大紅大金的對聯牌匾。進了門，眼前是制作精細的家具，陶、瓷、玉、竹、木、金、銀、銅、錫的器物，書香門第必備的筆、墨、紙、硯、印、印泥、筆筒、筆洗、筆掛、鎮紙、臂擱，各種各樣的書畫目不暇接。此番風景，作家徐遲有一精辟評論：“水晶晶的南潯。”

南潯在古代是經濟重鎮，這就注定了她不止于精致，還會多些榮華。但要說湖州精致之最，還得是新市古鎮。沒錯，她街道狹窄，街區也不大，連河道也比南潯的窄，兩岸甚至沒有欄桿，有一種不經修繕的破舊。這就注定了她不為太多外地人所知。但在我心目中，新市是小而美的，絲毫不輸南潯。新市是一個值得常去的地方，因為你總能在這兒找到歷史的痕跡：老人在下午支起小桌板打的識字牌，居民家里擺著的大肚子電視，土灶邊貼的熏得半臉黧黑的灶王爺，茅盾筆下至今仍開在橋頭的林家鋪子……這些場景在很多地方早就消失了，本身已足夠珍貴，而幾個不同年代的產物聚集在一起，于方寸間展現出極遼遠的縱深，更是不可多得。這是一種須彌芥子的境界，總讓人懷疑這不是現實存在的，而是電影里的畫面。

大部分人第一次認識湖州，應該是通過湖筆。既然到了新市，離湖筆之鄉——善璉也不遠了，順路去看看吧。善璉地方小，所謂“湖筆小鎮景區”其實就是鎮中心，可看的地方卻不少。鎮上有蒙公祠，供奉筆祖蒙恬，我輩學生是應當瞻仰一下的。蒙公祠隔壁是永欣寺，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和尚（他徒弟就是被唐御史蕭翼騙去《蘭亭集序》真跡的辯才和尚）隱于此，苦練書法，退筆成冢，走訪一下也是有紀念意義的。永欣寺西北有湖筆文化園，園內有300多米長街，家家制筆，只要你有心，走訪一下就能了解制筆的全過程，也是一趣。離開前記得上街逛逛，吃一碗辣油餛飩，出一把汗，痛痛快快地結束這趟旅程。

總有人說湖州小，但這兒有連綿的青山，有精致的水鄉，更有文化的傳承和獨特的物產，還勉強能在正史上占一席之地，夠了。湖州的劣勢在“小”，優勢也在“小”。她雖不張揚，但詩情韻味是抹不去的，我常常懷著自豪之情，在心里念叨：人生只合住湖州！

指導老師：王 玥

文章點評

夏 烈：這是一篇關于湖州文化歷史的散文化介紹。從市中心到湖州的山，從湖州的歷史人物到湖州的水，從湖州的古鎮到湖州的湖筆，層次分明，語言活潑。但如果說是文學，還欠了一些基本的東西。

丁立梅：小作者很聰慧，抓住了湖州的韻，一下子讓整篇文章有了一雙明亮的“眼睛”。從駱駝橋一路行來，韻味十足，韻的是歷史，是傳承，是詩意，是自然，是熱騰騰的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