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走著，讀著

羅鶴軍

“凡人才學，便須知著力處；既學，便須知得力處。”（程頤語）回望2022年“心遠”讀書會的學習經歷，在諸多師友的伴讀指導下，逐步找尋到自己讀書求知的“著力處”；閱讀、實踐與思索有了一些積累，也逐漸感受到“得力處”。

第一本書是張申府代表作《所思》，該書以格言論述自己對人生、對世界、對知識的看法。閱讀《所思》有所思——

“在天氣晴朗之日，偕二三忘形之友，坐半山之中，吸松香，聞泉流，聽鳥語，偶有清風微過，遠眺云游，于是談不沾之理，大化大客之義，或者更在平天下之后，人生之樂，此其一歟？”很喜歡這段文字，聯想起兩年前暑期與二三忘形之友游歷“天下第一詩山”敬亭山時的情景。敬亭山“東臨宛溪，南俯城闉，煙市風帆，極目如畫”，李白多次游歷后寫下了“眾鳥高飛盡，孤云獨去閑。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的千古名篇。

當是時，相看兩不厭的還有順著山勢高低起伏的毛峰茶園，那依附著山石的野人參，那不停聒噪的滿山鳴蟬。山風吹來，心曠神怡，令人神清氣爽。極目遠眺，對話李白，對話敬亭山，對話宛溪河，塵世的羈絆與煩憂暫時得以忘卻。

《勵耘家書》是歷史學家陳垣與子侄及孫輩的書信往來。這些家書除了談及家事，更多的是有關讀書、治學、修身的親切指導，可以領略到前輩學人立身行事的品格節操。

“讀要緊，作亦要求，明白尤其要緊。不明白，徒讀亦無益也。”讀書必須在“讀明白”上下功夫。讀完以后，合上書，在心里默一默，想一想此書與自己有什么關系，給自己什么教益，能夠從書中獲得什么教益，并且動筆思考，寫下自己的心得體悟。每一次閱讀，通過縝密深入的思考，鍛煉自己分析判斷的思維能力。心中不潦草，筆下才通順，講述才流暢，分析判斷才準確。

真讀書。“真讀書則讀書矣，不必將讀書二字日日掛在口頭也。猶如今人好言科學方法，而所作出東西，并不合科學方法。又有人口不談科學方法四字，而所作皆合科學方法，此二人誰對也。”讀書學習只是人生的一種動作罷了，讀書是一種生活方式，進則進矣。逝者如斯，不舍晝夜，水流動而已，并沒有別的非分之求。

好書不厭百回讀。《沒有學校的日子》——2015年夏去上海書展購買的一本好書，作者venus暖暖，繁體字橫排。插圖精美，主人公與朋友的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微笑。自由、輕松、快樂，旅行生活中作者且行且思，重新審視自己，發現生命的價值。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學校能教給你的是基礎的知識，協助你融入社會，安身立命。而旅行是一所沒有任何校規的學校，它提供無窮盡的潛在課程，任你選擇與學習。旅行可以找到生活的樂趣，過一種無憂無慮跟著自己走的生活。旅行中需要自己獨立判斷與選擇，解決遇到的問題。放下當下的身份與工作，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觀察，去體驗，去發現。在旅途中，可以學到許多學校無法學到的東西，旅行的意義恐怕就在于此。

暑期在興化畢飛宇廣場書屋做義工，閱讀李浩老師《悵望古今》，讀到一則關于《春曉》的閱讀筆記。“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花開花落正是自然運行更替的生命情感節奏”，并沒有風吹雨打、百花凋零的傷感與哀愁，唐詩是健康和進取的，春曉之后，嶄新的一天如同書頁一樣緩緩展開，依舊是春光明媚，百鳥爭鳴，桃紅柳綠，萬紫千紅，作者的心態和情趣可見一斑。

作者解讀：“這首詩題為春曉，但全篇沒有正面描繪渲染春天的青山綠水好花，而是抓住了酣睡初醒時蒙眬惺忪的感覺，由聽覺引發想象，通篇猜境，詩人把自己的心靈沉浸到大自然的律動里，領略戶外活潑跳躍的機趣。寥寥20字，不僅寫出了春雨、春風、春花、春鳥，而且直攝春之魂魄。”

明人唐汝詢說：“如此等語，非妙悟不能道。”“時時聞鳥語，處處有花香”的見識正是來自對自然的觀察感受、對生命的圓融體悟。

外出開會干坐一日，所幸好書相伴。就像是學生時代把書藏在書桌里偷看一樣，閱讀了蕭滌非《風詩心賞》。欣喜地發現以前閱讀所沒有發現的重要信息，為以后進一步誦讀、理解與感悟奠定了一個基礎。

心賞：顧名思義，用心去欣賞，用心去賞讀。心賞，本謂心所愛樂也。“良辰不可遇，心賞更蹉跎”，楊倫說：“惟設身處地，因詩以得人，因人以論其世，雖一登臨感興之贊，述事詠物之微，皆指歸有在，不為徒作。”設身處地地與詩人作思想感情的交流，達到“但覺為吾詩，而忘其為子美詩也”的境界。通過反復的潛心的誦讀，讓風詩的倩影，在自己的心賞中鮮活起來。

讀法：一要吟詠，“高聲詠一篇，恍若與神遇”，朗讀聲情搖曳，怡然自得。作者說：“文學詩歌，貴乎涵泳”；二要尚友，從詩人的身世遭遇、喜怒哀樂中知道讀詩的你面對現實所可取的人生態度、處事方法；三要體驗，“少年莫漫輕吟詠，五十方能讀杜詩”，注意情感體驗與人生的積淀；四要耐心，就是要經常保持虛心和細心；五要審美，以意逆志不是任意的，而是必須依據文本提供的信息去體驗作者本意，詩歌語言是精練的、含蓄的，但是審美價值總的思路與方向必須依據文本去揣摩與品味。

2022年對我啟發最大的一本書是錢理群《中國教育的血肉人生》，聯想自己的切身經歷再來理解“真正的教師是合格的教師”，與我心有戚戚焉——

真正的教師是學習者。時時刻刻處于一種學習的狀態，這是真正的教師教學和研究的底氣所在。最好的教育是自我教育，教師對學生最好的教育是首先教育好自己，只有讓自己走在世界的高處，走向真理，才能對學生有一些精神輻射。胡適說，“不要拋棄學問”。真正的教師自覺地堅持自學，讀書、思考、寫作養成了習慣，推己及人，以教己之心教人，必然會潛移默化地給學生正面的、積極的、深遠的影響。

真正的教師是獨立的思考者，在忙碌的生活之流里停下來的“思考者”，努力“做自己的事，說自己的話，寫自己的想法”。作為教育思考者，不僅作技術之思，實踐之思，更作解放之思。從“不知不覺”的狀態走向“后知后覺”，用自己的讀書帶動和影響學生，實現更高的教育價值。明自我，明他人，明環境。對教育生活給予學生的價值進行思考，重新思考教育，發現教育的價值取向。

“不要害怕，但請一路小心——獻給今后所有要出發旅行的所有人。”日本澤木耕太郎《旅行的力量》一書認為人在旅途，須具備吃的力量、睡的力量、聽的力量、問的力量……那么，作為一名教師，領著一群又一群的孩子一路前行，須具備哪些力量呢？他的力量之源在哪里呢？我想不同的老師有不同的答案，但無法回避的就是閱讀，在不斷的的自我教育中汲取前進的勇氣和力量。

（作者單位：江蘇興化市城東中心小學）

責任編輯李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