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是姥姥的網名,一經登錄,一夜走紅,追逐的粉絲接踵而來。小時,我是姥姥的跟屁蟲,曾就讀于某某小學,論文憑姥姥和我差不多。但是,令我不解的是,老人家怎么后來就成為網紅了呢?
姥姥出生在一個叫車門口的美麗小山村,父親是抗美援朝回鄉的老戰士,后來,成了一名人民教師,母親出身書香人家,可謂家風優良。受環境和家風的熏陶,讀過高小的姥姥,在村里和家里也算是文化人。愛美麗愛干凈,愛梳洗愛打扮,愛追求愛浪漫。時常沉浸于大自然的懷抱,與漫山的花草親密接觸。總愛在那一叢叢、一簇簇、一層層的山花中“肆意妄為”的奔跑,盡情地嗅著那沁人心脾的芳香。常常采幾支山花綠枝帶回來,插在家中壇壇罐罐里作欣賞。
社會在進步,姥姥在成長。少女變成家庭婦女,把全部的心思轉向家里講衛生上。不論春夏秋冬,講衛生是壓倒一切的事兒。即使是農忙季節,把人累得筋疲力盡,但一回家里姥姥就來了精神頭。放下手中的家什,什么也不顧了,拖地擦桌子,掃街掃院子。為這事,沒少和年輕時的姥爺拌嘴吵架。家里的干凈出了名,常常招來村里一幫幫的鄰居來考察,贏得了一片“嘖嘖”的稱贊聲。
村里興起了廣場舞,為姥姥搭起了新的舞臺。穿時裝,燙卷發,戴眼鏡,說話出口成章,為推動廣場舞大顯身手。冬天為御寒,利用到城里閨女家的機會,跑到海港大廈的商攤上,精挑細選買來一件褐色外翻毛大衣,再披上趕大集買的淺色絲巾;城里人流行燙卷發,姥姥跑進村里的燙發店就換了個新發型;年關節日,村里的廣場舞熱鬧非凡,扭秧歌,耍毛驢,合唱獨唱。姥姥主動當編導,在炕上擺起小方桌,翻出舊掛歷當紙,手持黑色中性筆,戴上方形老花鏡,盤腿打坐,“裝模作樣”,持筆皺眉,精心創作。作品一出手,生動活潑,朗朗上口,充盈著滿滿的正能量和幸福感,表達出對新時代新潮流的贊美和肯定。有人為了表達敬意,就給姥姥送了一個“老教授”的美稱。
網絡時代到來,年過花甲的姥姥很敏感。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卻捷足先登,注冊了心儀已久的昵稱:“老教授”。玩抖音雖入門很難,她竟然放下身段,拜我為師,我順勢而為,收她為徒,放肆地在姥姥面前耍了一把威嚴。誰知,她不以為然,反而掏出筆記本,正襟危坐,一筆一劃做記錄,之后,趁我不在家時,又和以“媽媽的小寶兔”為昵稱的姥爺聯手行動,認真操作我賜予的“寶典”。老兩口野心不斷膨脹,特別是姥爺,竟私下做姥姥的“御用攝影師”,并探索圖視剪輯的創作,作品引來眾多粉絲。姥姥的成果,與她的“老教授”這張牌子直接相關。很多粉絲留言,祝“老教授”桃李滿天下。“老教授”與“媽媽的小寶兔”點擊量不相上下,幾個回合下來,“媽媽的小寶兔”反超“老教授”,盡管二人勝負難分,互不服輸,但“媽媽的小寶兔”還是對“老教授”尊敬有加,禮讓三分。老兩口并駕齊驅,點擊量不斷攀升,雙雙達到可以帶貨的流量,可謂一對“鴛鴦”老網紅。誰曾想到,“老教授”被“媽媽的小寶兔”的表象所蒙惑,竟然放松了警惕,而“媽媽的小寶兔”卻轉變貫有的戰法,把目光轉向了自己95高齡的老母親,以小寶兔的溫存,連發了幾期老人健康生活的視頻,于是,一夜之間,流量蹭蹭地竄高,遠遠超過“老教授”。
眼下,兩個“網紅”達成共識,再次拜我為師,共同開發淘寶網購。幾經交手,開局良好,進展很快。緊張的高考終于有了結果,我沒有辜負姥姥的期望。待學之際,做罷此文,獻給姥姥和我的新學堂。
選自“曉兒的自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