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新晉最佳女主角楊紫瓊：用40年“打”出一個多重宇宙

陸芳

北京時間3月13日，第95屆奧斯卡獎正式頒出，61歲的華人女演員楊紫瓊，憑借電影《瞬息全宇宙》最終戰勝了“大魔王”凱特·布蘭切特等其他四位演員，拿下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桂冠。這是華人女演員首次獲得奧斯卡最佳女主角，亦是亞裔演員首次獲得這一獎項。

楊紫瓊在奧斯卡領獎臺上激動地表示：“謝謝，謝謝。那些跟我長得一樣的小男孩小女孩們，這是希望的燈塔，這是無限的可能。這座獎杯代表著勇敢去夢想，夢想會成真。女士們，不要讓任何人對你說‘你已經過了巔峰，永遠不要放棄！”

《瞬息全宇宙》中，楊紫瓊飾演一名被生活折騰得筋疲力盡的母親，一個華裔洗衣店老板娘。電影講述了她在多重平行宇宙中，經歷不同角色和人生，試圖戰勝邪惡、解救女兒并保住家庭的故事。電影中，楊紫瓊將自己縱橫影壇多年的表演經驗匯集其中，令觀眾對其精湛的演技贊不絕口。

楊紫瓊是“女打星”出身，1962年出生于馬來西亞，多年來從香港一路“打”到好萊塢。從1983年出道到2023年，61歲的她用整整40年“打”出了一個女人的多重宇宙。

“我一直認為自己會跳芭蕾舞，開辦自己的芭蕾舞學校”

1962年，楊紫瓊出生于馬來西亞一個富裕的華人家庭，祖父是“馬來西亞交通之父”，創建了巴士公司；父親是有名的律師，被授予拿督爵位。從小就受到傳統東方文化熏陶的她，琴棋書畫樣樣不差。

楊紫瓊小時候喜歡跳舞，4歲就開始學習芭蕾，渴望成為瑪戈特·芳婷那樣的古典芭蕾舞藝術家。她15歲跟著父母去英國，考進了著名的倫敦皇家舞蹈學院。“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演員。我一直認為自己會跳芭蕾舞，然后開辦自己的芭蕾舞學校。”楊紫瓊說。但兒時的芭蕾舞夢想，卻因她苦練舞蹈時導致脊椎受傷在17歲時戛然而止。她只得轉修編舞，輔修戲劇，1982年以創意藝術學士身份從倫敦皇家舞蹈學院畢業。

“打戲看起來更對我胃口”

1983年，21歲的楊紫瓊在媽媽的鼓勵下參加了馬來西亞小姐選美，并獲得冠軍，代表馬來西亞出征世界小姐。她說自己當時其實不太愿意參加選美比賽，但母親對她說：“你想想，你只有在人生中的這個時期才能做這件事，就把它當作是積累上臺表演的經驗。”

當時，正值香港娛樂業全盛時代，朋友推薦她去香港試鏡成龍參與的電視廣告。之后，楊紫瓊開啟了她在香港電影圈的打拼。她在香港拍攝的第一部電影是洪金寶導演的《貓頭鷹與小飛象》，飾演一名柔弱的總是被學生欺負的老師。拍電影時，楊紫瓊看到洪金寶的洪家班在同時拍其他動作片。“我看他們的動作戲，跟跳芭蕾是同一個原理，同樣是依托對身體的掌控能力。我不想當可憐的小姐，打戲看起來更對我胃口。”

戲拍完，她跟著洪家班習武半年。1985年的《皇家師姐》，楊紫瓊首度挑大梁，她和男性動作演員一樣，堅持不用替身。她的打戲，身輕如燕，拳腳剛猛，動作力道十足，同時充滿美感，戲中諸如頭撞玻璃等“不要命”的場面，她也完美完成。憑借此片，楊紫瓊提名當年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新人獎。楊紫瓊形容自己有點“冒險家”精神：“對最簡單的事情就是說‘不。當然，你不會失敗，但你也不會得到任何收獲。”

楊紫瓊憑借《皇家師姐》在香港影壇成名，拍了不少動作片。正是因為她的認真勤勉、腳踏實地，她贏得了特技團隊的尊重。楊紫瓊的知名度也隨著身上傷痕的累積越來越高。1995年，楊紫瓊在拍攝許鞍華導演的《阿金的故事》時，從三十多米高的天橋上摔下，身體多處骨折，斷了三根肋骨，完全不能動彈。楊紫瓊說：“當時我的身體已經沒有知覺，我看到腳已經折到我的頭這邊。我想我要癱瘓了。”她在醫院問自己，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在她幾乎想要放棄演藝生涯時，正在香港宣傳影片的好萊塢導演昆汀·塔倫蒂諾聽說她受傷，去醫院探望。見到楊紫瓊，昆汀立刻表達了對她的崇拜，一連報出楊紫瓊演過的所有電影的名字，并講述他對楊紫瓊每個角色的理解和贊美。“他看了我所有的電影，很激動。當時一聊我就精神了，燃起了希望，我是真的愛拍電影。”楊紫瓊說。

從“打醬油”到“拿下宇宙”

1996年，《警察故事3：超級警察》在北美上映，票房1600萬美元。包括《瞬息全宇宙》主創，如許瑋倫和她的家人，導演之一關家永，自學成才的武術指導安迪·黎，都是通過這部電影認識了楊紫瓊。1997年，楊紫瓊出演邦德系列電影《007之明日帝國》，這是第一次由華裔女演員擔任邦女郎。楊紫瓊扮演的“邦女郎”不是“花瓶”，不是邦德的陪襯，而是智勇雙全的女特工。然而，即使《007之明日帝國》大獲成功，楊紫瓊之后在好萊塢依舊“打”了多年“醬油”。“那時候的好萊塢，甚至懷疑我會不會說英文。他們塞給我的工作機會不少，但幾乎都是對亞裔充滿刻板印象的那類角色，讓我實在是沒法接受。”

一直到2017年，好萊塢才重新發現了楊紫瓊。《星際迷航：發現號》第一季給了楊紫瓊喬治烏艦長這個角色，這是《星際迷航》中第一個亞裔艦長角色。2018年，她出演的《摘金奇緣》票房口碑大爆。楊紫瓊說，她在《摘金奇緣》中飾演的富豪母親，一句“你永遠配不上我兒子”的臺詞，讓當時劇組的同事們都感到害怕。《瞬息全宇宙》的兩位導演關家永、丹尼爾·施納特說，當年看完《摘金奇緣》后，被楊紫瓊的表演震撼了：第一次發現童年回憶里的武打巨星，演技竟然這么好。《瞬息全宇宙》劇本主角原來是男性，后來改成了女性。劇本交到楊紫瓊手上時，她大受震撼。“我為此等待了太久。它給了我一個機會，向粉絲、家人和觀眾展示我的才能。我可以搞笑，也可以真實，可以悲傷。終于有人懂得，這些我全部可以做到。”

《瞬息全宇宙》里，她飾演在美國開洗衣店的普通華裔女性伊芙琳，深陷家庭危機。在想象的平行宇宙里，她幻化成了無數個自己：有的是光鮮的武打明星，有的是廚師，有的是香腸手，有的是一塊望山石……最終她發揮潛能，穿越多重宇宙，拯救世界并與女兒和解。據悉，這個角色本來的名字想用楊紫瓊本人的英文名字Michelle，但她執意不要，“我相信這個被描寫得如此豐富的角色，值得擁有她自己的聲音。她的聲音正是那些你在唐人街或超市經過，連看都不看一眼的母親、阿姨、祖母的聲音。你對她熟視無睹，覺得理所當然，她從來沒有聲音”。

楊紫瓊說，她把自己的一切都投入到了伊芙琳這個角色身上，“當你得到這樣的機會時，你必須傾注你的全部心血，因為你不知道下一次機會是什么時候。我想這是我最大的恐懼：請不要讓這變成唯一的一次機會”。她穩穩地抓住了這次機會。

（選自2023年3月13日“潮新聞”客戶端，本刊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