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云彩

錢歡青

空氣也會壓抑一個人，住在大城市里，不說各種各樣的廢氣常常匯聚成霧霾，焦躁的行色匆匆的人流和車流本身，就會制造出一種緊張的空氣，讓你放松不下來。這時候你會特別想念小時候在村里的生活。不說春花爛漫、秋桂飄香，就是雪落大地，在厚厚的積雪中跟著爹媽去外婆家串門，就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外婆一定去隔壁小店買一點糖果、點心，小孩子一邊吃糖果一邊半懂不懂聽大人們聊天。成績好外婆高興，成績不好外婆也高興——哎呀，瞧瞧這個小人頭（小孩），真漂亮，看著就高興！

不過其實呢，只要留心，并且稍微用上一點自我欺騙的手段，（這個恐怕不會太難，我們早已用慣了的），在城市，也可以像在鄉村一樣“隱居”。

比如看云。隨時隨地，抬頭都能看啊：想要視線好一點呢，可以就近去爬山：附近沒有山？還可以上天臺。那一天黃昏，下樓核酸，猛一抬頭，發現天空風起云涌，于是急匆匆趕到天臺。果然落日熔金，層云如浩瀚波濤。俄而，黃澄澄的落日上方，一片烏云被風吹成怪獸，但見此怪獸大張其嘴，像要把落日一口吞下。再過一會兒，一切復歸云淡風輕，放眼望去，只有西面一個熱電廠的煙囪，直插云天，淡定地冒著煙兒。

比如看書上的云。我有一本《云彩收集者手冊》，讀了書里北京天文館館長朱進寫的序言，才知道國外很早就有人在做云彩收集，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是英國一個叫“賞云協會”的組織，據說全球各地加入該組織的人數多達四萬。這本《云彩收集者手冊》就是賞云協會的官方出版物，作者是該協會的會長加文·普雷特一平尼。他是英國知名記者，畢業于牛津大學，因為喜歡看云，也喜歡鉆研云彩相關的知識，進而成立了賞云協會。

《云彩收集者手冊》介紹了46種云彩和大氣光學現象，并且收錄了全世界云彩愛好者拍攝的百余幅精彩攝影作品。從太空邊緣的神秘夜光云，到我們周圍的重重霧靄，它都一一告訴你是咋回事兒。比如“毛狀云”，原來是這么回事：“當高空的冰晶云被風拉成長長的細絲，就被稱為毛狀云。

記得那天在威海，我們興沖沖去登環翠樓，看到介紹說旁邊還有個戲曲博物館，找過去卻發現鐵將軍把門，但那飛檐之上，正好一片安靜、輕盈的白云，看得人舒服極了。后來看了這本手冊，才知道原來那就是毛狀云。不過毛狀云這名號，真是配不上它本身的美。不過誰又能配得上誰呢？就好像，我們開車開到凌晨，在硬生生擠出來的兩三天時間里“忙碌地度假”，這樣的心態，配得上大海上空，那自由、浩瀚的云么？

當然最好還是把這本手冊當作一個可以隨時翻翻的“賞云指南”。它當然有科普的意義，但更大的意義恐怕在于生活，在于審美，在于提示我們多多地抬頭去看云，提示我們收集云彩，收集生活中所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