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制造“人味”？

孫貴頌

周末與幾個朋友在一餐館小聚。席間要了一盤醬牛肉。一朋友夾起一塊咬一口，嚼嚼，道：“不香。”又發感慨：“現如今，牛肉、豬肉該香的不香，羊肉該膻的不膻，這是怎么一回事？”另一朋友接話：“我們這算幸運的，你要是吃得特別香，牛肉味太足，那肯定是加了牛肉膏。這個醬牛肉雖然味道不足，但卻是真正的牛肉，說明老板沒有搗鬼和摻假，知足吧……”

細想，朋友說的還真有點兒道理。一些無良生產商在喂養家禽時，大劑量使用瘦肉精、避孕藥、催肥劑等，使家禽家畜在很短的時間內便長到挨宰的標準。我曾聽一位朋友說起豬被喂了太多激素后的悲慘情景：豬每天要吃大量的飼料，猛喝水，嗜睡，一天可以長兩斤左右的肉。當豬長到二百五十斤左右時就必須賣掉，因為它已經“胖”得站不起來了。他親眼目睹有幾頭豬還沒等出欄，就怒吼幾聲，倒地“自殺”了。我說，那豬最后肯定是在大吼：“你害得我好苦哇！”

雖然我們至今沒有與諾貝爾化學獎沾邊，但不妨礙我們對化學的異常熱愛和別致運用。當豬肉、羊肉等吃起來沒有它們本來的味道時，很快便有人“發明”了雞肉精、豬肉精、牛肉精……其中尤以牛肉精或牛肉膏最受青睞。據說許多的燒烤店、鹵肉店和火鍋店，都是靠添加這些精或膏，將豬肉“變成”牛肉，水平高超，幾可亂真。消費者吃到嘴里的感覺，的確是牛肉的味道。據報道，不少超市售賣的“風味肉丸”“模擬肉丸”等，其成分大多不含有對應的主料。

吃火鍋，講究一個“涮”字，涮什么呢？白菜、豆腐，還有牛肉丸子、魚肉丸子，再加上什么蝦滑、蟹肉棒等。可是你如果算一下價錢，便可發現其中的貓膩：牛肉每公斤的市場價動輒五六十元，而經過深加工的牛肉丸每公斤卻只要二十元左右。難道飯店老板在做慈善嗎？有記者調查發現，市場上銷售的添加劑種類很多，有使丸子顯得更加白凈的增白劑，也有增加丸子黏性的明膠，或讓丸子彈性十足的高筋劑，還有保水保鮮的“鮮之源”……

我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假如有一天，人沒有了人味怎么辦？這不是胡說八道，我認為完全可能。原因是，人吃的許多東西，越來越不地道了，久而久之，量變到質變，這些食品可能就會改變人的內分泌系統及代謝功能，甚至基因，從而使人不再為人，或者徒有其表，看起來還是人樣，其實內部組織已經沒有人的本質和特性了。那時人特有的味道就泯滅了，那怎么辦呢？那就需要曾經制造過雞肉粉、豬肉精、牛肉膏的“專家”們，再費心去生產出一種“人味精”，讓人吃了之后，仍然具有人味，以區別于其他動物。

可是我又很擔心，因為人味首先是在制造雞肉粉、豬肉精、牛肉膏的“專家”們的身上丟失的，是他們昧著良心干著害人的勾當，正常人做不出這種事來。那么，再想讓這些人生產制造出具有“人味”的東西來供大眾使用，無異于緣木求魚，炊沙作飯。

【原載《諷刺與幽默》】

插圖 ／ 如此食物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