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喪嫁娶元宇宙

菲力

電影《頭號玩家》劇照

今天是你的婚禮，詭異的是，這一天你都待在家里，甚至沒有離開過沙發。

歡迎來到元宇宙！這種被寬泛定義為“數字現實”的事物，目前仍處于起步階段。人們對它最為廣泛的認知，莫過于馬克·扎克伯格這幾年的重金押注。更有一些投資元宇宙的行業巨頭信誓旦旦：“元宇宙將成為一個比我們當前經濟規模更大的新經濟體。”

這么大又這么遠的餅，對于普通人來說或許難以消化，直到有大餅上的芝麻粒，落進了婚喪嫁娶的現實人間。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緊跟在元宇宙發布會、演唱會之后，去年2月，美國羅斯法律集團宣布在Decentraland平臺的虛擬房產中舉辦有史以來第一場元宇宙婚禮，主角是來自亞利桑那州鳳凰城的Candice Hurley和Ryan Hurley。

盡管這對相識于互聯網的夫婦，早就于2008年在現實世界中完成了婚姻登記和傳統儀式。這場虛擬的婚禮對于元宇宙發燒友Ryan來說，只是另一場耗費不菲的紀念。

因為目前看來，虛擬世界的這一切仍尚未得到現實社會的認可。新冠疫情的流行曾為虛擬網絡婚姻的合法性提供過助推，但要求官員和夫妻的外表不應該被扭曲，必須能夠通過使用視頻會議技術的方式來聽到和看到對方。顯然，元宇宙婚禮尚不符合這樣的條件。

印度2 4 歲的Dinesh SP和他23歲的未婚妻在元宇宙中舉行婚禮

來自亞利桑那州鳳凰城的一對新人在Decentraland平臺的虛擬房產中舉辦有史以來第一場元宇宙婚禮

但對于羅斯法律集團來說，這場婚禮的意義顯然不止于“紀念”，而是一種開創性的嘗試。他們不但邀請了亞利桑那州最高法院法官Clint Bolick的化身作為主禮人參與了這場儀式，甚至還為此創建了“元婚姻框架”，其中包括“虛擬婚前協議”。與此同時，“元婚姻許可證”將這對夫婦的虛擬身份和婚姻地點識別、存儲和標記為區塊鏈上的NFT（非同質化代幣）。

新郎還貼心地按照岳父生前的形象定制了一個3D角色，并邀請其來見證婚禮。

曾有婚策行業的從業者開玩笑說，這一傳統行業5000年來幾乎不曾受到技術的影響。但隨著元宇宙的到來，顯然發生了變化。比如，Decentraland平臺上的虛擬房產最終由元宇宙建筑師按照Hurley夫婦的要求，被改造成類似山城的婚禮場地，如果他們愿意，還可以沐浴一場花瓣雨或者讓餐具漂浮起來。而這就要求婚禮策劃師的角色向電影導演看齊，同時兼具軟件工程師的技能。

盡管聽起來很前衛，但出于現實的協調需求，Hurley夫婦和主禮人實際是在線下的辦公室中計劃了這場元宇宙婚禮?；槎Y開始大約20分鐘后，就遇到了技術問題。數千名與會者蜂擁而至，其中絕大多數都是來看熱鬧的。給所有參與者的禮物—他們寵物狗Pepper的NFT，很快就被認領一空。過道上留下了Ryan的化身，Candice的頭像沒有展示出來，服裝的顏色也不穩定。

最后，在Decentraland的婚禮儀式并不圓滿，來賓們最后去羅斯法律集團的Instagram觀看了這對新人在現實世界中互道“我愿意”。

不需要“被允許”的婚禮

所有第一的意義都不止于當下，更在于對后繼者的鼓舞。Ryan的元宇宙婚禮之后，印度24歲的Dinesh SP和他23歲的未婚妻Janaganandhini Ramaswamy不滿疫情期間最多100人聚集的規定，在元宇宙中邀請了3000多名賓客通過手機或平板前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婚禮中，新人的虛擬形象風格符合霍格沃茲的主題定位—這對于元宇宙技術來說，當然是小菜一碟。但更重要的是，新郎還貼心地按照岳父生前的形象定制了一個3D角色，并邀請其來見證婚禮。相比其他任何場景或視覺上的創新，這一打破時空界限的元宇宙特權，顯然更讓人心動，而且提供了另一種可能性—你也可以邀請哆啦A夢或者王一博來參加你的婚禮。

在之后5月的阿聯酋首場元宇宙婚禮中，新人則分別身著定制西裝和白色連衣裙，這些禮服由Ketevan設計，在OpenSea上售價僅約100美元。6月，前加納國腳凱文·普林斯·博阿滕和意大利模特瓦倫蒂娜·弗拉德拉達舉辦元宇宙婚禮，選址在月球，門票在NFT市場上售價50歐—這是一場賺錢的婚禮！

元宇宙婚禮的成本高嗎？據悉，Dinesh SP設計、開發和舉辦“霍格沃茲”派對共耗資約15萬印度盧比（約合人民幣1.3萬元）。而元宇宙婚禮公司Bandisch提供的套餐價格僅為750—1500美元。事實上，在元宇宙中舉辦活動的成本取決于你想要什么，如果要求軟件工程師來定制一座百樂門大舞廳，那成本也是可以沒有上限的。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正如“第一個吃螃蟹的人”Ryan所言：“區塊鏈是永恒的，任何地方的任何人都可以為它做出貢獻并查看它。它是不可阻擋、不可審查的，也不需要任何允許—就像愛。愛就是愛，還有什么比這更浪漫呢？”

Ryan是幸運的，她擁有一段被社會主流認可的婚姻關系。但對于地球上另一些非異性戀、跨種族或出于其他原因不被理解的戀愛關系而言，區塊鏈婚姻賦予了他們聲明和承諾的權利，而無需其他包括國家、宗教在內的任何權利機構的允許。元宇宙婚禮真正的光輝莫過于此。

不被遺忘就不曾死去

一般來說，與婚慶相對的殯葬業，向來是與互聯網脫節最嚴重的行業之一。但在這一次的元宇宙浪潮中，人類出于對死亡的恐懼、對打破時空局限的渴望，讓殯葬業意外地成為了急先鋒。

這種欲望在影視幻想中早就可見一斑。電影《流浪地球2》中，圖恒宇的女兒丫丫死于車禍，圖恒宇將她的意識植入到機器中，并依靠超強算力的量子計算機實現了“永生”。電影《尋夢環游記》也早就言之鑿鑿地告訴我們，死亡不是生命的重點，遺忘才是。

可以想象，當元宇宙墓地普及之后，人的一生將會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呼吸停止那一刻的生理死亡；第二次是下葬時，宣告社會意義上的死亡；第三次則是人世間最后一個記得他的人將他忘卻，那便是真正意義的死亡。不管這是不是真的，活著的人出于對永恒的追求，幾乎是本能地趨于相信。

《流浪地球2》中的數字永生

全球第一個基于互聯網公鏈技術的元宇宙墓地平臺Metagrave上線。

幾乎與元宇宙婚禮同時間，全球第一個基于互聯網公鏈技術的元宇宙墓地平臺Metagrave上線。在Metagrave，人們可以為家人建造紀念館，展示其生前的照片、視頻、聲音，甚至3D模型，并且沒有現實世界中土地資源日益緊張且維護費用高昂的問題。而隨著技術的深入，這些模型在未來還可能具備基本的日常溝通能力。Metagrave宣稱，在這里，我們愛的人從未離開，“長生不老”將不再是一個神話傳說。

緊接著，日本殯葬服務公司推出了名為“Yorozuya”（意為“萬能商店”）的元宇宙祭掃服務。人們可以購買虛擬祭品、點燃虛擬香燭、獻上虛擬供品、祈福等，體驗與傳統祭掃類似的儀式感。與此同時，該公司還提供了通過虛擬現實技術實現的“人工智能對話”，可以讓人們與逝者進行“對話”。

有評論稱Metagrave不僅顛覆了價值每年萬億美元的傳統殯葬行業，甚至創造了一個全新的生命科技服務業。對此，資本的嗅覺十分有說服力，上線以來，Metagrave已獲得100萬美元的天使投資以及500萬美元的A輪投資，充沛的資金支持讓這項業務在未來充滿想象—《尋夢環游記》里的那座花瓣橋似乎正在浮現，跨過去，我們相親相愛，生命不熄不滅。

特約編輯姜雯 jw@nfcma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