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正不守舊，尊古不復古

江寧

今年盛夏，一部動畫電影《長安三萬里》，讓“文化自信”“夢回唐朝”等詞條不斷沖上熱搜。影院里，168分鐘，48首唐詩，把璀璨繁華、風云激蕩的大唐詩史如畫卷般徐徐展開——有中小學生忍不住齊聲誦讀那些千古名句，也有成年人禁不住為詩人的壯志未酬、盛唐的山河破碎唏噓不已。影院外，更多人在接踵摩肩的大唐不夜城邂逅“李白”、對話“房杜”……現代人的“唐詩基因”似乎又一次被喚醒，共同瞻望著閃耀千年的中華文化之光芒，感受著流傳千載的中華文化之浪漫。

如此共鳴，其來有自。近年來，人們頻頻邂逅這樣的瑰麗與榮耀——《只此青綠》里，演員發髻高聳，身披青綠長衣，與北宋畫家王希孟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唐宮夜宴》中，活潑靈動的“唐朝少女”變身博物館“向導”，穿行在文物與經典之間；《典籍里的中國》，構建起現代人穿越古今、對話先賢的文化場景，讓典籍里的中國“活”起來……

這類文藝作品頻頻驚艷四座，源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自身的魅力與輝煌，更是源于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創新是一個民族進步的靈魂，是一個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源泉，也是中華民族最鮮明的民族稟賦。在5000多年的綿延發展進程中，創新既是中華文明所以生生不息的不竭動力，又是中華文明所以獨樹一幟的突出特性。

中華文明突出的創新性，直觀體現在物質創造和科技創新中。兩萬年前發明了世界上最早的用于炊煮食物的陶容器（釜），一萬年前發明了榫卯結構建筑技術，種植了大米（水稻）、小米（粟、黍）并馴化了豬，為中華先民的日常生活提供了保障，促進了人口繁衍；五六千年前發明了夯土建筑技術、玉器制作技術、養蠶絲織技術、漆器制作技術，為都邑聚落的建設和社會復雜化準備了條件，促進了文明社會的形成；4000多年前發明了復合陶范鑄造青銅器技術，為夏商周王朝的文明發展提供了技術支持；2800年前發明了以生鐵為本的鋼鐵冶煉技術，引發了生產力的大發展和社會大變革。更不用說舉世聞名的造紙術、指南針、火藥、印刷術“四大發明”。一些資料顯示，16世紀以前世界上最重要的300項發明和發現中，我國占173項，遠遠超過同時代的歐洲。中國為世界貢獻了無數科技創新成果，對世界文明進步影響深遠、貢獻巨大，也使我國長期居于世界強國之列。

中華文明突出的創新性，深刻蘊含在制度變遷和文化變革里。從西周的分封制，到秦朝建立大一統國家；從隋唐開創科舉制、元代確立行省制度，到清代實施對少數民族因俗而治的政策；從先秦諸子百家爭鳴到程朱理學論戰，從經史子集的傳承到科學民主的啟蒙……在幾千年歷史長河中，中華民族始終堅持在制度和文化層面的探索革新，為形成統一的多民族、擁有14億多人口而又精神上文化上高度團結統一的國家，為形成獨具特色、博大精深的價值觀念和文明體系，為形成適合我國實際、符合時代特點的發展道路，不斷提供創新補給，推動我國日新月異向前發展，大踏步走在世界前列。

中華文明突出的創新性，鮮明展現在思想境界和精神氣質上。幾千年前，中華民族的先民們就秉持“周雖舊邦，其命維新”的精神，開啟了締造中華文明的偉大實踐。“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表達了中華民族超越過去、不斷更新的文化旨趣和人格追求；“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生生之謂易”，體現了中華民族拒絕僵化、永不停滯的進取姿態和變中求新、新中求進的精神追求；“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展現了中華民族上下求索、自強不息的創新精神；“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則彰顯了中華民族革故鼎新、與時俱進的堅定信念。這些先賢哲思和至理名言，充盈于中華文化的思想基因里，鼓蕩在中華文明的精神血脈中，充沛的創新意識和能力由此成為中華民族的顯著標識。

回望歷史，不難看出，中華民族是勇于創新、善于創新的民族。中華文明的創新性，從根本上決定了中華民族守正不守舊、尊古不復古的進取精神，決定了中華民族不懼新挑戰、勇于接受新事物的無畏品格。置身當代，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創新則是一個關鍵變量。我們要于危機中育先機、于變局中開新局，就必須向創新要答案。

譬如理論創新。面對快速變化的世界和中國，如果墨守成規、思想僵化，沒有理論創新的勇氣，不能科學回答中國之問、世界之問、人民之問、時代之問，不僅黨和國家事業無法繼續前進，馬克思主義也會失去生命力、說服力。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是又一次的思想解放，讓我們能夠在更廣闊的文化空間中，充分運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寶貴資源，探索面向未來的理論和制度創新，實現新時代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形態。

再如道路創新。我們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推動物質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會文明、生態文明協調發展，創造了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創造了人類文明新形態。中華文明的特性特質，決定了中國人民走自己的道路，決定了中國式現代化不是對西方現代化的簡單模仿，而是一種全面超越和自我升華。中國式現代化蘊含的獨特世界觀、價值觀、歷史觀、文明觀、民主觀、生態觀等及其偉大實踐，是對世界現代化理論和實踐的重大創新。中國式現代化為廣大發展中國家獨立自主邁向現代化樹立了典范，為其提供了全新選擇。

每一種文明都延續著一個國家和民族的精神血脈，既需要薪火相傳、代代守護，更需要與時俱進、勇于創新。在新的歷史起點上，我們要把握傳承和創新的關系，學古不泥古、破法不悖法，以守正創新的正氣和銳氣，賡續歷史文脈、譜寫當代華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