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歐洲五維健康量表的中醫治未病門診就診患者健康相關生命質量及影響因素研究

高婧，周尚成，高三德，鄒冠煬，陳穎堯

在倡導“共建共享、全民健康”的健康中國戰略背景下，中醫治未病以其獨特的健康養生理念和“簡便驗廉”的優勢，從未病養生保健、欲病防微杜漸、已病早治防變、病后調攝防復4 個方面體現了中醫藥預防為主的整體觀［1］。在社區養老場所提供中醫治未病服務具有較好的群眾基礎和技術可行性［2］。但目前大眾對中醫治未病的理解度仍處于較低水平，以致治未病理念未能很好地運用于健康管理活動中［3］。健康相關生命質量是患者報告結局（PRO）評價的重要內容，可從心理、生理等多個維度描述個體的健康狀況，并能計算反映患者對某種健康狀態偏好程度的健康效用值，多用于衛生服務評價［4］。將健康相關生命質量（HRQoL）作為中醫治未病的一個重要結局指標并加以合理運用，對中醫治未病參與全過程健康管理的效果評價有重要參考價值。歐洲五維健康量表（EQ-5D）是測量HRQoL 的一套標準化和普適性量表，旨在描述和評價各個疾病領域患者和普通人群的健康狀態。成年人量表分為EQ-5D-3L 和EQ-5D-5L 兩個版本，目前已建立基于中國人群偏好的效用積分體系［5-6］。EQ-5D-5L 可以顯著提高EQ-5D的信度和靈敏度，同時有潛在降低天花板效應［7］，在多個測量特性上均優于EQ-5D-3L［8-9］。既往國內研究多基于EQ-5D-5L 量表對癌癥［10-11］、高血壓［12］、慢性?。?3］患者及農村居民［14］、社區居民［15］等群體的健康狀態進行研究，較少見中醫視角的研究［16］。本研究創新性地將基層中醫醫療機構的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作為一個群體關注其HRQoL 及影響因素，為有針對性地制訂和實施中醫治未病理念指導下的健康管理方案提供參考依據。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于2022 年5—6 月在廣州市開展本次調查，采用分層整群抽樣法，根據地理位置（中心城區、城鄉結合部、郊區）、經濟發展水平和人口分布等因素進行分層，選取廣州市4 個行政區（荔灣區、天河區、白云區、花都區），每個區隨機選擇一家區屬中醫院為調查場所，采用方便抽樣法抽取在中醫治未病門診就診的患者進行現場調查。

調查對象納入標準：年齡≥18 歲；2 周內在基層中醫醫療機構看過中醫治未病科門診或1 年內定期接受中醫治未病服務；意識清晰，能獨立完成問卷，或經他人閱讀能夠理解問卷；同意參與本研究。

樣本量計算：按各醫療機構治未病科月門診量的5%計算，每個區預計調查150 例，計算調查人數為600 例，考慮到調查實際情況，在此基礎上增加10%無效樣本估計量，實際調查人數為660 例。

1.2 調查工具 采用一般資料調查問卷調查性別、年齡、學歷、戶口性質、婚姻狀況、月收入、現在或離退休前的職業、醫療保險類型等社會人口學資料，以及對中醫治未病了解程度、最近一次接受中醫治未病服務的具體病因。

采用EQ-5D-5L 測量健康狀態。該問卷由兩部分組成，第1 部分（描述系統）用5 個維度來評估健康（行動能力、自我照顧、日?；顒?、疼痛/不舒服、焦慮/沮喪），每個維度被分為沒有困難、有一點困難、有中度的困難、有嚴重的困難和無法進行/有非常嚴重的困難5 個困難水平。本研究將EQ-5D-5L 評分結果分為“沒有困難”（水平1）和“有困難”（水平2～5），用以計算樣本報告每個維度健康問題的困難率，困難率=“有困難”患者例數/總患者例數×100%。通過組合5 個維度中每個維度的水平來定義唯一的健康狀態，每個健康狀態均可以用一個5 位數的代碼表示，5 個維度不同水平的不同組合總共可以描述3 125 個健康狀態［17］。健康效用值得分的范圍從<0（其中0 表示死亡的狀態，負值意味著比死亡更差）到1（完全健康），分數越高表明健康效用越高。本研究根據中國EQ-5D-5L 健康效用值積分體系進行計算，健康效用值范圍為-0.391～1.000［5］；第2 部分是視覺模擬標尺（EQ-VAS）得分，患者將自身感知的健康水平標在刻度尺上，EQ-VAS 評分范圍為0 分（可以想象得最差的健康狀態）～100 分（可以想象得最好的健康狀態）。該量表中文版本有較好的信度和效度［18］。

1.3 質量控制 從每個調研醫院招募中醫治未病醫師為調查員，向患者解釋調查的目的及內容，獲得知情同意后讓受訪者獨立作答。問卷即時回收，每個調研醫院指定1 名質控員對問卷缺項漏項和填寫質量進行核查，剔除單一選項>70%、單份缺失率>70%、前后矛盾或存在明顯錯誤的不合格問卷。

1.4 統計學分析 使用EpiData 軟件建立數據庫并進行雙錄入核驗。采用SPSS 24.0 軟件進行統計分析?；颊咭话阗Y料和EQ-5D-5L 維度分布進行描述性分析。非正態性分布的計量資料以M（P25，P75）表示，組間比較采用Mann-Whitney U 檢驗或Kruskal-Wallis H 秩和檢驗。由于自變量多為名義變量和有序變量，本研究EQ-5D-5L 健康效用值和EQ-VAS 評分的影響因素分析采用最優尺度回歸，將分類變量轉換為數值型進行統計分析［19］。以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一般社會人口學特征 本次調查共完成660 份問卷，其中有效問卷630 份，問卷有效回收率為95.45%。患者一般資料見表1。

表1 廣州市基層中醫治未病門診就診患者資料（n=630）Table 1 Socio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of patients with prevention of disease in TCM in Guangzhou

2.2 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的患病情況 630 例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中29.4%（185/630）因日常養生保健就診；38.4%（242/630）因初感不適、疾病初起就診；34.6%（218/630）因已經患病、防止病情進一步變化就診；10.6%（67/630）因病后康復理療就診。最近一次接受中醫治未病服務的前3 位中醫病種是不寐、胃脘痛和痹病。患有2 種及以上中醫病種的患者為88 例（14.0%）。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中6.1%（38/630）和24.3%（153/630）表示非常了解和比較了解中醫治未病，18.7%（118/630）和3.3%（21/630）表示不太了解和非常不了解中醫治未病，見表1。

2.3 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EQ-5D-5L 整體健康狀態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的EQ-5D-5L 健康效用值和EQVAS 評分為0.942（0.893，1.000）分和80（70，90）分。EQ-5D-5L 各維度困難水平占比均呈遞減分布，至少49.8%的患者在5 個維度沒有任何困難。對各維度健康問題的困難頻率進行排序，從高到低依次為疼痛/不舒服、焦慮/沮喪、日?；顒印⑿袆幽芰妥晕艺疹?，見表2。

表2 中醫治未病門診就診患者EQ-5D-5L 各維度困難水平占比及困難率情況（n=630）Table 2 The proportion of difficulty levels in incidence of difficulty in each dimension of EQ-5D-5L for patients with prevention of disease in TCM

2.4 不同特征患者EQ-5D-5L 各維度困難頻率、健康效用值及VAS 評分比較 不同性別患者在自我照顧維度的困難頻率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年齡、學歷的患者在行動能力、自我照顧、日?；顒? 個維度的困難頻率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婚姻狀態的患者在行動能力、日?；顒泳S度的困難頻率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收入的患者在日?；顒?、疼痛/不舒服2 個維度的困難頻率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加? 種及以上中醫病種的患者在行動能力、日?；顒印⒔箲]/沮喪3個維度上的困難頻率高于患有1 種中醫病種患者，EQ-5D-5L 健康效用值低于患有1 種中醫病種患者，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不同特征患者EQ-5D-5L 各維度困難率、健康效用值及EQ-VAS 評分比較Table 3 Comparison of the incidence of difficulty，EQ-5D-5L utility value and EQ-VAS score in each dimension among patients with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不同性別、戶口性質、婚姻狀況、月收入、保險類型、對中醫治未病了解程度的患者EQ-5D-5L 健康效用值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而不同年齡、學歷、最近一次接受中醫治未病服務主要病因、中醫病種共病情況的患者健康效用值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性別、學歷、戶口性質、中醫病種共病情況、保險類型、對中醫治未病了解程度的患者EQ-VAS 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年齡、婚姻狀況、月收入的患者EQ-VAS 評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對中醫治未病不同了解程度的患者其EQ-VAS 評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2.5 EQ-5D-5L 健康效用值和EQ-VAS 評分的影響因素分析 以EQ-5D-5L 健康效用值為因變量，以單因素分析中有統計學意義的年齡、學歷、職業、最近一次接受中醫治未病服務的主要病因、中醫病種共病情況為自變量進行最優尺度回歸分析，經變換后評分擬合模型有統計學意義（P<0.05）；結果顯示，影響EQ-5D-5L 健康效用值的因素按重要性排列從大到小依次是最近一次接受中醫治未病服務的主要病因、年齡、中醫病種共病情況、職業和學歷，見表4。

表4 EQ-5D-5L 效用值影響因素的最優尺度回歸分析Table 4 Optimal scale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EQ-5D-5L utility value

以EQ-VAS 評分為因變量，以單因素分析中有統計學意義的年齡、婚姻狀況、月收入、對中醫治未病了解程度為自變量進行最優尺度回歸分析，經變換后評分擬合模型有統計學意義（P<0.05）；結果顯示，影響EQVAS 得分的因素按重要性排列從大到小依次是婚姻狀況、對中醫治未病了解程度、年齡、月收入，見表5。

表5 EQ-VAS 評分影響因素的最優尺度回歸分析Table 5 Optimal scale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EQVAS score

3 討論

3.1 廣州市基層中醫治未病門診就診患者EQ-5D 健康效用值和EQ-VAS 評分情況 本研究采用EQ-5D-5L測量了在廣州市基層中醫醫療機構就診的630 例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的健康相關生活質量，分析了其影響因素，通過中國健康效用值積分體系將健康狀態轉為健康效用值。EQ-5D 健康效用值代表了社會的研究視角，即普通人群評判的這個健康狀態的價值，EQ-VAS 得分代表了患者自己的視角［17］。本研究人群以中等收入、在婚、非農業戶口的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為主，EQ-5D-5L 健康效用值為0.942，ED-VAS 評分為80 分，低于全國城市人群常模［20］，但高于深圳市中老年社區居民［15］和痔（濕熱下注）患者的結果［16］。說明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健康狀態處于中等水平，與廣州地區中醫藥嶺南特色優勢廣受民眾認可，中醫治未病就診涉及面較廣有關。本研究多以未病養生保?。?9.4%）和欲病防微杜漸（38.4%）等亞健康狀態就診患者為主，但也有因已病早治防變（34.6%）和病后調攝防復（10.6%）就診的患者。本調查發現分別有90.1%，94.0%和85.6%的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分別在行動能力、自我照顧、日?；顒泳S度無困難，主要在疼痛/不舒服和焦慮/沮喪維度存在問題的比例較高，高于普通市民研究結果［21］，與深圳市研究［15］結果基本一致，說明大部分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因疼痛不適和情緒困擾就診。

3.2 廣州市基層中醫治未病門診就診患者EQ-5D-5L健康效用值和EQ-VAS 得分影響因素分析

3.2.1 最近一次接受中醫治未病服務的主要病因、中醫病種共病情況和對中醫治未病了解程度 本調查發現最近一次接受中醫治未病服務的主要病因是廣州市基層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EQ-5D-5L 健康效用值的主要影響因素，對其健康效用值的影響達到0.366。本研究中占比最高的中醫病種前5 位是不寐、胃脘痛、痹病、高血壓、骨質疏松癥，健康效用值從低到高排列的前5 位病種是肺癌、中風、慢性阻塞性肺疾病、骨質疏松癥、乳腺癌，均屬于慢性病范疇。肺癌健康效用值僅為0.493（0.323，0.722），低于秦廷廷等［11］研究結果，可能與樣本量較小有關。肺癌患者普遍存在疼痛、咳嗽、疲乏、氣短、失眠等多重癥狀困擾，對情緒方面干擾較明顯，直接影響生活質量，也是中醫治未病干預的重要時機［22］。本調查中不寐是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最常見的就診原因。不寐一般表現為入寐困難或寐而易醒，醒后不寐，重者徹夜難眠，常伴有頭痛、頭暈、心悸等日間功能障礙及焦慮、抑郁等精神情緒障礙［23］，中醫一般采用針灸、中藥、耳穴、埋線、督灸、刮痧、推拿、穴位注射等方法治療失眠，費用低、效果好，相對于西藥不良反應少［24］，充分體現了中醫治未病的優勢。本調查結果顯示，中醫病種共病情況對健康效用值的影響為0.145，患有2 種以上中醫病種患者的健康效用值高于患有1 種中醫病種，主要在行動能力、日?；顒?、焦慮/沮喪維度存在困難較多。本研究還發現，對中醫治未病了解程度是廣州市基層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EQ-VAS 得分的主要影響因素，對其健康效用值的影響達到0.353，非常了解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的EQ-VAS 評分明顯高于非常不了解的患者。原因可能是比較了解中醫治未病的患者對中醫藥療效有較高的信任度，所以在中醫院就診時主觀健康評分較高，提示對民眾加強中醫治未病理念認知的重要性。本調查顯示僅191 例患者對中醫治未病非常了解和比較了解，139 例患者不太了解和非常不了解。中醫治未病理念作為中華民族攝生防病總結的寶貴遺產，符合“人人享有健康”的健康中國戰略，但在公眾認知上仍存在諸多局限和誤區，宣傳科普力度不足，在普通居民中的影響力不高［3］，有待于加強多渠道的宣傳教育、加強中醫治未病人才隊伍建設，規范中醫治未病健康管理服務政策［3］。

3.2.2 社會人口學因素 年齡對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EQ-5D-5L 健康效用值和EQ-VAS 得分的影響分別達到0.281 和0.176，60 歲及以上年齡組患者EQ-5D-5L 健康效用值為0.892，EQ-VAS 得分為90 分，與深圳市社區老年居民［15］、慢性病患者［13］研究結論一致。本研究還發現，較其他年齡組而言，60 歲以上患者在行動能力、自我照顧、日?；顒? 個維度存在的困難最多，說明隨著年齡的增長，患者生理功能和心理恢復能力逐步下降，慢性病患病率和共病率均明顯增加，健康相關生活質量下降。應發揮中醫治未病優勢，在老年群體中大力推廣傳統養生健身法，倡導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以預防慢性病的發生，同時加強對既有慢性病的中醫健康干預。

本調查結果顯示婚姻狀況對EQ-VAS 得分的影響為0.378，不在婚狀態的患者比在婚狀態的患者在行動能力、日?；顒? 個維度存在更多困難，與楊光媚等［12］、戴士媛等［13］研究結果一致，可見完整的婚姻關系是患者重要的家庭支持來源，對其生活質量有直接影響。職業、學歷對EQ-5D-5L 健康效用值的影響為0.111 和0.098。職業為農、林、牧、漁、水利業等體力勞動為主的生產人員健康效用值偏低，學歷高者健康效用值較高，大專及以上學歷患者在行動能力、自我照顧、日常活動3 個維度存在的困難最少，可能文化水平較高的患者對健康的關注度較高，能夠更好地利用衛生資源，對中醫治未病服務的信任度和利用度也相對較高，能夠保持較好的生理功能狀態。收入對EQ-VAS 得分的影響為0.092，收入越高者EQ-VAS 評分越低，與既往王曉輝等［21］研究結果不一致，進一步分析發現中高等收入患者在疼痛/不舒服維度存在困難最多，因此主觀上自覺健康狀態較差，可能與其工作壓力較大、飲食作息不規律、長期伏案缺乏鍛煉導致失眠、胃痛、痹病、高血壓等慢性病有關，因此這一類群體對中醫治未病服務需求較強烈。另外較低收入的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主要在日?；顒泳S度存在困難最多，可能與其患病導致工作能力下降、收入降低有關。

綜上，本研究創新性地將中醫治未病門診就診患者作為一個群體，采用EQ-5D-5L 量表測算HRQoL，發現廣州市基層中醫治未病門診就診患者的HRQoL 處于中等水平，患有肺癌、中風、慢性阻塞性肺疾病、骨質疏松癥、乳腺癌等中醫病種、60 歲以上、患有2 種及以上中醫病種、從事體力勞動、學歷較低的中醫治未病就診患者健康效用值較低，不在婚狀態、對中醫治未病非常不了解、年齡超過60 歲、較高月收入者自評健康狀態較差。建議應通過多種宣傳教育途徑加強民眾對中醫治未病內涵的了解，提升民眾的中醫藥健康素養，尤其應關注HRQoL 和自評健康狀態較差的中醫醫療機構的就診患者。

作者貢獻：高婧、高三德提出主要研究目標，負責研究的構思與設計，研究的實施，撰寫論文；高婧、陳穎堯進行數據的收集與整理，統計學處理，表格的繪制與展示；鄒冠煬進行論文的修訂；周尚成負責文章的質量控制與審查，對文章整體負責，監督管理。

本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