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舊藏蒔繪茶壺的工藝賞析

華春榕 張雪雁

摘要：中國的飲茶歷史久遠，茶具的誕生與發(fā)展隨飲茶形式的不同而變化。茶壺作為重要的茶具類型，從造型、結構到紋飾工藝都體現(xiàn)了人們的飲茶習慣及審美情趣，故宮博物院藏的幾件清代蒔繪茶壺，作為清宮舊藏外國器物，其造型、結構、紋飾工藝都具有較典型的時代特征。通過對幾件器物的造型特征分析、內部結構研究及髹飾紋飾工藝分析，為同類型器物的深入研究作案例積累。

關鍵詞：飲茶歷史；茶壺；蒔繪工藝

一、飲茶歷史發(fā)展

茶原產(chǎn)于中國西南方，當時茶的主要產(chǎn)地中的蜀人以“荼”稱茶，“荼”字為最廣為流傳的稱號。直至七世紀，蜀人改“荼”作“茶”音①，以至七世紀中期，人們將荼字減去一畫而寫作茶字，以代表今日的茗飲②。從中國第一部茶學文獻唐代陸羽撰《茶經(jīng)》記載看：“其名一曰茶，二曰槚，三曰蔎，四曰茗，五曰荈?！笨梢姴柚卸喾N。茶具是實用器具，因飲水品茗而生，《茶經(jīng)》中列舉的茶具多達二十八種，根據(jù)功用可分為：生火、燒水、煮茶器具；烤茶、量茶器具；盛水器具；盛茶、飲茶器具；裝茶具器具。茶具最初的功能是盛水灌茶，隨著茶道、茶藝的流行，人們對茶具的質地、設計、制作也越發(fā)講究，因為這直接影響茶水的品質及口感。唐代以后的宋、元、明、清諸朝，隨著飲茶風尚的社會化，飲茶方式由唐代餅茶煮飲發(fā)展到宋代的末茶沖飲，再到明代的茶葉泡飲，茶具的形式也有發(fā)展變化。特別是進入清代后，茶具日益成為文人雅好的玩物，文化品位不斷提高，其生產(chǎn)、制作進入色彩紛呈的鼎盛時期。下文將對幾件蒔繪工藝茶壺進行分析研究，蒔繪茶具不是主流茶具，綜合其材料和造型看，更趨向于作為把玩的器物。

二、茶具的演變

茶具有多種樣式，材料繁多，有金器、銀器、銅器、錫器、玉器、漆器、銅胎琺瑯、陶器、瓷器等。由于茗茶方法不同，茶壺也演變發(fā)展出了不同的形制。唐代所用“煎茶法”茶壺特征為“壺”腹大，口大，短流；到了五代、宋代的“湯瓶”則演變成長曲流，小口，長曲流水流量適度，投水準確便于“斗茶”時的“點湯”或“點茶”；明清時期是“泡茶法”，壺身變得更加小巧低矮，這樣的造型可以更好地保持茶的色、香、味。正如明代許次紓云：“茶注宜小，不宜甚大。小則香氣氤氳，大則易于散慢。大約及半升，是為適可。獨自斟酌，愈小愈佳。”③而這三件蒔繪茶壺屬于清代器物，造型上壺身都較秀氣，曲流，提梁造型為較獨特的螭形。

三、蒔繪茶壺

這三件蒔繪茶壺為17世紀器物，制作工藝為日本蒔繪工藝。日本的蒔繪工藝是從中國唐代的“末金鏤”工藝發(fā)展而來。始于奈良時代（710-794年），成熟于平安時代，一直是日本漆藝中的主要品種?！吧P”者，播也，栽也，名稱上體現(xiàn)出日本蒔繪播撒金粉上漆后罩明、研磨、推光的基本工藝特點。其中，蒔播金丸粉并加以精細研磨的蒔繪統(tǒng)稱為“本蒔繪”，包括“研出蒔繪”“平蒔繪”“高蒔繪”“肉合蒔繪”“木地蒔繪”五種④。按技法與效果分為四大類，按出現(xiàn)早晚順序排，它們是平蒔繪、研出蒔繪、高蒔繪、肉合蒔繪。每一類中又有多個裝飾方法，合之共有四十多個品種，具有絢麗多姿、燦爛奪目的藝術效果。

根據(jù)木宮泰彥《日華文化交流史》的研究，1684—1715年為清代中日貿(mào)易往來的鼎盛時期：“中國商船從日本運回的貿(mào)易品中包括了藝術品：描金漆器，金箔屏風、藝術陶瓷、扇子等⑤。自康熙皇帝1684年發(fā)布展海令，解除海禁以后，中日貿(mào)易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繁榮景象?！逼渲?，“描金漆器”應指日本蒔繪工藝制作的漆器。乾隆皇帝很喜愛日本蒔繪漆器，通過各種渠道獲取，數(shù)量很大，而且這些日本蒔繪漆器絕大部分當時是用來充作古玩奇器收藏的外包裝，得以和乾隆皇帝的各種收藏一起被保留至今，因此清宮舊藏的日本蒔繪漆器大多數(shù)都是乾隆時期的作品⑥。

從茶壺的造型、結構、髹飾工藝等方面進行具體分析，這三件茶壺的造型，形體本身與形體外相對形成的空間各自都有獨特之處，壺身與壺蓋、壺肩、提梁、壺嘴是整體與局部的關系，局部造型的變化所帶來的虛空間與壺身形成虛實對比，這種對比有利于加強造型的特點與裝飾性，也是組成造型整體感的一個重要因素。

提梁壺是清宮舊藏器物，高10.5厘米，寬13.3厘米，壺身為扁圓腹，曲流，螭形提梁（圖1）。壺蓋中央還設小孔以通氣，便于壺蓋的開合。這件提梁壺扁圓的造型壺身比較矮，底部較大，壺的重心自然落在壺中軸線偏下的位置，這種造型帶來的是視覺的穩(wěn)定性與安穩(wěn)感。此外，壺身的肩、腹部位的變化，也影響著整體造型的重心和穩(wěn)定性。這件提梁壺在肩上架起螭形提梁，壺蓋上方形成了個造型獨特的虛空間，以虛實對比的原理增強造型的氣勢，也增加了造型的裝飾感。

通過X射線CT檢測分析技術對其內部結構進行分析檢測，從掃描結果（圖2）可以分析出壺胎體為木胎，壺身、壺蓋、壺嘴及底部由木材拼合而成。圖左上角可見木胎拼合縫隙，根據(jù)木紋方向可推測壺身由幾塊木材拼接而成。此外，在同一方向的木紋中幾道不貫通的縫隙清晰可見，縫隙靠近壺外壁部分均可見三角區(qū)域無木紋，推測應為灰胎。結合以上兩點推測，這些裂隙及三角填補區(qū)域應為防止木材伸縮變形有意為之。圖右上角及左下角部分可見提梁與壺身間的拼合關系，提梁為穿插結構嵌入壺身。圖右下角部分可見壺蓋頂部中間有一個圓形小孔，推測為通氣孔。氣孔的作用是使壺內外保持氣壓差穩(wěn)定，便于壺蓋開合。壺蓋為壓蓋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