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圓圓 張海燕
隨著氣候變化問題日益嚴峻,全球綠色低碳轉型的趨勢不可逆轉。2016年 我國正式簽署了《巴黎協定》,2020 年習近平主席在第75屆聯合國大會提出提高國家自主貢獻力度,承諾2030年碳達峰、2060年前碳中和目標。在日趨嚴苛的環境規制政策下,衍生出了碳風險。環境審計作為一種有效的環境管理工具或手段(黃溶冰,2011),能夠有效推動碳相關政策的有效實行、促進碳信息披露的規范性(王愛國,2014)。在此背景下,能否利用審計意見發揮環境審計對企業碳排放行為的約束作用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
碳風險是碳排放相關政策收緊對企業潛在的不確定性影響(Gorgen,2020;Ehlers,2021)。如在減排要求下巨頭石化企業無法達到硬性法規標準將面臨氣候法律訴訟、高碳排放企業很可能觸發更高經濟處罰,甚至面臨轉型危機。在碳風險的經濟后果研究方面,碳風險將顯著影響其信用風險(Seltzer,2022),而碳風險的持續上升使得引發企業財務困境風險幾率顯著增加(Nguyen,2020)。從融資視角來看,碳風險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企業獲取資金的成本和能力,如碳風險較高的企業將面臨更高的債務融資成本、股權融資成本(Chava,2014;Kim,2015;周志方等,2017;Jung,2018;王新媛,2020),進而影響其財務決策和經營決策,甚至減損企業價值(Liu,2021)。
當前,注冊會計師已將環境風險、碳風險納入審計過程中的重點考慮內容(王立彥,2003)。如注冊會計師將重污染企業未來面臨的訴訟風險等納入審計定價決策(李培功,2018),對其收取更高的風險溢價,而對積極增加環保投入、開展綠色技術創新和環境管理體系認證的被審計單位收取較低的審計費用(吉利,2022;王嘉鑫,2022;于連超,2022),針對ESG表現優秀的企業更多地出具標準審計意見(王瑤,2022)。相較于碳風險,注冊會計師將碳風險納入審計定價決策過程,考慮在碳排放政策引致的碳風險下企業積極的碳減排行為,降低了風險溢價(王嘉鑫,2022)。然而,審計師是否在審計報告階段考慮碳風險對其財務報表審計的影響,而出具非標審計意見呢?較少學者涉及。基于此,本文將以《巴黎協定》簽署為準自然實驗,利用雙重差分法探究碳風險與非標審計意見之間的關系以及影響機制。本文的邊際貢獻在于:(1)本文將碳風險和非標審計意見納入統一分析框架,為深入分析如何利用審計意見發揮環境審計對碳風險的微觀治理效應提供微觀證據,為既往研究提供一種可能的思路。(2)豐富和拓展了碳風險的經濟后果和非標審計意見的影響因素的研究文獻。本文從碳風險的角度揭示非標審計意見的影響因素,不僅為理解碳風險提供新視角,還有利于深入了解環境因素對審計意見的影響。(3)本文試圖探究碳風險與非標審計意見的影響路徑,將進一步驗證“波特”假說,為政府有序推進環境規制政策以倒逼企業低碳轉型提供參考依據。
已有研究表明,審計師已將碳風險因素納入審計過程中,考慮了碳風險壓力下企業綠色轉型因素,降低了審計收費水平(王嘉鑫,2022)。不僅在審計計劃和審計過程中關注碳風險的影響,審計師還需在審計報告階段判斷碳風險對審計意見類型的影響。審計師在考慮碳風險是否對被審計單位的財務報表是否產生重大影響時,需要了解其監控和管理碳排放相關風險的治理過程以及應對碳風險所采取的戰略等(王鵬程,2022),據此對相關會計估計執行充分適當的審計程序,并與管理層進行充分溝通,在此基礎上謹慎地發表非標審計意見。那碳風險如何影響審計師出具的審計意見的類型呢?從理論上分析,可能存在以下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基于“波特假說”,在環境規制下,碳排放政策收緊引致的碳風險上升將倒逼企業積極研發低碳技術,提升全要素碳生產率,落實環境管理,實現化被動為主動的綠色轉型(Porter,1995;王嘉鑫,2022)。企業受到碳風險約束時能夠促使其反思碳減排行為的不足,成為企業主動尋求綠色技術創新、提升ESG表現的激勵因素。因此,碳風險可從以下兩個方面降低獲得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1)在碳排放政策日趨嚴格背景下,碳風險上升將倒逼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綠色技術進步是實現碳減排的根本性措施(何彬,2017),同時也是企業從根源上治理碳風險的有效手段。通過綠色技術創新,一方面,企業能夠高效落實減污降碳工作,實現碳減排目標,有效規避碳排放監管處罰;另一方面,企業賦予產品綠色低碳的屬性,打造獨特的綠色競爭優勢(李青原,2020;王嘉鑫,2022),達到改善經營情況、降低重大錯報風險、提高持續經營能力的目的,基于此,審計師對企業形成低風險認知,降低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2)碳風險增加將顯著強化企業改善EGS表現的動機。在碳排放相關政策日趨嚴格的背景下,企業提升ESG表現以緩解碳風險所帶來的負面影響的動機愈加強烈。首先,企業ESG優勢能夠破解碳風險所帶來融資難題,能夠向利益相關者釋放積極的信號以減少其對企業未來經營不確定性的擔憂并增強其投資意愿,以幫助企業以較低融資成本獲得外部支持,減少未來發生財務困境和出現重大錯報風險的可能性。其次,基于利益相關理論,企業將提升其ESG表現向審計師等外部利益相關者傳遞其參與環境治理、落實雙碳目標的利好信息,有利于維護其優質形象,面對惡性事件沖擊時其抗風險能力較強,卷入訴訟風險的可能性較低(王瑤,2022)。基于此,審計師將對ESG表現較優的碳密集型企業更可能出具標準審計意見。由此提出研究假設:
H1a:企業碳風險越高,審計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的可能性越低。
與之相反,基于“綠色悖論”,旨在限制氣候變化的政策措施的執行對碳減排效應并不顯著(Sinn,2008),早期《京都議定書》引發的綠色悖論效應就引發了部分學者的關注(F?lster,2010)。在環境規制下,碳風險將給企業帶來更高的合規成本,增加了違約風險,并讓其陷入財務困境。Nguyen等(2020)研究發現,《京都議定書》的批準導致澳大利亞高碳排放企業碳風險的增加,導致其面臨更高的財務困境風險。在碳風險上升導致財務困境風險增加時,企業管理層更可能通過真實盈余管理操縱來粉飾財務業績,以達到報告強勁的財務業績來抵消碳排放的負面影響。針對那些財務困境風險更高的企業,審計師會提高風險評估水平,同時增加審計程序以降低審計風險。此外,環境政策變更所引致的碳風險同樣會擴大企業的違約風險。Ilhanetal等(2021)發現限制碳排放的監管措施會對企業現金流產生影響。Kabir等(2021)進一步發現,碳風險會增加現金流量的不確定性并降低企業的總資產收益率,進而顯著增加違約風險。基于債務違約風險較高的客戶,審計師增加審計投入以挖掘其潛在風險,會將客戶潛在的財務風險使得自身面臨的訴訟和聲譽損失控制在其能夠承受的范圍內(文雯,2020)。根據“深口袋”理論,審計師出于對客戶碳風險引致的違約風險和財務困境等風險的考慮,將謹慎出具審計意見以規避審計風險,其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上升。由此提出研究假設:
H1b:企業碳風險越高,審計師出具非標準審計意見的可能性越高。
審計師行業專長會影響審計師識別企業碳風險的能力,并有利于鑒別企業應對碳風險壓力所采取的“真綠”的社會責任實踐和“漂綠”行為,合理出具非標審計意見。具備行業專長的審計師對有關碳排放專業知識、管理方法等更扎實、更深入,具備更準確的判斷力、搜集審計證據的效率也更高(蔡春,2007),有效揭示碳密集型企業潛在的重大錯報風險以及識別其碳風險管理能力。另外,具備高行業專長水平的審計師更熟悉本行業的政策法規、管理特性以及獨特的會計制度等(宋常等,2016),更易識別碳密集型企業為緩解碳風險負面影響而采取的“漂綠”行為(黃溶冰,2020)。因此,具備行業專長的審計師不僅能對碳風險判斷更準確,還更能識別碳密集型行業企業為應對碳風險所采取的“真綠”社會責任實踐,如綠色技術創新和ESG表現等,以及鑒別其“漂綠”行為,最終考慮碳風險下企業所采取不同碳減排行動,合理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由此提出研究假設:
H2:相對行業專長程度低的審計師,行業專長程度高的審計師更會針對碳風險而降低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
本文選取 2011-2020 年滬深非金融類 A 股上市公司作為主要樣本,以2016年《巴黎協定》簽署為準自然實驗,利用雙重差分模型(DID) 實證檢驗碳風險與非標審計意見之間的關系以及影響機制。在剔除 ST、*ST和停牌公司以及研究變量缺失的公司數據后,對所有數據在 1%和 99%的水平上進行Winsorized 縮尾處理,得到25464個觀測值作為研究樣本。樣本數據來自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和國泰安數據庫,并在 STATA16 中進行數據分析。
1.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非標審計意見。本文參考陳冬等(2022)的衡量方式補充,將非標審計意見(OPINION)定義為虛擬變量,若上市公司當年獲得非標審計意見,將賦值為1,否則賦值為0。
(2)解釋變量:碳風險。本文以2016年我國簽署《巴黎協定》作為準自然實驗,構建交互項(Carbon*Post)來衡量簽署《巴黎協定》后的碳風險。其中,Carbon表示企業是否為實驗組,高碳排放企業(實驗組)為1,低碳排放企業(控制組)為0。本文參考Kim(2015)、王嘉鑫(2022)等研究,依據企業所在行業的碳排放水平,將石油和天然氣開采業,電力、熱力和燃氣生產和供應業以及金屬制品業等19個行業的企業定義為高碳排放企業 ;其他為低碳排放企業。Post為《巴黎協定》簽署的時間虛擬變量,2016年及以后年度取值為1,2016年以前年度取值為0。
(3)中介變量:綠色技術創新和ESG表現。本文利用上市公司獲得綠色專利數量的自然對數進行衡量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選取華證ESG評級數據度量其ESG表現。
3.2 重視泌尿外科微創術后并發癥的發生 泌尿外科經尿道微創術后的并發癥也不容忽視,如膀胱痙攣、出血、臟器的損傷和疼痛等,其中膀胱痙攣的發生率較高。膀胱痙攣的診斷標準為術后患者出現強烈尿急感,恥骨上膀胱區和會陰部出現難以忍受的陣發性和痙攣性疼痛、膀胱沖洗液不通暢、沖洗液血色加深或反流和急迫性尿失禁等表現。其癥狀為陣發性,發作間隔以數分鐘至數小時不等,每次持續時間30 s以上,一般在術后2~6 h間發生。給患者造成較大的痛苦,延長術后愈合時間,不利于機體的恢復。
(4)調節變量:審計師專長。本文參考Balsam(2003)、劉文軍(2010)等的研究,采取基于營業收入總額的行業市場份額法衡量審計師行業專長。
(4)控制變量。本文參考王嘉鑫(2022)等研究,選取“十大”事務所(Big10)、公司市值(MarketValue)、經營活動現金流量(Cashflow)、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INST)、獨立董事比例(Indep)、股權集中度(Top1)、賬市比(B M)、企業上市年齡(Age)為控制變量。此外,本文進一步控制了個體固定效應(Firm)和年度固定效應(Year)。
2.模型構建。2016年《巴黎協定》的簽署不僅是獨立于企業內部決策和審計師決策的外生事件,能夠緩解內生性問題的干擾;其次,高碳排放企業受到的沖擊最大,而低碳排放企業幾乎不受影響,有效保證實驗組和控制組劃分的合理性。基于此,本文借鑒Chen等(2012)的研究,采用雙重差分法(DID)實證檢驗碳風險對非標審計意見的影響。實證模型如下:
模型(1)是檢驗《巴黎協定》這一碳排放政策引致碳風險對非標審計意見的影響,模型(2)則檢驗碳風險對后續年份非標審計意見的影響效果是否存在差異。模型(3)則檢驗審計師專長對碳風險與非標審計意見的調節機制。
如表1 所示,非標審計意見(OPINION)均值為0.0342,說明樣本中3.42%的企業獲得了非標審計意見;Carbon平均水平為0.1270,說明12.7%的樣本為高碳排放企業,87.3%的樣本為低碳排放企業;ESG表現、綠色技術創新的標準差分別為1.1130和1.0500,意味著企業間ESG表現、綠色技術創新存在較大差異。其他控制變量分布特征與以往文獻類似。

表1 變量定義

表2 描述性統計

表3 碳風險對非標審計意見的影響研究

表4 審計師行業專長的調節機制分析
雙重差分模型的前提條件是滿足平行趨勢假設。為此,本文參考 Fang等(2014)、王嘉鑫等(2020)的研究,通過構建年份虛擬變量與實驗組虛擬變量的交乘項,以2016年為基準年份,模型如下:
其中,Beforei×Carbon表示簽署前 i年,Current×Carbon 表示簽署當年,Afteri×Carbon表示簽署后i年,其他變量保持不變。這些交乘項的系數反映的就是特定年份實驗組和控制組之間的差異。結果如圖1所示,《巴黎協定》簽署之前的回歸系數均不顯著,表明簽署前實驗組與控制組之間的非標審計意見并無明顯的趨勢變化。協定簽署當年系數雖不顯著,但以后年度的系數均顯著為負,符合平行趨勢假設。簽署《巴黎協定》后,高碳排放企業獲得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顯著下降, 假設H1a得到初步驗證。

圖1 年度動態效應檢驗
1.碳風險對非標審計意見的影響研究。根據(1)結果顯示,交互項系數-0.022,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碳風險越高,審計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越低。具體而言,在《巴黎協定》簽署后,高碳排放企業獲得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顯著下降,驗證了“波特”假說,H1a假設成立。進一步探究了《巴黎協定》簽署所引致的碳風險對非標審計意見的影響在政策當年和后續年份的效果是否存在差異,列(2)顯示,碳排放政策收緊所帶來的碳風險在當年并未有顯著影響,但在后續年份政策有效性逐漸增強。
2.審計師行業專長的調節機制分析。回歸結果顯示審計師行業專長與碳風險的交互項系數為-0.231,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說明相對于低行業專長的審計師,具備高行業專長的審計師更會針對碳風險顯著降低了非標準審計意見的可能性,驗證了假設H2。

1. 替換被解釋變量的衡量方式。參考Chen等(2010)、陳冬等(2022)的研究,按照嚴重程度對標準無保留審計意見、帶強調事項段的無保留意見、帶強調事項段的保留意見、無法表示意見或否定意見分別賦值為0、1、2、3,回歸結果仍然保持不變。
2. 重新定義實驗組和控制組的劃分依據。,參考王嘉鑫等(2022)學者的方法,剔除交通行業,重新劃分實驗組和控制組,結論一致。
3.排除其他政策和監管干預。借鑒翟華云等(2019)的研究,分別將2017年、2018年、2019年和2020年的樣本排除,仍然顯著。
4.安慰劑檢驗。第一種是將簽署時間提前三年,利用偽簽署時間回歸;第二種是對所有連續變量分別在2%、3%、4%和5%進行雙邊縮尾,以排除異常值干擾,結果仍然穩健。
本文在研究碳風險降低獲得非標準審計意見可能性的基礎上,將進一步探究其潛在影響路徑。基于“波特”假說,在環境規制下,企業在碳風險壓力下將積極開展綠色技術創新,提升ESG表現。碳風險上升,企業利用技術進步和ESG等低碳轉型表現影響審計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一方面,技術進步是實現碳減排目標的根本性措施(何彬,2017),實現綠色技術創新也是企業從根源上治理碳風險的有效手段。碳風險壓力下,企業主動尋求綠色技術創新不僅能有效緩解碳風險所帶來的負面影響,還能提高其持續經營能力,此時發生重大錯報風險下降,審計風險隨之降低。另一方面,企業積極提升ESG表現以降低未來面臨環境處罰的可能性,此時審計師被卷入訴訟風險的可能性較低,其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下降。表5報告了機制檢驗的結果,其中表5的列(1)、(3)結果顯示,交互項前系數分別為0.129和0.147,且都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碳風險上升倒逼企業開展綠色技術創新和提高ESG表現。第(2)列和第(4)列的結果顯示,GTI和ESG前系數分別為-0.006和-0.019,且都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企業積極開展綠色創新和提升ESG表現有利于降低審計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同時,Carbon×POST的系數均在5%水平上顯著,說明在考慮了中介效應后,碳風險上升仍能降低企業獲得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綠色技術創新和ESG表現是碳風險降低非標審計意見可能性的重要渠道,承擔了部分中介作用。


表5 機制檢驗結果
為了驗證不同企業規模下碳風險對非標審計意見的影響是否存在差異,本文以企業規模的中位數為標準分組回歸,結果如表6的列(1)、(2)所示,僅大規模企業中交互項的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意味著碳風險對非標審計意見可能性的降低效應僅僅在大規模企業中顯著存在,且兩組檢驗通過了組間差異檢驗。以上結果表明,隨著碳排放相關政策收緊,碳風險上升,相比于小規模企業,大規模企業更能利用其風險管控能力、創新資源等優勢更好應對碳風險的沖擊,并迅速開展綠色技術創新活動,進而降低審計師風險感知。然而,簡單意義上的環境規制難以倒逼小規模企業積極進行低碳轉型。

表6 異質性分析結果
內部控制是企業內部不可或缺的監督機制,內部控制水平的高低在一定程度影響風險管控和綠色實踐。一方面,高質量內控有利于提升企業風險應對能力。碳風險上升時,內控質量較高的企業能迅速調整低碳轉型策略,利用技術進步來彌補碳減排不足,并進行碳風險管控,出現重大錯報風險的可能性降低(廖義剛,2017)。另一方面,高質量內控有效保證企業ESG表現的提升。碳風險上升時,內控質量較高的企業能夠積極承擔減排責任,提升ESG表現,其獲得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下降。基于此,本文以是否存在內部控制缺陷為劃分依據并進行分組回歸。結果如表 6的第(3)、(4)列所示,高內控質量企業組的交互項回歸系數為-0.019,在 5%水平上顯著為負 ;低內控質量組的交互項的回歸系數為-0.024,不顯著,并通過了組間差異檢驗,表明僅在高內控質量組中,碳風險對非標審計意見可能性的降低效應顯著。
本文以《巴黎協定》簽署為準自然實驗,并構建雙重差分模型實證檢驗了碳風險對非標審計意見的影響和作用機制。經過實證檢驗,有以下研究結論:(1)企業碳風險越高,審計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越低。表明《巴黎協定》簽署后,高碳排放企業獲得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顯著降低。(2)綠色技術創新和ESG表現是碳風險降低非標審計意見可能性的重要渠道。在環境規制下,碳風險倒逼企業主動開展綠色技術創新,提升了ESG表現,降低了審計師風險感知,進而審計師減少審計投入且降低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3)不同的審計師行業專長程度對企業碳風險的環境審計結果的調節作用存在差異。具體而言,審計師行業專長程度越高,碳風險對審計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的降低效應越明顯,原因在于具備行業專長的審計師能更加精準識別并評估碳風險,還能鑒別碳風險壓力下企業的“真綠”社會責任履行和“漂綠”行為,合理出具非標審計意見。(4)在區分企業規模、內部控制質量時,碳風險對審計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影響也表現出異質性。在規模越大、內部控制質量越高的企業中,碳風險對獲得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的降低效應越顯著,究其原因在于大規模、內部控制質量的企業更能有效應對碳風險的沖擊,并迅速開展綠色技術創新等措施緩解碳風險的負面影響,進而審計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可能性更低。
基于以上結論,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1)政府應有效利用環境審計手段,重視審計監督對低碳轉型的推動作用,增強環境審計制度的執法剛性,不斷提升審計在碳減排方面的監督約束作用。(2)審計師作為資本市場的第三方監督者,應加強對氣候變化的關注,主動培養碳計量、碳統計、低碳生產、能源利用等專業技能,提高其碳審計相關的專業勝任力,充分發揮其在環境治理中的審計監督職能作用。(3)企業作為實際減排的承擔者,應主動實施低碳轉型策略以應對碳風險的不利沖擊。碳密集型企業應以積極開展綠色技術創新、提升ESG表現等低碳實踐,強化技術節能降碳和建設綠色制造體系,積極踐行《巴黎協定》、承擔治污減排的主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