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盡四野春光

海男

今天很好，無論是身心靈，白云書卷，塵上的水渠，飛來的喜鵲……

每一次晚霞散盡后，夜晚就上升，隱去所有人的臉，是為了更深入地接受星宿的照耀。這一刻，我比白晝更安靜。

詩歌創作讓人迷失于更多的路，這條路就是神奇的詩學之境。

將這盆紅運當頭送去給93歲的母親，祝她平安健康，她曾是農藝師，是我一生的啟蒙老師，用其品德良善影響我的一生。

眼神下的云南，謎一般的云壤：朋友寄來一大箱紅糖，這是我喜歡的甜蜜，產糖的地貌陽光熾熱，我曾在甘蔗林中行走，土地肥沃，熱風拂面。接受這份甜蜜，仿佛充滿了隱喻。2023年，祈愿你是甜蜜的，像甘蔗的甜，一節比一節更甜。甜蜜是真實的也是虛無的。

生活中的任何事都不糾結，順應自然。我的心在云里霧中，除了語言帶給我復雜遼闊之外，任何事我都習慣簡約淡然地解決。今天的云圖很好看，有時間，看天空，會感覺到地殼也在旋轉。我們只不過是一粒種子，偶爾落在塵埃中，獲得了生命的過程。

俗世的籠子和廣闊的生活，我都需要！

記憶是落葉、流水、垃圾、云的一部分，它廢棄和遺忘，都是紙卷、涂鴉、篡改、厭倦、呼吸和慵碌的一部分。

凡是流行的話語權，包括服裝、美學、精神宣言，痛苦和孤獨感，消失得都快。哪一些東西會留待未來？

那么多的重復，包括衣裙上的皺褶，語言中的枯朽乏味，水中的波平浪靜……都令我厭倦。但重復是一個長久的歷程，一個人的風格就是在不斷地重復中抵達的！

在高原，離太陽最近。我每天都看見太陽升起，即使是在陰雨寒冷的日子，我的太陽，從不落幕。晚安！

因為愛，我每天早起，晨誦。世事像太陽冉冉升起，每每想到明天的語詞，白夜如此明亮！晚安！

任何節典都讓我們有儀式及原鄉。一個人在塵埃中行走呼吸生活，我們是天地間的一個夢，需要有勞作的器物，看得見白銀似的靈光，也要看得見種子是怎樣生長的。

清掃了三分之二落葉，樹上還有殘余部分，但嫩芽已出來了。天氣已進入初春了，清除落葉的過程充滿細節感，也是一個有趣的過程。懷有感恩萬物的情緒，做任何事都像沉迷于語言中產生了樸素而奇妙的過程。寫完《我曾有一頭波濤洶涌的長發》共60首，這是春節前必須完成的。再修改兩天吧！對于每一行語言，就像清理雜物，只有投入全部認知感，才會讓自己內心涌動激情和克制力。

請尊重詩歌，它不是用來排列或堆積語言的。請發明和準確地記錄詩意，它的美學并沒有虛無縹緲。沉迷于詩歌，就是搜尋那些失落的羊群，在迷途中到了哪一座牧場？詩歌寫作是所有藝術中最艱難的歷險，世界上那些留下詩歌的詩人，都在黑暗中靜默，修行了太長的時間。所以，請尊重你想寫下的句子，純澈、飽滿的語系中有一個巨大的深淵，朝天空閃爍著光。

年關前的恍恍惚惚，是生活也是詩意，管理好自己，才能融入高原的陽光中去。每一個太陽落山前，我仿佛卸下了盔甲，而此刻，太陽如此柔和。

詩的寫作，就是使用語言獲得的精神魔法的過程。

各種心態的世界：有人在摸黑行走，有人在焦慮中度日，有人在虛無中得到虛無，有人自身帶光，猶如身邊有松明火、電筒、火把、磁鐵爐……我希望向后一種人學習，獲得光的魔法。

明天改完《我曾經有一頭波濤洶涌的長發》詩歌60首后，繼續在年前寫該寫的語言。那些黑暗和夢中的語言，彌漫著太陽的味道。這些潛意識是我的人生……

無論是寫作還是現實最終是一個夢：它們錯開又相融，混沌朦朦朧朧卻充滿真相，釋出夢的過程！

落日之前，天空仍純凈蔚藍，它沒有疲憊感：再一次感覺到平靜安寧之心，是通過時間的歷練，突然間涌來的。獨立地享受這一刻，也同樣需要勇氣：因為安寧之心本就是一座湖泊，或者更遼闊些，像海洋。

我們為什么愛人類？因為有嘴張開了，像飛禽從空中落下開始覓食。一個饑餓的生命必須受制于這些方塊式的田壟和積木的房子。我們必須睡覺休息，再醒來，像任何生物憑著直覺尋找到可食的土和水草……這是我們愛人類的最基本常識。

這世界的真相才是寫作的本質，也是秘密花園的虛影。我們所度過的任何時光，都是在激情澎湃后鑄造的巖石，我有時熱烈像熱帶的植物香草，有時冷卻在自己所仰慕的海拔深處。這個世界我什么都不想占有或掠取，只有清風流水是我的旅伴！明天繼續早起，迎我新生的太陽！

修行的一天從語言開始，我習慣有美好的東西陪伴。今天看上去有白云藍天，有溫柔的太陽，有詩卷有風鈴有燕聲留下佳音！

時間快得像煮沸的水，朝房間上升著水蒸氣。我熱愛這新的年份，但萬事都等待人的力量去踐行。人，如果繞圈，早已經繞完地球；人，如果原地踏步，早已經快夠到星星；人，如果走路，依然會邊走邊唱！

夜安！心的原貌就是世界的樣子，一切安如夢境！

每一個希望都會帶來美：

春天來了，這是世間翻開的泥土

我們都穿上了裙子

當女人身披長發

像牧童般在起起伏伏的山岡上奔跑……

所謂春節，就是讓人獲得世俗的快樂：敬天地，敬諸神，敬父母，敬親眷，敬花草，敬酒仙，敬糧食，敬果木，敬朋友，敬自己……在紛繁的雜蕪中消磨自己，如有可能，從新符中找到自我的夢想。

聽煙花鞭炮聲，這也是一種年輕的希望：我沒有掠過窗簾。但能看見這希望帶來了煙火的氣息。這不滅的幻想，是詩情也是春宴。

好吧，先休息幾秒鐘，讓我們看看云。為什么看云圖時，會安靜下來：這個世界太甜太膩太熱鬧太忙碌！

一種難以復述的心情，年關總是美好的，因為太喧鬧，東奔西跑的人們奔赴的總是老家，無論多么辛苦，都要回到鄉音中去。年關，讓人夢想著春色，將厚衣服脫去。年關，是焰火，對聯，神咒，拜聚的時令。年關，又增長了年輪……總是那么快啊！人，多么渺小，只能看星星時找到宇宙的浩瀚，這時候，人，也會生出翅膀……

接受這盛大的、來自民間的煙火吧，觀煙花綻放，也是享受偉大的虛無！

如此安靜，這是風帶來的，也是神帶來的！

安靜中坐下來，一切如夢幻！

要繼續以生活的名義，將時間無限贊美：這并不是問題。因為時時刻刻，我們被時間滯留或隨波逐流，這兩種現象就是時間的本質。煙花的玄幻和短暫正是人們所需要的，所以，每年這個時刻，視覺外都鋪滿了紅色的煙花碎屑，人們將完美的煙花以慶典化為塵屑，沉迷者都是年輕人。聆聽者們，曾經也經歷過這繽紛的時辰，但有一點是不變的，煙花只有在黑夜的天幕，才具有煙花的驚魂之美……你想再看一眼時，它已經落幕！

我感覺到一個新世界已經到來：每次看見這樣的彩云藍，那些從身體中浮升的垂危和頹敗都會讓路，從本質上講我真的是一個虛無主義者。

明天的延伸感像夜色般朦朦朧朧，我們終將在語言中相遇。

請與我保持有詩意的距離：我們來往的世界支離破碎，請用心修復智慧的羽毛。

2023年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年份，想起了美國小說家厄普代克的長篇《兔子，跑吧》，在書中兔子是主人公。而在這里，兔子是我們的生肖，是年份中的中國精靈和隱喻。愿我們有兔子奔跑的輕盈和歡快，愿這一年，我們可以從青草坪奔跑，也可以朝山岡跑，朝更廣闊的新大陸奔跑。

維系人正常秩序的仍然是內心的那盆火，要掌握將火點燃后冷卻后的肅靜：如能做一個時刻對自我保持警覺，又能松弛有度的人，該會享受到夜幕朝白晝過渡的神秘和心儀。

一個人的浪漫主義是真正的覺悟，看到世界上那些廣袤蒼茫中自己身置何處？如何審美？在你的語言深處有一個未揭開的內核，正是它等待你去努力。

值得沉迷的文字大都是出自身體的：出自我們身體的經歷和命運的周轉。另一部分來自漫長的閱讀史給我們帶來的沉思和激情，再就是你觸摸現實和未來的時間感，超越時空的感受力。寫作是天生的，宿命的，神給予你的生活方式。

在一個很冷的地方度過一個很冷的白晝。此刻：夜幕，萬物都在隱身中獲得安寧。

今天的心緒比以往更蒼茫，一切有序的生活和寫作都需要付出代價。

我們無法改變世界，這是基本常識。那么，就改變自我。如果自我也無法改變，就延續自我的精神風尚，我們為未來而活著！

一切都正常，很快，今天的太陽從地平線升起：彤紅，艷麗，穩重，年輕，豐饒，希望。

喜歡那些飽滿激蕩、充滿情緒感的語言，有些語言一旦剔除太干凈，僅有骨感，仿佛失去了語言中的時態變幻。語言的背后是什么？是熔煉鐵銅的地方，是冰川和寒冷，是春秋之色。

語言是什么？是來自煉鐵爐中的聲音，是白雪堆積的聲音，是花開凋亡的聲音，是水泥鋼筋大廈中傳來的聲音……是高鐵山川中的聲音……是寫作中沉默無語中傳來的聲音！

云層很厚，值得涂鴉，但卻沉溺于文字：喜鵲在路上正翻山越嶺，天穹底下早已明亮。

晚安，如果你想甜蜜，就跟隨蜜蜂，跟上飛行之路線，到有白云藍天的花海中去采蜜，再找到山岡那一只只神秘的蜂箱飛進去釀蜜，因為春天到了！

立春了，仿佛裙子上有盛開的樹葉和花朵，在鏡子中又看見了自己那張虛無主義者的面孔。想念山岡上釀蜜人的蜂箱，從昨夜到此刻，這幻景一直籠罩我。

立春而躲春，不出門，不擾人，拾起寫了10萬字的長篇《傳奇》，重又寫下去。春天，更多的是隱居，外面太絢爛、太壯麗、太熱鬧。寫作只需在閣樓，幾平方米，足可以利涉大川。

立春，亮堂堂的四壁，不為憂而氣餒，不為思而遠慮，不為情而流離，不為詞而自蔽，不為人而孤立，不為空而唏噓！

安靜的一天，此后，將遇見更豐饒的春光彌漫，更久遠的一場場修煉！

我總是會愛上陌生的事物，如云層的變幻，在不變中的變，越變越單純的奧義；包括語言，那些重復的詞和意境讓我厭倦……在未來的時光中，我想修一個新舊交替的自我，一個寫作中充滿了陌生的自我，只有這樣，生活和寫作才令人心悅，有駐守和冥想的星際。

人們對慶典保持熱情，延續了一代又一代人對節令變化不倦的期待和幻想。小小的湯圓，有那么多的告別和廝守，醞釀著那些將要付諸實現的夢想。這些傳襲人間焰火的事，使世界忙碌，人群像飛碟穿梭不已。

滿城的煙火，一切都會過去。更深的寂寥，才是春天的本色。晚安！

無須擔心我們會失去什么

也無須期望我們會得到什么

水沸騰后隨同時間自然變涼

樹木通向一座座林子會更顯茂密

曾經的永恒只是云路上的瞬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