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木弟
又到春三月,我家院子的早櫻已凋謝零落,泥碾作塵。而窗前的檵木花開正紅,浪漫無比。
春分日,難得有閑,暖洋洋的太陽照在我身上,多么溫柔,多么愜意。我坐在落地窗邊的沙發上,留聲機里,黑膠唱片的古典音樂,在唱針的摩梭中沙沙地流淌出來,別有一番風味,一洗往日的煩惱。透過帷幔,望著窗外的紅花檵木,朦朦朧朧,仿佛看到整個世界都是紅的,紅翻了天,不由得讓我想起杜子美思接千載,視通萬里的“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的詩句了,喜上心頭,心曠神怡。
此時此景,我為當年力排眾議決定種植紅花檵木而暗暗竊喜。
二十年前喬遷新居,宅前有三分田地,我曾問園藝師,此處選種什么植物為好?沒過幾天他興沖沖地拿規劃草圖讓我挑選,推薦了好多品種,菊花、秋竹、梅花、紫薇、玉蘭、黃楊等,還有各種配套組合和造型,我笑而不語。
一次春游東山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春風吹過,小院內一束紅花,留下一地嫣紅,熱情似火,又靜謐動人。在陽光的照射下,與屋頂墻身窗戶相融,充分演繹了自然與建筑之美,讓我怦然心動一見鐘情。就是它,就是它,于是我就用手機拍攝軟件查詢,得知此花叫紅花檵木,花意是幸福相伴。你可能都沒有聽說過她的名字,大概率不認識“檵”字,謙虛得令人發指。
春風一拂千山綠,南燕雙歸萬戶春。想要發小來家小聚,圍爐品茗。忽然有位老兄建議把紅花檵木修剪一番,搞個造型,既不擋視線又好看。
我說非也,沒必要,就讓她自由野蠻生長,順其自然吧。我就喜歡她隨遇而安,無需過多養護,集天地精華傲雪凌霜。在春分時節熱烈綻放,不斷向上,越過屋檐,那醉人的花兒絲絲縷縷相依相擁,好看極了。我更喜歡她低調的個性,喜歡她奔放的豪情,喜歡她豁達無私,淡泊名利。她不因無人喝彩而失落,亦不因無人追隨而沮喪,更不似楊柳巔蜂狂舞;也不學那桃花,隨波逐流,而是無怨無悔地綻放,為蒼生歌唱,為春天增色。
當我正夢游般地想著紅花檵木,忽聞一陣咿咿呀呀的歡笑聲,頃刻打破了院子的寧靜,驚起了飛鳥,小松鼠也一個勁兒地往櫻花樹上竄。原來是萌娃茜茜從城里回家,不知怎的,院里有很多花草,她卻徑直朝那片紅花走去,頓時手舞足蹈,一會親吻花瓣,一會側身擺拍,看她如此的興奮和好奇,竟然同我一樣寵愛檵木。事實上一歲童稚什么都不懂,可她卻偏偏喜歡它。我想:回歸自然,也許是人類最自然的覺知吧。
夜幕降臨,我靜下心來細細回味,與紅花檵木朝夕相處,而對她竟還有這么多的未知。她滿樹花兒,紅霞似火,極其奪目,其背后則是從骨子里透出的熱烈、豪放、多情、悠然。
人間三千事,浮生半日閑。煙花一夢,星馳萬里,賦詩抒懷:
紙墨花開月窗前,隨風搖曳染紅天。
絲絲縷縷相牽掛,幽夢一席思杳然。
編輯/余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