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來心中存遠意

◎文/福建·郭華悅

一幅畫，若想囊括遠山近水，就得講究筆墨上的濃淡。近處濃，遠處淡，筆墨之間的參差，凸顯了距離的遠近。于是，小小尺寸之間，便有了大天地。

一個人，若想有格局，也得講究遠近。

首先，心中得有遠意。那遠意，是秋水的冷清，是冬木的孤傲，是水墨畫中遠遠淡淡的冷墨。就像一處風景，遠觀美則美矣，可一旦走進，人入其中，容易因葉而障目，無法觀其全貌，反倒因此而覺察不出其美。

于人，亦是如此。走太近，容易失了分寸。太過糾纏，對于一段關系中的雙方，往往都是一場災難。人在局中，只見其弊，難見其利。久而久之，眼里心里裝的都是對方的不是，關系每況愈下，最后的結果自然不容樂觀。

遠意，是懂分寸，知尺度。有遠意，雖不熱鬧，卻朗闊清涼。人與人之間，有了遠意，才能撇去浮沫與虛榮。這樣的關系，如秋水綿綿，如冬木含春，外面看似疏荒，卻能在遠意蕩漾中，讓人感受到真實的希望與慰藉。

遠意，是荒寒中的真實；近意，則是深情中的熱烈。

此時，心間便該有近意。近處有情，可以是一句話，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簡簡單單，將兩人連結在一起。遠意是距離，近意是契合。一幅畫，一個人，有遠有近，遠近之間顯出層次，內容才會豐富。

人在年輕時，容易舍遠求近，一味癡纏，走得太近，以為這就是一切。直至后來，時光漫過，曾經以為牢不可破的近，大多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于是，人生走到了后半段，心中漸漸有了天高云淡的遠意。看人看事，多了一層遠意，生活看似不動聲色，內里卻更厚實了。

遠意的可貴，往往要在一個人上了歲數后，才能深刻領會到。心中存了遠意，對于兒孫，親近而不過分干涉，保持一定的距離，給雙方足夠的私人空間；對于那些曾經令自己煩惱的人與事，保持一定距離，也才看得更清楚。同時，也不忘近意，那些曾伴隨自己度過大半生的家人與老友，更懂得珍惜與親近。

有遠有近，于遠近之間，方能品得人生的真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