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可能

戴玉祥

我在電腦上寫小說。

電腦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寫一年輕人揭發公司生產地溝油。才開始寫，電腦就告訴我，說結果應該寫這個年輕人死在出租屋里，還是莫名其妙地死，查不出原因的死。我不想這樣寫，但怕電腦罷工，就按照它的意思寫，只是在年輕人的死因上，我添了一筆，我寫了一個退休的老公安。

老公安退休了，沒事喜歡溜達。這天正好溜達到年輕人那出租屋前，見很多人聚在門前議論紛紛，老公安就過去了。警察也在，法醫在勘驗尸體。老公安走近些，近距離看著那尸體。老公安這一看，心里一驚：他殺？老公安就跟法醫說：“這是他殺。”法醫看眼老公安，沒作聲。老公安知道，法醫取樣后，還需要進一步驗證，這時候不作聲，是可以理解的。老公安就離開了。

老公安溜達到公園。

公園里人多，玩的花樣也多。老公安喜歡劃船，直劃到日落才回家。坐在小院里，老公安邊喝著酒邊想著出租屋里那年輕人：一個打工的，得罪了什么樣的人遭此橫禍？老公安這樣想后，就將電話打到公安局，詢問尸檢結果，回答說年輕人死得莫名其妙，查不出原因，就按自殺處理了。老公安聽了，“啪”地摔了酒杯，倒背著手，在院子里來回走，直走到天明。

老公安去了那出租屋，從鄰居嘴里知道了年輕人原來就在附近的一家公司上班，后來被公司開除了，開除原因不詳。老公安聽后，心里有眉目了。

老公安到那公司做了保安。

寫到這里，讀者大凡知道老公安做保安的目的了。的確如此，老公安利用這樣的身份，弄清楚年輕人被開除是因為揭發公司生產地溝油。有了這個重大發現，老公安最終找到了那個生產地溝油的地方。仍在生產？老公安直覺這家公司肯定有些來頭，要不然，被舉報過后是萬萬不敢繼續生產的。那么，這家公司到底有什么樣的背景呢？老公安決心查個水落石出。

這天，老公安下白班后，太陽還在天穹懸著，老公安就想起老米來。老米也退休了，以前兩人是搭檔，那感情，自然深著呢！

老公安就喊了老米。

兩人就找了家酒吧，坐在包間里喝酒聊天，后來就聊到出租屋里那年輕人。老米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你去做保安是另有目的呀。”老公安笑，還問老米：“你遇到這種事，會甩手不管？”“當然不會。”兩人聊著聊著，眼前就像有了盞燈。老米說：“怎么幫你？”老公安正準備說出他的想法時，一個很熟悉的聲音擠了進來：“客氣了，徐總。”老公安起身，通過貓眼，看見他們局的局長，雙手正被那個叫徐總的人握住。那個徐總，就是他現在做保安的公司的老總。老公安回到座位，把看到的跟老米說了。老米聽了，說：“那公司還在生產地溝油，就說明上面有保護傘，這個保護傘會不會是……”老公安打斷老米：“老米，胡柚這人還是不錯的，應該不會。”胡柚就是他們的局長。“看看再說吧！”老米拽起老公安，到前臺查徐總包間，E廳，他們是F廳，就在隔壁呀，兩人會意地笑笑，回了包間。

隔壁也就兩人。

碰杯聲。

說笑聲。

很久了，兩人像是喝高了。

“你小子，那東西還沒停產？”局長的聲音。

“停了停了，被舉報后就停了。”徐總的聲音，明顯在說瞎話。

“警告你呀，那年輕人的事，硬壓著呢，以后再胡來，屁股自己擦！”局長的聲音，有點埋怨。

“放心好了，以后再也不會了。”徐總的聲音，還拍了下胸脯，似在保證。

……

電腦打著呵欠：“你怎么還在寫呀？”

“快完了。”我說。

“讓我看看。”電腦說，“你怎么可以這樣寫呢？”

我沒作聲。

“既然這樣寫了，那就讓這個老公安也莫名其妙地死吧，還要是查不出原因的死。”電腦語氣堅決。

“不。”我語氣也堅決。

這下，輪到電腦不作聲了。

我繼續寫。

我寫老公安查明了年輕人的死因。那個徐總，還有局長，都被繩之以法。

電腦氣得直翻白眼：“這樣的結果，你覺得有可能嗎？”

“絕對可能。”說完，我狠勁關掉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