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測試（組詩）

格風

想起我們的父親

個人經驗也會限制我們的想象力

比如饑餓、寒冷的記憶

海上吹來一陣風

讓積雪融化

雪人變成我們的父親

從海上帶回來鱈魚干、山羊奶酪

和廢棄的鐘表。那時父親在很小的地方修海

使海面上有了幾戶住家

遙遠的窗口注視著

隨時發生的奇跡

我們在等待中學會了

想象不一樣的世界

現實的情形是

他回來時積雪已經融化

融化的過程

是一棵老樹的手指

淚如雨下

它代替雪人

遠遠地站在那里

父親已離開我們多年

貓在寫字臺上等我

貓所代表的某物

與活動的現實場景無關

而一再出現

穿過上午所有的細節

如下雪，雪落在事物的表面

落在我的椅子、桌子上

驚恐的眼神

看著走過來的

憂心忡忡的人

看上去此人遇到了

嚴重的麻煩

聆聽那只不存在的杜鵑

尤其是梅雨天

小區里喔哦喔哦的哀鳴

一聲接一聲

不該在客廳里

聽到的什么樣的鳥兒

叫得這么喪

想起李商隱的

就是杜鵑鳥

“我不擔心杜鵑鳥過早地啼叫

只擔心春天不夠熱烈”

那些潮濕的靈魂

在灌木叢中

肯定不是那只

早已經不在的杜鵑

那它是什么

叫了一個晚上

相當于一千多年

螞蟻

天要下雨

螞蟻開始搬運

大象進城的消息

對潮濕多雨

即將到來的夏天

大象有大象的想法

螞蟻有螞蟻的參與方式

它們搬運食品

藥材和蔬菜

也搬雷聲，沉悶的

事物內部的聲音

紙上的聲音

螞蟻一樣集結

人類秘密的憂傷

在暗中行走

壓力測試

壓力來自于吃飯、睡覺

再吃飯、再睡覺

反復測試而無話可說

又必須說話。說還是不說不是問題

問題是如此正確的測試

總有一種不正確

如空氣中的肩周炎

“光亮里滿是身體的疼痛”

星期五晚上

一般來說

我們并不知道

某個著名朋友的飯局

會有一些什么人

自帶酒水

和節目，不同顏色的頭發

獅子、老虎，出現在紅山動物園一帶

那里很不好找

橋下的亂石、流水

寂靜中聽到火車的聲音

已經走了很遠

白天的藍橋

晚上張著紅色大嘴

立夏

看看窗外，清水洗過的河灘

來不及翻譯的

水邊的房子

街道、商鋪

書中的南方小鎮

纏繞如青藤和薔薇的愛情

那么多碧綠的青草

在水上漂

船過南長街

一盆清水里的苦艾和雞蛋

仿佛已是舊夢

布谷鳥

在自己的叫聲里

打聽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