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走在刀刃上的日子

李亦凡

許多人都說高三是走在刀刃上的日子，一個“刀刃”的比喻，將高三生的孤獨和無路可退的狀態刻畫得入木三分。其實，要說多苦也未必，只不過這段歲月事先被人為構建了一個“苦”的境遇，所以我們投入其中時，才飽嘗了苦的滋味。這是我第一次回顧我的高三，現在想來，那依然是一段值得感恩的日子。

從初中開始，我就擁有一個文學夢，而這個夢到了高中變得更為清晰，始終吸引著我伸手去觸摸。我在高三遇到的第一個挫折來源于復旦大學的自主招生，當時的自主招生和現在不一樣，考生需要自行選擇一本人文社科類經典著作進行閱讀，完成一篇3000字左右的評論。我讀的是一本與凡·高有關的書。彼時的我沉醉于凡·高所畫的《向日葵》《星月夜》之中，我沒有過人的邏輯能力與學術素養，只是把我強烈涌動的激情如同凡·高繪畫一般在稿紙上傾瀉而出。

很可惜的是我落選了。那晚我在燈下寫下了這樣的文字：“當挫折終于來臨，我知道它將會充實我的生命，卻又不愿意接受它的饋贈。人們總是追逐著連自己都不能說清楚的信仰，而將苦難丟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凡·高逃離生活又進入生活，他在阿爾的陽光下飛奔，追逐自己的理想，而我的悲傷卻如此空洞。對于生活，我想我還不夠愛它，因為我還沒有長大。

幸運的是，我知道當所有人都擠在高考這一條狹窄的道路時，一丁點兒的猶豫遲疑就有可能讓我落于人后，所以我沒有讓自己失落太久，迅速調整狀態，像個戰士一樣備戰六月份的高考。

亞里士多德說時間是均勻的，確實如此。高三的每一分鐘似乎都是相同的，都是在聽課、做習題、對答案、訂正試卷之間來回切換。當你習慣了那樣的日子，你就不會再有怨言了。我就是這樣心甘情愿地尋找自己知識網絡中的疏漏點，從最薄弱處著手，努力將所學的東西梳理成一個完整的知識體系，之后答題才能有一種從容不迫之感。

然而少年的意氣是無法磨滅的，平靜又重復的日子中也總有一些代表情感的東西在不停地跳躍。為了鼓勵自己，我在桌上貼了一張便條，上面寫著“香港中文大學”。在平安夜，當我到學校之后，發現紙條上新添了一句話：“平安夜快樂，抱頭沖進港中大！”至今我都不知道這是誰留下的字跡，只記得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全身為之一振。

在高考沖刺階段，我早已對所有知識點爛熟于心，要做的只是保持做題的感覺與調節狀態。我重復看各個學科的課本，聽老師重復講解那些命題思路相同的題目，只希望高考時能與試題有“似曾相識”的親切感。

高考終于來臨，高中生活就在我們書寫四張高考試卷的過程中緩慢消逝了，我們懵懵懂懂的中學時代走向了無法回頭的終點。考完試后回到教室拿畢業照，我看著大家匆匆忙忙地收拾東西跑向不同方向，好像又回到了每次月考結束后的場景。那一天的夕陽很美，可惜我捉不住它。我已經做了我所能夠做的全部，我的高三完美地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