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業與流量中“乘風破浪”

重木

當2020年《乘風破浪的姐姐》第一季出現時，觀眾們對這個邀請多位30歲以上的女藝人們一起競爭與合作，以求最終成團的節目頗具好感，加上受邀者中的許多女藝人大都功成名就，所以她們具有的自信也讓這個原本就有極強娛樂性甚至可能出現狗血橋段的綜藝有了不一樣的味道。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讓不同行業的女藝人們通過初次學習唱跳，來突破自己的舒適圈，而《乘風破浪的姐姐》第一季也確實讓我們看到努力的女藝人們會有多拼。

除此之外，人們也通過這部綜藝，討論當下國內影視娛樂圈中的中年女性的事業處境，尤其是在一個偏愛少男少女、俊男美女的行業中，女性年齡的增長往往與其事業成反比。不同于男性演藝人員隨著年齡增長依舊會擁有許多角色選擇的機會，稍微年長的女性演藝人員所面對的角色選擇往往十分有限，且大都有著強烈的刻板印象。也或因此，《乘風破浪的姐姐》目的之一便是打破這一窠臼，希望通過一個成團競賽的綜藝模式來展現這些姐姐們的才藝、自信與不斷的努力和奮斗。

也正因此，《乘風破浪的姐姐》雖然飽受各種爭議，卻讓觀眾看到了許多依舊在不斷努力、尋求突破的女藝人。一個能引起觀眾普遍共鳴的點，便是影視綜藝圈中的女藝人普遍比男藝人更加努力，且對自己的要求更“卷”。最直觀的表現，便是對自身的形象管理。當30歲+的男藝人們開始發油發胖時，女藝人們依舊不得不精心管理自己的身材、形象和妝容。

這一現象，一方面具有普遍性，男女兩性幾乎在各行各業中都存在鮮明的形象管理差異，其背后隱藏著性別制度的操縱；另一方面卻也再次顯示出，女藝人們為了獲得工作的機會需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和堅持。

無論是《乘風破浪的姐姐》第一季，還是2022年的《乘風破浪》以及當下正在播的《乘風2023》，其中最精彩的除了姐姐們不懈努力之后的舞臺表演，還有她們日常的生活和聊天中所展現的一種更加自然且真實的狀態：無論是女藝人在一起談論自身的事業、家庭和育兒經驗與故事，還是討論對自己容貌的焦慮和置身于演藝事業中被觀看的感覺，姐姐們都能對此產生強烈的共鳴，并且這樣的經驗往往是跨越文化差異而具有普遍性的。一種關于女性/藝人的處境，讓她們即使曾經互不相識，也能感受和理解彼此。

在這些綜藝中的女性友誼—如龔琳娜和日本歌手美依禮芽的友情—大都會突破節目腳本的框架，而透露出女性之間除了競爭（流行文化所熱衷炒作的“雌競”）之外，同樣還有寶貴的相知相和。

無論是《乘風破浪的姐姐》還是《乘風2023》，它們都因其具有“腳本”而受到批評和嘲諷，而其背后也恰恰是當下我們幾乎難以忽略的商業和流行文化的影響。對于一檔綜藝來說，他們希望“抓馬”、狗血，由此才能帶來流量和關注度，但就如2022年王心凌的異軍突起，導致節目組的腳本徹底崩塌一樣，這樣的商業設計始終存在縫隙，而姐姐們雖然不能顛覆整個框架，但置身其中卻也并非完全是提線木偶，反而往往因其具有的個性和反套路而引起觀眾的好感。

這或許就是當下娛樂、商業、流行文化與權力之間最真實的關系：彼此之間的縱橫交錯導致縫隙橫生，對作為創造者參與其中的女藝人和觀眾而言，因自身積極的主體性能夠改變和破壞那些被提前設定好的故事，可以創造一種新的可能性。恰恰是這些可能性，會為我們開啟一個新的生活和想象空間，這或許才是值得我們為之“乘風破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