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臺塬區城市型大遺址景觀營造方式探究

摘要：黃土臺塬區由于特殊的自然屬性，普遍存在沖溝發育、水土流失和濕陷性黃土等問題，同時因為地勢高亢、土質深厚，成為歷代陵寢和城市的最佳選址地，故當地分布有數量眾多的大遺址。在高速城鎮化進程中，部分黃土臺塬區大遺址正面臨從城郊型向城市型的轉變，在大遺址活化利用需求日益增加的今天，如何對其生態景觀進行合理保護和利用成為值得深入探討的重要問題。文章以秦東陵為例，通過分析遺址歷史環境、遺址格局以及遺址本體，提出大遺址景觀設計的兩個要點。首先是陵區歷史格局的顯現，規劃在對秦東陵遺址進行生態修復的基礎上，結合其歷史格局特點，構建層層嵌套的五重景觀格局，由內到外依次為陵園大墓、外陵園、陵園圍溝、農業景觀和生態溝谷。其次是結合文化旅游的遺址景觀再利用，在對現狀要素進行整治改造的基礎上，結合旅游服務需求補充和新建相關設施，形成五類主要展示節點。在此基礎上，規劃結合歷史遺跡、自然景觀及人文景觀等關鍵性節點，設置三重游憩線路，滿足多元人群的參觀需求，為游客提供可進入、可游憩的綠色生態空間。通過合理設計，達成秦東陵生態涵養與遺址保護利用的雙重目的，實現大遺址景觀環境的重塑，并為我國其他城市型大遺址的景觀設計提供一定借鑒和參考。

關鍵詞：景觀營造；生態修復；大遺址保護；國家考古遺址公園；秦東陵

中圖分類號：TU986.5；K878.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3）12-0-04

0 引言

黃土臺塬屬于一種特殊的黃土高原地貌，該區域由于地勢高亢、土地平緩、土質深厚，成為歷代陵寢和城市的最佳選址地，因而分布有數量眾多、價值極高、占地廣闊的大遺址。同時，黃土臺塬區由于特殊的自然屬性，普遍存在沖溝發育、水土流失、降水不均、濕陷性黃土等問題［1］，不僅威脅著遺址安全，還對遺址的展示和利用形成了較大挑戰。

秦東陵位于陜西省西安市臨潼區，隨著西安城市空間的擴張，秦東陵遺址正在從城郊型向城市型轉變。一方面，各類人為和自然因素對遺址景觀風貌造成了威脅；另一方面，區域發展條件變化使得遺址區的環境現狀難以滿足城市發展的需要。近年來，臨潼旅游產業以秦始皇兵馬俑、華清池為依托，呈持續快速發展的良好勢頭，臨潼國家旅游休閑度假區的設立，也使區域旅游產業化進程不斷加快，綜合旅游服務功能日趨完善。秦東陵由于考古發掘的豐碩成果及區位優勢，被確定為臨潼重要的旅游發展節點。因此，如何在生態保護的基礎上做好大遺址區景觀環境的展示和利用工作，是秦東陵需要思考的重要問題。本文從實踐層面，以《秦東陵國家考古遺址公園規劃設計》中的大遺址景觀營造為例，探索黃土臺塬區城市型大遺址景觀保護及展示利用的方法。

1 秦東陵國家考古遺址公園概況

秦東陵是戰國晚期秦國國君陵墓區。據文獻記載，葬于秦東陵的王公貴族有秦昭襄王與唐太后、宣太后、悼太子、秦莊襄王與帝太后［2］。2006年，秦東陵被國務院公布為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3］。目前，考古工作已發現兩座陵，其中，一號陵陵園為“同塋異穴”合葬陵園，是迄今為止我國考古學界發掘的規模最大、等級最高的先秦王陵大墓。本次遺址公園規劃范圍包括一號陵及其陪葬墓區，包括陪葬墓東區、陪葬墓西區（即戰國墓葬區）以及周圍古河道等歷史環境，總面積約為879.5萬平方米。

2 秦東陵遺址景觀營造的條件

2.1 遺址歷史環境

關中中部地區從新石器時代歷經周秦漢唐至今，地形地貌變化不大［4］。秦東陵位于驪山西麓黃土坂塬，陵區整體地勢東高西低，海拔高度470～740米，被兩道東西向沖溝——韓峪溝和王坡溝分割成2道坂塬，即韓峪塬和楊寨塬，韓峪塬西部為韓峪古河道，整個陵區內沖溝與坂塬相間的自然地形自形成以來幾乎沒有改變。

西漢之前，關中區域氣候溫暖濕潤，秦嶺山上森林密集，發源于此的河流密如蛛網，從秦嶺腳下伸向渭河谷地的塬被切成大小不等的條塊，隨河流的彎曲形狀各異，原面植被非常茂盛［5］。歷經兩千多年的變遷，秦東陵區域發展以村莊、農田、果園為主，植被覆蓋率較高，整體景觀風貌良好，但在自然和人為兩方面因素的影響下也存在一定問題。塬下三道溝壑目前已經接近斷流，僅有小型水庫分布其中。一方面，塬上因水土流失又逐漸發育形成若干新的小型沖溝，影響了遺址本體安全；另一方面，由于農業生產，原始緩坡地形被修整為梯田，現有作物以農作物及果樹為主，另有村莊散落分布。此外，2010年之前，陵區內曾大規模修建磚廠，現留存磚廠約8處，深度幾米到十幾米不等，總占地面積約100萬平方米，對遺址區局部地形造成了一定影響。

2.2 遺址格局及遺址本體

秦東陵的歷史空間格局包括山水格局、陵區空間結構及形制要素等，可以概括為五重格局。最外圍由王坡溝、韓峪溝、韓峪古河道形成自然屏障。陵園主體位于韓峪塬中部，以主墓為核心分布有陪葬坑和禮制建筑，外圍由四面相互連接的人工圍溝圍合而成，圍溝內外有多座小型祔葬墓呈帶狀分布。主要陪葬墓區分為東、西兩區，分布于王坡溝以南、韓峪古河道以東的韓峪塬邊。整個陵園以秦昭襄王、唐太后“亞”字形大墓為核心，規模宏大、形制規整、布局合理，體現了戰國晚期秦王國陵園的格局特征，反映出鮮明的秦文化特征。但目前因年代久遠，歷史格局已淹沒在自然環境中，難以被感知。

3 秦東陵景觀營造策略

結合前文研究，秦東陵考古遺址公園景觀設計應包括兩個主要內容，一是陵區景觀格局的構建，二是結合文化旅游的遺址景觀再利用。

3.1 依據秦東陵歷史格局，建構層層嵌套的五重景觀格局

規劃遵循遺址格局，依據擾土深度控制要求對陵園遺址保護范圍進行植被調整，確保遺址安全；結合現有農業種植，展現坂塬郊野風光；結合生態游覽線路進行綠化景觀提升，構建溝谷生態景觀廊道；結合陵園歷史空間格局，顯現陵園邊界，最終形成以陵園格局的整體展示為景觀核心、以現有坂塬農地為基底、以生態溝谷為廊道的生態景觀系統，構建五重景觀格局（見圖1）。

3.1.1 第一重：陵園大墓

陵園大墓主要包括陵園兩座“亞”字形大墓、陪葬坑及周邊環境，是整個遺址公園的景觀核心。規劃清理影響遺址本體及環境的村道及現有建筑，凸顯秦王大墓遺址保護展示廳及其他遺址標識展示設施，種植淺根系本地適生草種，點綴細葉針茅、萱草等散霧狀草本植物，點植松柏等觀賞性喬木，營造整肅的陵區環境氛圍。

3.1.2 第二重：外陵園

外陵園是遺址密集分布區。規劃首先清除考古勘探已明確的陪葬坑、建筑遺址、祔葬墓上栽植的果樹和喬木，確保地下遺址安全，使陵園內整體呈現開闊舒朗的綠化種植效果，顯現陵園歷史格局。其次，針對陵園內現有農田，規劃對遺址密集分布區進行逐步退耕還草，替換為天然野生植被、混播草花。最后，針對非遺址區，一是調整農業種植類型，參考歷史文獻記載，大面積種植粟、麥、黍、荅和菽等秦人主要糧食作物，純化遺址景觀，體現秦人傳統文化；二是保留現有喬木，自然點植龍柏、玉針松、榆樹等觀賞性喬木，增添陵園景觀特色。

3.1.3 第三重：陵園圍溝

規劃在陵園圍溝外列植喬木，形成陵園外圍的生態綠化屏障，勾勒陵園邊界、顯現陵園格局，列植的喬木品種以松、柏等常綠喬木為主，點綴銀杏、槭樹等色葉樹種。

3.1.4 第四重：農業景觀

陵園外延續坂塬農業景觀，依托現有村莊的農業種植基礎，優化調整種植品種，發展以生態農業觀光、郊野休閑游憩、果木種植采摘、農業科普教育、農產品展示銷售為主導的現代農業園區。農地中沿休閑步道可預留視線開闊的休閑游憩空間，供游客眺望陵區環境，并容納休憩、運動、親子互動等多樣化的活動。另外，在坂塬上取土坑進行地形修復、設施建設后，進行整體屋面綠化，保持坂塬景觀風貌。對農田中的陪葬墓區進行綠化，保持農田現狀，同時應根據擾土控制要求調整為淺根系、耐旱農作物，以農業景觀為主。

3.1.5 第五重：生態溝谷

公園外圍王坡溝、韓峪溝及韓峪古河道串聯成環，是整個一號陵的自然邊界。規劃結合溝谷邊坡加固，加強深根系林木種植，梳理水系濕地環境，豐富綠化種植品種及空間層次，形成三季有花、四季常綠的多層次河谷景觀。

3.2 結合旅游服務需求，塑造系列景觀節點，組織游覽線路

3.2.1 文化景觀節點塑造

現有村莊、取土坑和沖溝均對遺址歷史環境造成了一定影響，規劃在遺址本體保護展示工程的基礎上，通過對現狀要素進行整治改造和再利用，補充遺址展示和闡釋設施，并結合旅游服務需求，設置一系列主要展示節點，可以分為5個類型。

第一，依托遺址本體的節點。規劃采用露天原貌展示、地面標識展示、綠化標識展示、模型展示等多種展示方法，重現遺址本體的格局與形制，使遺址可觀可感。

第二，依托溝谷生態景觀的節點。規劃利用鳳凰生態谷、王坡水庫、白鹿觀、紫霞湖、韓峪古河道等區域的原生植被，結合《詩經·秦風》描述的景觀及植被場景，增設桑棘谷、楸梅谷、蒹葭谷及櫟棣谷等生態種植區，豐富溝谷生態游覽體驗。

第三，依托現有村落及農田的景觀節點。規劃在對占壓遺址的建筑進行清理的基礎上，將7處保留村莊建設為文化旅游服務村落，并結合村莊區位特征，分為觀光服務型、綜合服務型及休閑民宿型，分別置入以文化體驗、特色商街、精品民宿等產業為主導的服務設施。

第四，依托大型取土坑的景觀節點。規劃在對取土坑進行邊坡加固及回填修復的基礎上，建設相關展陳、科研、管理及配套服務設施。對驪山大道東側陵園重點保護范圍內的兩處取土坑建設展示服務中心及考古科研基地，對大道西側建控地帶內的四處取土坑則結合城市功能需求，建設秦文化演藝中心、遺址公園入口服務區、秦風文創產業體驗園、秦文化特色酒店等休閑娛樂設施。

第五，結合現有自然發育的小型沖溝的景觀節點。一是對影響遺址本體的沖溝，應對其遭破壞的部分進行地形修復，形成完整的陵園邊界，同時減緩沖溝發育，避免雨水沖刷對遺址區安全產生不利影響。二是對其他不影響遺址安全的沖溝可予以保留，并通過深根系喬木種植等方式進行邊坡生態加固，引導雨水自然下滲；對其中深度較淺的沖溝則通過置入游憩步道，設置休閑活動場地，或利用溝內現有窯洞、村宅設置小型服務設施，解決遺址區服務設施落后問題，豐富參觀體驗（見圖2）。

3.2.2 組織形成三重旅游線路

規劃結合歷史遺跡、自然景觀及人文景觀等關鍵性節點，設置三重游憩線路，滿足古跡參觀、日常游覽、生態觀光等多種參觀需求（見圖3）。

第一，陵園歷史遺跡展示線路自主入口廣場開始，遵循秦人“東面為尊”的謁陵制度以及地形環境特征，選取先上后下的方式參觀游覽。上坡路線可陸續參觀秦東陵博物館、圍溝及坂塬歷史環境節點，感受遺址區歷史環境氛圍，了解秦人歷史文化傳統，感悟秦昭襄王的人生脈絡和赫赫戰功。行至三冢坡村，達到線路最高點，通過瞭望平臺感受陵區莊重肅穆的歷史氛圍。而后逐漸下坡，通過陵園東門進入陵區參觀王陵大墓、建筑遺址并進行考古體驗。

第二，坂塬人文景觀展示線路利用現有鄉村公路，展示坂塬地形景觀及田園風光，包含陪葬墓區及演藝體驗中心、文創綜合服務區、服務型村莊等周邊配套服務設施，為游客提供可進入、可游憩的綠色生態空間。

第三，溝谷生態游覽線路包括鳳凰生態谷、王坡水庫、白鹿觀、韓峪古河道、桑棘谷等生態種植區，主要展示陵園外圍溝谷環境特征，豐富遺址公園人文生態內涵。

4 結語

隨著城市化進程的不斷推進，秦東陵正從城郊型大遺址向城市型大遺址轉變，并將成為區域內休閑旅游的重要節點。在本次景觀設計中，主要在對秦東陵遺址進行生態修復的基礎上，結合其歷史格局特點，構建層層嵌套的五重景觀格局，配合村莊改造和遺址展示塑造景觀節點，組織多重游覽線路，形成兼顧生態涵養、鄉村發展、文物保護的大遺址保護利用創新區，從而助力當地大遺址保護與景觀的可持續發展，并為我國其他城市型大遺址的景觀設計提供一定借鑒和參考。

參考文獻：

［1］ 王倩倩.黃土臺塬區濕地公園水系規劃策略研究：以渭南沋河濕地公園為例［D］.西安：西安建筑科技大學，2014.

［2］ 焦南峰，李崗.“秦東陵”相關問題初探［J］.考古與文物，2021（1）：94-99.

［3］ 杜應文，郝娟，武淑麗.新形勢下秦東陵的保護管理與展示利用［J］.華夏文化，2018（3）：53-56.

［4］ 段婷，劉偉，偉呂.遺址之于日常生活：以杜陵國家考古遺址公園為例［J］.華中建筑，2022，40（1）：126-130.

［5］ 馬正林.漢長安城興起以前西安地區的自然環境［J］.陜西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79（3）：56-66.

作者簡介：肖翌馨（1998—），女，陜西咸陽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城鄉歷史遺產保護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