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1948年農村整黨運動的實踐與調整

[摘要]全面抗戰爆發以來，黨的農村基層組織階級構成日益復雜。土地改革運動開始后，黨的基層組織中思想不純、作風不良等問題逐漸暴露，對土改政策的執行產生了不利影響。基于對黨的農村基層組織脫離群眾的認識，中共中央決定通過放手發動群眾的方式開展整黨運動，以確保土改順利完成。整黨運動初期各地過于強調發動群眾的徹底性，因而出現了“尾巴主義”的偏向。中共中央發現問題后迅速調整了整黨方案，通過公開黨的支部，開展群眾大會審查黨員干部等方式實現了“開門整黨”，重塑了農村基層黨組織在土改工作中的領導權威。

[關鍵詞]整黨運動；土地改革運動；晉冀魯豫《人民日報》；“開門整黨”；群眾路線

[作者簡介]劉暢，南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天津 300381。

[中圖分類號] D23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6-8031（2023）01-0004-06

縱觀新民主主義革命的歷史進程，群眾路線作為毛澤東思想三個活的靈魂之一在黨領導中國人民進行革命、建設和改革的過程中一脈相承，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黨的建設對黨領導中國人民克敵制勝，建立新中國的作用也不言而喻。土地改革運動中，黨創造性地將群眾路線與黨的建設相結合，通過“開門整黨”的方式將黨的基層組織置于“群眾的切實幫助與監督之下，始終與群眾密切的聯系在一起”①，大大增強了黨的基層組織的凝聚力和執行力。目前學界涉及這一問題的研究成果可歸納為三個方面：一是對整黨運動整體過程和地方個案的研究②；二是對整黨過程中提出的“公開建黨”原則的考察③；三是對土地改革時期新聞媒介宣傳經驗的總結④。然而，學界對整黨運動中民主建設經驗的分析較少，相關黨報黨刊的資料挖掘還不夠充分。因此，本文嘗試以晉冀魯豫《人民日報》（以下簡稱《人民日報》）中的部分宣傳報導，對土改過程中農村整黨運動的實踐及調整過程進行總結，以期為當前黨的農村基層組織的民主建設提供些許借鑒。

一、整黨運動的由來

解放戰爭期間的整黨運動主要是為了解決黨的農村基層組織在土地改革中暴露出來的問題。通過抗戰期間的延安整風運動，全黨基本上實現了以馬克思主義武裝頭腦的目標。然而，抗戰結束后，黨員隊伍空前壯大，僅1945—1947年，黨員人數就增加了一百余萬。

這些新入黨的黨員在一定程度上將一些不良風氣帶入了黨內，影響了黨的基層組織的執行力。而此時，國民黨政府正在美國的大力支持下加緊部署全面內戰。黨急需加強對廣大農村地區的領導以保證穩定的后方供給。整黨運動就是在這種背景下應運而生的。

為了發展解放區的生產力，應對即將到來的內戰，中共中央于1946年5月4日發表《關于清算減租及土地問題的指示》（史稱《五四指示》）。《五四指示》指出，“解決解放區的土地問題是我黨目前最基本的歷史任務，是目前一切工作的最基本環節。必須以最大的決心和努力，放手發動和領導目前的群眾運動來完成這一歷史任務”⑤，由此拉開了解放區土地改革的序幕。《五四指示》發布后，土改運動在解放區范圍內迅速展開。在取得了一定成績的同時，運動過程中也暴露了基層黨組織的不少問題。隨著組織規模不斷擴大，黨的基層組織階級構成日漸復雜。一部分黨的地方組織特別是農村基層組織存在思想不純、作風不良等問題。同時，許多在革命過程中成長起來的貧雇農干部受到黨內錯誤思想的影響異化成為壓在群眾身上的新“石板”⑥，這使得部分地區的基層黨組織脫離群眾，干群矛盾較為突出。上述問題嚴重損害了群眾生產的積極性，給黨的威信帶來了不利的影響。

從《人民日報》的報導中可以看出，中共中央按照階級觀點將當時發現的問題歸納為兩個方面。第一，一些“地主富農出身”或“和地主女兒結了婚”⑦的干部在斗爭時避重就輕，在分配土地財物時“包庇自己的家庭及親友”⑧，“暴露了嚴重的地主富農思想”⑨。更有甚者，“不少地方地主富農仍在操縱村里大權”⑩，這些地主富農借擔任村干部的職務之便，以執行黨的政策為名義把持“財政與民兵的大權”，直接對農民實行舊式的封建壓迫?。第二，部分貧農和中農出身的黨員干部手中握有權力后思想蛻化，“在分配方法上出了毛病，某些人多占了果實，變成了農村的新統治者”。?劉少奇在報告中就曾指出：“中農、貧農出身的區、村干部，完全不受黨內外地主、富農影響者不多。”?甚至整黨開始后，一些干部仍然利用權力，成立假“貧農團”以“相互包庇逃避群眾審查”，企圖蒙混過關，繼續實行在農村地區的官僚統治。?然而此時，解放區的廣大“雇貧農、鄉村工人及一切少地無地的農民”在長期的封建壓迫下“生活都很困難，迫切要求翻身”。?這種差異帶來的社會矛盾不可避免地影響了解放區的穩定，不利于應對此時日益嚴峻的國內形勢。

部分地區農村基層黨組織的混亂狀態對土改運動的開展造成了不利影響，引起了中共中央的高度重視。劉少奇于1947年4月前往晉綏進行土改調查，根據晉綏分局的匯報指出一年以來土改不徹底的原因有三：“（1）指導土地改革的政策不徹底；（2）黨內不純；（3）官僚主義的領導”?，并據此作出了“依靠現有的機構解決不了問題”，“在工作中要依靠貧農小組和農會，走基本的群眾路線”?的判斷。這些土改過程中發現的問題使中共中央決定通過群眾路線開展整黨以加強黨對土改工作的領導。

二、貧雇翻身與整黨整干：發動群眾的初步嘗試

為了增強黨的基層組織對土改工作的領導能力，1947年7月至9月的全國土地工作會議作出了結合土改運動普遍整頓黨組織的決定。鑒于當時亟待解決的重點問題在于加強黨對農村工作的領導，此次整黨將清除農村基層黨組織中脫離群眾的地主、富農分子及腐化墮落人員的任務放在了首要位置。從1947年冬起，各大解放區結合土地改革陸續開始進行整黨。由于過度強調發動群眾的徹底性，整黨工作初期出現了一定的思想偏差。

整黨開始后，各解放區陸續派出工作組到各地指導工作。由于對黨內不純的問題估計過于嚴重，工作組下鄉后普遍出現了不信任原有基層干部的現象。有的干部經過土改學習后被分配到村里工作，開始時“對所有村干部都有些惡感”，“預先主觀上即覺得幾個主要干部一定最壞，群眾一定最怕，他們的反抗也一定是最大，對他的反省也認為是故意耍滑頭逢迎工作同志的”。?許多地區“一開始就撇開舊干部”?，避開“支部的圈圈，直接深入貧雇訪問了解情況”?。這種做法對解除群眾的思想顧慮，了解農村基層工作的真實狀況起到了一定的正面效果，但另一方面也使舊干部無法開展工作“陸續自己把自己撤換了”，原有基層組織的工作因此陷入了癱瘓。在初步掌握前一階段工作的基本情況后，部分工作組對地主富農出身和有歷史問題的干部輕率處理，甚至一部分新黨員和沒有犯過錯誤的黨員也因所在支部的問題受到了牽連，這使得基層干部對中央的整黨意圖發生了嚴重誤解。部分黨員反映：“說共產黨是先鋒組織，咱愿意進步，剛參加就趕上反省，群眾也反對，不如不參加。”由于大量黨員被停止工作，原有基層組織已經不能正常運轉，許多地區按照全國土地會議的要求建立了貧農團以作為“改革土地制度的合法執行機關”。然而，“新干部的任用和舊干部的撤職都不是經過群眾民主決定，而是由上而下命令包辦的”，這就導致了“新舊干部長期對立”，“舊干部對貧農組是招架躺倒不干的態度，而貧農組對舊干部，一律輕視排斥”。部分地方的土地改革和生產活動因而被置于無領導狀態之中。對于這種不正常的現象，工作組沒有站在全局的角度加以分析研究，而是片面地以唯成分論的方式處理干群矛盾，以滿足貧雇農的需求作為工作的唯一導向，“放棄領導作了群眾的尾巴”，部分地區甚至提出了“一切權力歸農代會”的口號。這就使土改運動受農民自發的平均主義要求影響，產生了一定的思想偏差。許多貧雇農長期受地主和富農剝削，因而帶有一定的思想偏見，主觀判定土地法“在執行的時候，地主和舊富農一定要使些陰謀來破壞什么的”，因此將地主、富農排除在農村政治生活之外，認為“果實分得公不公，干部合適不合適，都是我們大多數被剝削的群眾的事，與地主富農一字無干”。甚至地主、富農提出的合理建議“就是說的事實，也是挑撥、搗亂”。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部分地區出現了對地主、富農過度批斗的現象。

整黨初期出現的這些偏差從整體上看只是個別現象，然而這也反映了黨在整黨指導思想和具體政策方面還存在一定問題。

實踐證明，這種單純團結貧雇農，實行組織內部“關門整黨”的方式非但不能滿足農村復雜工作情況的需要，反而進一步激化了干群矛盾，使土改工作陷入了僵局。以凈化黨的基層組織，推動土地改革運動，支援解放戰爭為目的的整黨行動在初期并沒有起到預期的效果。中共中央因此開始謀劃對整黨政策作進一步調整。

三、“開門整黨”公開黨務：群眾路線的成功實踐

整黨運動開始后，中共中央密切注視運動的發展。在錯誤思想剛露出苗頭時，中央就已開始征集各地整黨經驗，籌劃對整黨方案進行調整。整黨運動中后期，黨采取了公開黨務、群眾參與黨員審查等方式對前一階段的基層工作進行了重新評估，在此基礎上吸收部分土改中的積極分子入黨，重塑了黨的農村基層組織在土改工作中的領導權威。

由于革命形勢的需要，土地革命戰爭和抗日戰爭時期黨的組織長期處于嚴格保密狀態。在當時，這種做法對保存黨的敵后組織起到了重要作用。然而，經過抗日戰爭的洗禮，1946年6月解放區的面積已增加到228.5萬平方公里，約占全國總面積的24%，解放區人口增加到1.36億，約占全國總人口的28.6%。在廣大的解放區內繼續進行秘密建黨既不利于密切黨群關系，也已不能滿足領導革命斗爭的需要。全國土地會議召開后，各解放區陸續將整黨經驗匯報至中共中央。其中河北省平山縣“開門整黨”的經驗受到了中央的特別重視。土改過程中，有些地方群眾要求公開黨員并由農會或貧農組介紹積極分子入黨。針對上述情況，劉少奇于1947年8月4日向中共中央作《關于土地會議各地匯報情形及今后意見的報告》，認為群眾的要求“可接受，無害處”，并建議公開部分地區的黨務工作，對于“群眾反對并提議某人不應作黨員者，經黨審查后，如理由正當，應拒絕入黨或退為候補黨員”，同時提出了“經過貧農團和農會，發動群眾放手發揚民主，以徹底完成土地改革”的目標。由此初步擬定了以公開支部和民主評議為基礎的整黨方針。1948年2月22日，周恩來起草《老區半老區的土地改革與整黨工作》，根據劉少奇對平山縣整黨經驗的總結提出各地區應當公開黨的支部，采用“經過黨的支部，邀集黨外群眾參加黨的會議，共同審查黨員及干部”的方式進行下一步整黨。同時，對犯有錯誤的黨員應采取“考察和教育”的態度，而不要“馬上開除出黨”。1948年3月12日毛澤東指出，要將平山縣整黨經驗推廣到全黨。至此，“開門整黨”作為黨指導下一步整黨行動的方針正式確定。

1948年2月29日，中共晉冀魯豫中央局發布指示稱：“可吸收非黨員的貧雇農與中農參加黨的支部大會，使黨的支部大會與群眾大會結合為一，借以公開黨的支部，并進行查階級、查思想、查立場、查作風與查行為，在群眾意見下處理壞干部壞黨員，完成整黨任務。”由于前一階段的土改過程中發生了干群關系緊張的問題，許多群眾對公開審查黨員干部的政策還有一定的顧慮。指示發出后，各地迅速開始行動召開群眾大會，“宣布了黨員名單，講明整黨意義，鼓勵群眾提意見”，同時表示，“工作組決不包庇黨員干部，一定尊重群眾的意見處理”。在此基礎上，工作組以“普遍訪問”和有重點的“個別訪問”相結合的方式深入群眾“打破群眾顧慮，讓群眾對黨員干部提意見，初步發揚民主”，并根據平山縣的經驗公開“邀請貧農團代表或委員和正派中農”參加黨的支部會議。經過動員引導，大部分群眾很快打破了自己的思想顧慮。思想準備成熟后，在“治病救人，教育批評斗爭，分清是非輕重，分別對待”為基本方針的指導下，各地工作組開始有秩序地引導黨外群眾“大膽負責的批判審查黨員”，并啟發在歷史上犯過錯誤的黨員干部“認識反省自己的錯誤，鼓起勇氣接受群眾審查”。對于經過審查認清自己的錯誤，并獲得群眾原諒的干部，原則上“對他以誠懇愛護的態度”，幫助他盡快恢復到正常的組織工作當中。通過這種方式進行的整黨不僅使干群關系得到了極大改善，同時也使犯錯誤的黨員干部認識到“整黨不但是上級要整，也是群眾要整”，只要“和群眾站在一起”，黨和人民就不會因為歷史上的錯誤拋棄他們。干部審查工作基本完成后，工作組領導各地區在黨外群眾的監督下，通過民主選舉建立了新的黨支部。新支部以農代會、貧農團等村民自治組織與黨員干部相結合的方式成立。許多黨員干部“當選了農代會的委員，并有的被聘請為村政委員會的干部”。同時，以民主方式成立的新支部使爭取入黨成為了農村的普遍風氣，在村民組織中發展的新黨員為黨的農村基層組織注入了新的活力。

黨在完善農村基層黨組織的過程中將黨組織統籌規劃與民主監督相結合，迅速扭轉了“關門整黨”階段帶來的思想偏差，這使得黨在農村群眾中的威信空前提高，群眾普遍相信通過民主選舉產生的基層干部“永壞不了，他們以后萬不敢再壓迫人”。同時，通過與以貧雇農為主的農民群眾進行溝通交流，黨員的階級覺悟有了較大提升，工作積極性也得到了很好的調動。毛澤東后來總結到：“在土地改革和整黨的偉大群眾斗爭中，教育和產生了成萬的積極分子和工作干部。他們是聯系群眾的，他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極可寶貴的財富。”“開門整黨”使黨成為了能夠有效實現群眾動員，領導土改運動的堅強核心。在黨的領導下，解放區一億多農民獲得了土地，群眾的生產積極性大大提高。1949年僅延安一縣就比往年多種冬小麥9065畝。同時，獲得土地的解放區人民踴躍參軍，“晉冀魯豫解放區參軍農民累計達148萬人，山東解放區先后有59萬青年參軍，還有700萬民工隨軍作戰”。這使得解放區后勤保障穩固，前線兵源充足，大大增強了革命力量。這些成就的取得與整黨任務的順利實現是密不可分的。

四、經驗與教訓

整黨運動在落實黨的群眾路線方面所進行的探索為新生人民民主政權及中國當前的黨建工作積累了寶貴的經驗，擇其要者可歸納為三點。

第一，必須堅持民主監督與黨的領導相結合。土改運動中，黨初次嘗試通過發動群眾的方式對農村基層黨組織進行改造。這種做法對密切黨與群眾的聯系，把政策的基層落實置于群眾的監督和幫助之下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戰爭期間，黨長期采取秘密的形式建立黨組織，因此對于如何在公開的情況下開展黨建活動缺乏經驗。經過調查研究，黨作出了依靠貧雇農組織的社會團體進行整黨的決定。習近平曾多次指出，“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一項決策是否符合民意，是否能贏得民心，群眾是最有發言權的。依靠群眾監督凈化黨組織無疑是明智之舉。然而，黨的領導與群眾監督是不可分割的兩個部分。在運動開展初期，由于片面地強調以貧雇農翻身為第一原則，各地區出現了“尾巴主義”現象。許多干部“對貧雇農只是盲目崇拜批準，對其錯誤不加批評，完全放棄黨的領導”。甚至于某些地區出現了“搬石頭”“踢開舊圈子”等不信任基層黨組織的現象。由于農民階級自身的局限性所致，農民不可能成為土地改革運動獨立的領導力量，這種“尾巴主義”的做法使黨的基層組織與農村基層政權的工作陷入了混亂之中。為了糾正這種偏差，中共中央多次發出指示，要求各地檢討“放棄黨的領導權，把黨看成是貧農團和農會的附屬物”的錯誤做法，并指出應當在“充分發動群眾的基礎上，系統的擴大黨的政治影響”。此后，新成立的黨支部逐步開始承擔起領導土地改革運動，部分受群眾信任的黨員干部還加入到農代會和貧農團中指導工作開展，黨的農村基層組織的工作很快恢復了正常。

第二，“開門整黨”不僅是將黨務工作對人民群眾公開，同時也是為存在歷史問題，但能積極改正的黨員們開一扇門。“懲前毖后、治病救人”，是黨的一貫方針。延安整風時，毛澤東就曾指出，整頓黨務是為了“使后來的工作慎重些，做得好些”，審查干部的歷史錯誤“好像醫生治病一樣，完全是為了救人，而不是為了把人整死”，因此應當“以科學的態度來分析批判過去的壞東西”。

由于歷史上唯成分論的影響，加之土改開始后干群矛盾比較嚴重，因此整黨運動初期難免帶有一些“左”的傾向。在此思想的支配下，部分地主富農出身，或有一定歷史錯誤的黨員干部受到了不公正的處理。政策調整后，“治病救人，教育批評斗爭，分清是非輕重，分別對待”的原則得到確立。《人民日報》專門發文指出，只要向群眾承認錯誤，“群眾是可以原諒的，會給這些人以改正錯誤的機會的，用不著驚惶失措，疑神疑鬼”。這些政策在當時產生了一定的效用，許多受到錯誤批判的干部主動向黨組織交待自己的錯誤，經過農民大會的認可重新回到組織工作之中。有的干部在報紙上檢討到：“我犯了錯誤，非常痛苦，現在群眾原諒我，我無法報群眾的恩情，看以后的工作吧。”通過群眾路線進行干部審查既達到了教育黨員與群眾的目的，又因此改善了黨與群眾的關系，整黨運動很快走上了正軌。

黨的十八大以后，習近平強調要以“照鏡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為總要求開展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其中，“治治病”正是指的應當堅持“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則，區別情況、對癥下藥，對作風方面存在問題的黨員、干部進行教育提醒，對問題嚴重的進行查處，對不正之風和突出問題進行專項治理。這是黨在豐富的實踐經驗和歷史教訓中總結的寶貴經驗。

第三，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必須與實際工作相結合。縱觀整黨運動的整個過程，中共中央籌備整黨運動的直接目的即是加強基層組織對土改政策的執行能力。而整黨過程中審查干部、重建支部等重要任務也都是圍繞著土改工作實現的。作為黨后方工作重點的土改運動為開展整黨提供了良好的契機。

土改運動開展前，黨內的問題已經客觀存在，并對黨群關系產生了不利影響。早在抗日戰爭期間，張聞天就曾注意到：“違反‘公平理想的傾向，在一部分村干部中間，無疑是在發展著。依靠全體農民對于公平的共同要求，克服一部分村干部中這種傾向，是當前嚴重的政治任務。”但由于當時中日民族矛盾逐漸上升為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因此黨內問題并沒有充分暴露。土改運動開始后，黨的政策在農村地區的落實造成了一定的阻礙。因此，中共中央派出調查組赴各地開展調研，調研的結果集中暴露了黨內存在的問題，為整黨指明了方向。土改過程中，大部分地區的整黨工作也都是結合財產分配、糾紛處理、發展生產等具體工作開展的。同時，整黨過程中對于在土改工作中涌現出的“勞動群眾領袖，貧雇農積極分子和革命知識分子”，“采用公開動員由群眾推選對象”并吸收入黨。這種“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黨員培養模式為黨的農村基層組織注入了新鮮的血液，同時改變了過去有些黨支部只向上級負責，不向群眾負責的官僚主義作風。可以說，整黨運動的成功正是與土改工作緊密結合的結果。

總的來看，整黨運動中黨對落實群眾路線的探索基本上是成功的。雖然在整黨初期出現了一些偏差，但貫穿于整黨過程中密切聯系群眾，開展民主建設的主線從未動搖。在此過程中，黨成功實現了將黨組織統籌規劃與發動群眾相結合，由此扭轉了土改工作中的錯誤傾向，使解放區的生產工作得到了迅速的恢復和發展。這次整黨運動使老解放區的民主政權得到了穩固，使黨在農村群眾中的威信空前提高，同時也為黨在新解放地區和未來全國范圍內的執政提供了有益的借鑒和堅實的組織保障。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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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徐進.地方經驗與中央政策——1947年中共整黨決策的再考察[J].史林，2018（04）.

③羅平漢.對東北地區公開建黨的歷史考察[J].黨史研究與教學，2014（05）.

④李樂.解放區鄉村社會的媒介傳播探析——以土改時期晉冀魯豫《人民日報》為視點[J].新聞與傳播研究，2011（06）.

⑤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關于清算減租及土地問題的指示[M]//中共黨史參考資料（六）第三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人民出版社，1979：129.

⑥地主鉆到黨內壓迫雇貧 掀掉這塊石板才能翻身[N].人民日報，1948-01-15（01）.

⑦大眾黑板[N].人民日報，1948-01-05（01）.

⑧中國共產黨晉冀魯豫中央局 告全體黨員書[N].人民日報，1948-01-14（01）.

⑨嚴格進行批評自我批評 徹底打擊地主富農思想[N].人民日報，1947-12-31（01）.

⑩停止干部包辦亂分果實 要按土地法辦事，否則便是違法[N].人民日報，1948-01-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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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蘇莊壞村長怕群眾起來反對他 組織假貧雇團打掩護[N].人民日報，1948-02-2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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