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頭”的使命感

阿紫

從單位退養之后，五十五歲的老趙開始了自己的打工之旅。由于單位給交社保醫保，每月還發一些生活費，老趙經濟壓力不大。所以打工不求高薪，只求離家近，不消耗過多的體力。

老趙先在一家銀行當保安，屬于“外包勞務”，因而沒有享受到勞動法的保護。每天需工作十小時，每周只休一天。老趙不是個迂腐的人，知道“外面”不同于國企，對此沒有十分較真兒。然而有一點如鯁在喉，那就是銀行包工作餐，非但獨獨沒他的份，他還得在門口接下十幾份盒飯，然后送到辦公室去。

老趙不是半文盲，他有個本科文憑。他查閱了保安服務協議和員工準則，發現送盒飯并非保安職責。相反，準則中還明文規定，保安工作范圍僅限于大堂和門口，進入辦公區域屬于違規，要扣工資一百元。

老趙接著進行調查取證，知道了送盒飯是因為他前任“犯賤”，想以此諂媚討好甲方。以前一直都是銀行員工自己來取盒飯的，后來習慣成自然，就成了保安的份內事。

老趙最終忍不了了，明確拒絕再做這件違規的事。甲方很無奈，但接下來老趙經常被挑毛病，諸如站姿、坐姿不合格之類。老趙知道這是遭報復了，憤而離職。離職前還打開天窗說亮話，發表了一通感言，從送盒飯說到違反勞動法，沒人敢接話。

老趙換了個地方當保安，收入比之前低，但有“雙休”，老趙很滿意。抽空他還找以前的同事打聽了，得知他的繼任者不再承擔送盒飯任務，他覺得自己離職很值。

新地方沒干多久，趕上小區因疫情封閉管理，老趙有五天沒上班。解封之后，得知這五天要從原本的休息日補回來。老趙認為不合理，國企沒這么干的。不過想到私企有難處，忍了。然而過了一個月，休息日已經扣回去了，工資還被扣了四百五十元。

“這家保安公司一直這樣，總是想方設法扣我們的錢……”一個保安同事告訴他。

老趙沒法忍了，去質問班長為什么已經扣了休假，還要扣錢？班長說不出個所以然。又去問會計，會計說或許是扣的社保繳費。老趙生氣了，說社保一直是他原單位在交。一個人只有一個社保賬戶，他們怎么可能交得進去？

老趙又離職了，而且將保安公司告到了勞動仲裁，要求賠償，應該是能穩贏的。

“以后招聘時擦亮眼睛，不要弄些‘刺頭’進來。”老趙辦完離職手續，離開辦公室后，聽到經理在里面訓斥屬下。

老趙又換了一個地方當保安，目前一切都還很和諧。他說幸虧原單位給了他一份保障，而且自己離退休沒幾年了，不然在“外面”或許也會忍氣吞聲。

“刺頭總是要有人當的，刺頭越多，打工人的日子就越好過……”老趙找到了當“刺頭”的使命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幾個雇主被他刺撓到？

【原載《聯誼報》】

插圖 ／ 單位刺頭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