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離雞群

朱成玉

外甥鴻瀚是個很優秀的年輕人，在微信里和我聊起近期的一些郁悶之事。他畢業后不久便入職一家公司，最開始的時候，與跟他一起入職的同事彼此相處得很好，因為都是新人，都想要好的人際關系，所以都愿意友好對待他人。每一次開會的時候，鴻瀚都積極發言，在工作的過程中，認真敬業，做出的策劃內容時不時受到領導夸贊。他多才多藝，領導覺得他談吐和顏值都不錯，便決定讓他在年會的時候擔任主持人。鴻瀚主持得很圓滿，不久以后，就被領導推薦升職了。但是，自從鴻瀚年會做主持人并升職之后，那幾個新同事就時不時給他下絆子。不是在他準備見客戶的時候，“不小心”把滾燙的咖啡灑在他白色襯衣上，就是在他即將做完策劃方案時，突然“誤拔”了電源，還有人開始傳言他背后品行不佳，爆出各種“黑料”。鴻瀚很納悶兒，明明沒有得罪和他一起入職的小伙伴，而且還時常熱心地幫他們的忙，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對自己呢？

面對鴻瀚的疑惑，我把自己的經歷講給他——經過這些年的不懈努力，我總算寫出了一點兒名堂，算是小有名氣吧。可是那些本地的所謂的文人，卻鮮有真心鼓掌的，要么是嫌我風頭太盛而心生嫉妒，要么是惡語詛咒我陰溝翻船，還有一些人極盡詆毀之能事，到處散播一些腌臜的謠言……這就是人性。如果去與他們理論，那就錯了。當你站在錯誤的人群里，自己的價值也就消失不見了。羅素說過，“乞丐并不會妒忌百萬富翁，但是他肯定會妒忌收入更高的乞丐。”所以，我給他的建議是——別想著鶴立雞群，而是果敢地離開那群雞。

古時有一座名山，山上盡是玉石，玉很珍貴，世人難以找到。可是當地人卻不知道他們眼前的石頭就是貴重的玉石，從來都是把它們當成普通的石頭。因為沒別的用處，就被拿來趕喜鵲，所以，這樣的石頭就被叫作“鵲玉”。這“懷才不遇”的比喻，我更愿意拿來當作“價值論”的例子——常年混跡于一堆亂石之中，即便是玉，也會慢慢褪去光芒。

兩千五百多年前，一個叫泰勒斯的古希臘男子，只顧抬頭仰望星空觀看星象，無暇顧及腳下的路，一腳踩空掉進了路邊的井里。柏拉圖借此嘲笑那些不切實際的哲學家，只顧關注頭頂遙遠的星空，卻對腳下近在咫尺的事情一無所知。

這個故事還有后半段，是柏拉圖的學生亞里士多德講的。據說，貧困的泰勒斯為了回擊那些嘲笑，通過觀察天體，他預見近期氣候不宜橄欖生長，但不會持續時間太長。于是，他籌錢租下當地所有的榨油機，然后在橄欖豐收的季節，再高價租出去，從中獲利頗豐。“賺錢對哲學家來說很容易，但他們興趣不在此。”泰勒斯認為自己有更有意義的事情需要去做。

哲學家的興趣又豈是那些世俗之人能夠體會到的呢！

是鶴，就果敢地離開那群雞。

【原載《思維與智慧》】

題圖 ／ 阻礙發展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