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輔書別取巧

李景陽

閑暇時光逛逛書店，所見現象讓人不吐不快——教輔類書籍簡直在書店占據半壁江山，為之售賣的吆喝聲線上線下鋪天蓋地。我今日只說語文類的教輔，優美語句是其中一大項。

且不說給學生提供的那些“語言標本”的質量咋樣，單從語文學習的方法說，在下就不敢茍同。語文與數學及各理科有很大不同，后者可以是公式“一統天下”，語文則不然。常說“文無定法”，作為人文學科之一的語文，很難有固定格式。你若求教于某位高師，想討點秘訣，他會給出令你失望的答案——“無法即法”。文學比起其他藝術樣式來，由于以語言為工具，其表達更直接，更無套式可言，最忌諱“落入他人窠臼”。

可那些語文教輔類書籍偏偏制定“標準答案”。怎樣寫湖水？那里就提供樣本——“湖水與天上的云兩兩相望”。寫下雨，又給出菜單——“雨點在空中追逐”“在樹葉上跳舞”。昔有人所共知的諷語：第一個說姑娘是一朵花的，是天才；第二個說姑娘是一朵花的，是庸才；第三個說姑娘是一朵花的，是蠢才。那么，若孩子應試或長大成人后撰文，都說“雨點跳舞”，又該成就什么樣的人才？千篇一律的文字，沒了多樣的想法與靈魂，讀來索然無味，于行文者而言也不過是一次磋磨，無甚助益。

文學描寫類作品少有現成模式，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常說的“觸景生情”“情景交融”，還說“人稟七情，應物斯感”。景物之上總有主觀色彩的投射，因此很難有固定模式。心境不同，眼中的景物也各異。寫秋天，可寫成秋風蕭瑟、寥落凄涼，也可寫成豐收喜人、山花爛漫，怎么給它規定公式？現在的語文教學，議論文是重要一項。表達觀點和看法，素來“智者見智，仁者見仁”，更不能搞樣本和標準答案。

文學創作從來講“言必己出”。學習語言，最好廣泛閱讀名家名作，從整體上揣摩，從具體語境中領會語言表達的妙處而后靈活運用之，而不是機械地尋章摘句。若搞標準化，人人仿造之，都“依葫蘆畫瓢”，就成了批量生產。若“言必群出”蔚為大觀，滿世界豈非都是“邯鄲學步”者？

與其說是將學習納入某種格式，莫如說是一種取巧迎合了另一種取巧。此話怎講？即是：教師要取巧，提高升學率；學生要取巧，考試拿高分；于是搞教輔的也取巧，提供模式化的靈丹妙藥，可謂各得其所。然而，此等“違規（規律）操作”的結果除了誤人子弟，豈有他哉！

【原載《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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