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路是我生命的航標

文/李君航

近日，讀到席慕蓉的詩《起航》，“沒有比人更高的山峰，我要不斷展翅飛翔；沒有比腳更長的道路，我要繼續超越夢想……”激情澎湃處，我又想起母親曾在隨筆中寫下的那句話：“父親的路是我生命的航標”。年幼時對這句話不甚了解，而如今，外公的經歷，母親的講解，加上父親帶給我的力量，我才更深刻地領悟到其中的含義。

母親的父親

記得當時看到這句話，我耐不住地詢問母親。母親見我如此好奇，便與我細細道來。與我談起外公時，母親的臉上總是露出驕傲的笑容。

在母親的講述中，外公沒有驚天動地的故事，但是他善良進取、勤勞樸實，對妻子忠貞不渝，對子女教導有方，他走過的點點滴滴，都讓母親領悟到工作生活的本質是做人做事。

母親說，外公曾在部隊服役五年，表現出色，有機會提干。面對難得的提干機會，外公卻放棄了，因為當時與他競爭的人家中異常困難，他想幫助戰友，便將唯一的機會讓了出去。外公堅信是金子在哪里都會發光。1968 年12 月，外公復員后不久就被安排在鄉廣播站工作，依舊干得出色，遺憾的是遇到政府精簡工作人員，外公主動提出回家種地——他相信用自己的方式可以在家鄉那片并不富饒的土地上耕耘出新希望。

而無論外公做什么決定，都能得到外婆的支持。在那個婚姻包辦的年代，外公和外婆是自由戀愛的，他們相互扶持，恩愛有加。外婆生了母親三兄妹，尤其是生母親之后，身體特別不好，外公就包攬了全家的活計。

母親告訴我：在她很小的時候，每年農忙結束，外公都會交代兩個舅舅照顧好外婆和她，自己則帶上扁擔、行囊和鄉鄰們一起踏上進城打工的路。所謂行囊，不過是一床被子、幾個網兜，以及幾件洗得發白的軍裝。那些軍裝是外公僅有的幾件衣物，更是他最珍貴的寶物，因為那是他對于軍旅生活的美好記憶。

每次外公從城里回家時，就是他們三兄妹最幸福的時刻。大哥在前面領跑，二哥牽著幼小的妹妹一蹦一跳地奔向父親，還有一只不肯落后的小花狗。外公每次回家總會帶回一個小箱子，里面有三兄妹平時吃不到的零食。母親最喜歡吃蘋果，外公帶回來的蘋果總是大大的、紅紅的，很漂亮，后來母親才知道，那是外公在顛簸的路上一直護在懷里的蘋果。我想那時外公在三兄妹心中應是光一般的存在，璀璨而奪目。

那時，年幼的母親覺得外公進城上班是件令人驕傲的事，逢人便炫耀。當她8 歲那年進城，央求姨奶奶帶她去看看外公。到達目的地時，映入眼簾的是外公正和一群壯漢在工地上挖土方。因為舍不得買膠鞋，數九寒天赤腳踩在爛泥地里干活。

說起這件事，母親的眼眶漸漸濕潤：“看到這樣的父親，我當時邊哭邊央求他回家，我可以不要新衣服，不要好吃的，不要上學，就是不希望父親光著腳挖土。可是父親把我摟在懷里，安慰我說他不冷。”

母親的話令我動容，外公的意志力更讓我敬佩、心疼。在最苦、最痛、最累時，外公的心中一定記掛著外婆和母親三兄妹，他們是外公對生活的期盼和念想。憑著心中這份愛，在艱苦的歲月里，外公一次次一往無前地出發，哪怕前路再荊棘叢生，他都能開辟出一條生存之路，用他的鐵漢柔情溫暖貧困的小家，呵護母親三兄妹的童年。

從雜交水稻種植高產到皖雜一號西瓜豐收，從引進優良玉米品種到甘蔗種植嘗試，從養殖母豬到仔豬販賣，外公趟出了一條致富路。母親三兄妹讀起了書，外婆病也治好了，家里蓋起了小洋樓，在20 世紀90 年代初，這是鄉村致富的標志。

母親說這樓有故事，當年巢湖水泥廠的水泥很暢銷且質量上乘，基本都是對公銷售，很難買到，但外公就是訂到了，而且廠里領導親自跟車送來——原來這就是外公當年禮讓的那位戰友，后來轉業分配到廠里做了領導，真是善果必有善因。

知曉外公的故事后，我曾問過外公可有后悔過當初的選擇，外公慈祥地笑道：“生活從不會虧待每一個善良上進的人，吃虧是福，外公從不后悔。”外公的話一直影響著我，凡事多包容，多謙讓，把人做好。

我的父親

隨著我的成長，我逐漸明白了母親隨筆中的那句話，她寫下這句話時應當是無比的驕傲與自豪的。而如今，我也可以驕傲地寫下這句話——“父親的路是我生命的航標”。

我的父親是一名從農村走出去的海軍，入伍三年后以優異成績考上了軍校，畢業后主動申請到駐皖東南某導航臺工作，在大山深處一干就是十年。十年扎根山溝，愛崗敬業，始終在平凡的崗位上干著不平凡的事。直到2009 年5 月，因為成績突出調到海軍某院校工作。在院校期間，父親不斷挑戰自我，給自己樹立一個又一個的小目標，并將它們投諸工作中，不斷地豐富完善自己。

小時候，父親一直堅守崗位，很少參與我的成長，我雖有點不理解，但從不埋怨。因為我知道，他在為偉大祖國盡自己的一份力。

父親的這份責任感、對自己的高標準嚴要求，身為“軍娃”的我也學得了一二，積極參與公益活動，先后資助五名失學兒童復學。如今我已是南京的一名大學生，作為新時代的一名青年，我也會尋找屬于自己的人生目標，不斷挑戰自我。

如今，父親的軍齡有三十年了，對我來說，這是父親獨有的勛章，是我一直驕傲的。

“拼搏的歲月不是過去時，而是現在時，讓我們保有對未來的向往，再出發。”這是父親常與我說的，我也努力踐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