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妖師，萬物皆可擬人

文小遠

鹿溟山

一群毛茸茸圓滾滾的小鳥，忽然間幻化成憨態可掬的古風少女，搖身一變又成了頑皮少年、萌態書童、嬉笑俠客……以鳥擬人，切換自如，妙趣橫生。在畫師鹿溟山筆下，不單是鳥兒，萬物皆可擬人，但她最擅長的卻是畫出最美的妖。

以畫療愈

成為漫畫家，是鹿溟山讀初中時就立下的夢想，但父母對她的規劃卻是成為一名醫生。于是，鹿溟山鉚足了勁兒把功課學好，努力成為父母眼中的三好學生，盼望著父親有一日能想通，送自己去參加藝考。

然而，鹿溟山讀高二那年，父親破產了，家里堵滿了追債的人。鹿溟山只好收起對藝考的渴望，一面猛啃課本，一面靠繪畫療傷。她畫了很多的妖，姿態各異，表情萬千，在絕望的日子里尋求慰藉。

臨近高考時，父親找她談心，說“我們家從未出過一名醫生”，言若有憾。為此，鹿溟山最終還是報考了成都體育學院學習中醫，一口氣讀到了運動學碩士。

學醫很苦，但鹿溟山堅持了八年。八年間，她因為年輕甜美的長相被病人質疑，也曾因為某個操作手法不到位被老師怒罵，但都忍了下來。滿腔抑郁時，她便試著將所有的壓抑都轉化為執筆的沖動，于古籍之中尋找繪畫的靈感。

“青若翠竹，鳥身人面，足乘兩龍；是為句芒。”“東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鳥身，珥兩黃蛇，踐兩黃蛇，名曰禺?。”《山海經》里的妖怪，上天入地，六界徜徉，她像尋寶一樣從書中翻找妖靈，然后付諸丹青。一拿起畫筆，眼前萬事皆成虛妄，她的心中眼里只有筆下的那只妖，畫到得意處，一時竟分不清是墮入了畫中，還是跌進了平行世界，三界茫茫任馳騁。

就這樣，鹿溟山不知不覺畫了八個春秋，忽然驚覺自己不能繼續在不喜歡的專業里虛度時光了，于是她立下誓約：三年內出一本書，不然就徹底放棄畫畫。

小鳥擬人

轉行畫妖師

科班出身的畫師想出書尚不容易，更何況是半路出家的鹿溟山。但她沒時間去想這些，只是一頭扎進了繪畫里。她一面讀妖狐神魔的傳統典籍，一面將噴薄的想象力傾注于畫作之中。

在鹿溟山筆下，傳統文化中妖神的固有印象被徹底打破：孟婆是將亡者記憶抹去的陰使，人們都以為她老態龍鐘，鹿溟山卻將她繪成嬌俏美艷的妙齡女子。人們總是提起瘟神色變，可鹿溟山筆下的瘟神趙公明卻英俊瀟灑、俊朗無雙；“海中有陵魚，人面魚身，有手有足，啼聲如小兒”，鮫人形象轉化到她筆下，便如嬰孩般萌態可掬；就連民間經常拿來嚇唬孩子的黑白無常，也被她畫得玉樹臨風、溫文爾雅，讓人害怕不起來；她筆下的精衛鳥幻化成白發少女，始終忘不了自己的初心：“若我永遠飛不過這東海，那我便填平了這東海！”

鹿溟山將自己所繪的百妖圖拿去投稿，最終順利出版了《終南山》一書，拿到了人生的第一筆“巨額”稿費——3000 元。揣著這筆錢，她仿佛吞下一顆定心丸，辭去工作轉行為職業畫師。

《終南山》之后，鹿溟山又相繼創作了《中國神話圖鑒》《中國神話地圖》等繪畫集，并以自己的風格在業內打出了知名度，獲得了“最美畫妖師”的頭銜。

鮮明的創作風格也為鹿溟山吸引來了更多的跨界機會。《風語咒》《牛魔王》《山村狐妻》等國漫電影紛紛來找她制作海報，英雄聯盟、陰陽師等游戲項目也找上門來與她合作。

漸漸地，鹿溟山的稿費水漲船高，單幅作品的稿費漲到了五位數。在看到她的驚艷畫作后，父親也不再反對她的夢想。她感慨道：“這十年的掙扎堪稱博弈，稍不留神，我可能就同畫畫失之交臂了。如果沒有轉行，我只是一個剛畢業沒有站穩腳跟、拿著微薄工資的住院醫師，好在我選擇了做自己擅長的事。”

憑“鳥兒”出圈

2022 年11 月，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在社交平臺轉發了鹿溟山的“小鳥擬人”系列作品，引發了各國網友點贊。

收到被轉發的消息時，鹿溟山高興地從床上蹦了起來。其實，這些涂鴉都是鹿溟山閑暇時的隨筆之作。得益于幼時的涂涂畫畫，她對世間萬物的塑造信手拈來，山水動物皆可擬人，爆紅的小鳥系列只是其中的一例罷了。

對鹿溟山來說，將貓咪、花朵、露水擬人只是尋常事，除此之外，她還嘗試著將城市和地圖創作成擬人畫。一座城縱然囊括萬物、文化各異，但總有一個特殊的標記。比如貴州省的儺神文化、云南省的少數民族服飾，取其特色將其擬人化，不同地域便有了特色鮮明的文化代言人，鹿溟山的閑筆擬人畫將這類文化宣傳繪到了極致……

從生手到熟手，從外行到專業，鹿溟山從來不曾敷衍過自己的畫作。她的每一幅畫都是對傳統文化的致敬，也是在以新國風娓娓訴說自己的心事，雖歷經歲月洗禮，卻永遠留存著少女時代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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