亙古悠長紙之魅

文劉昌宇

造紙術是中華民族奉獻給世界的文明瑰寶，而今，古老的造紙技藝早已被納入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古籍修復師汪帆所著的《尋紙》，以田野調查的方式，講述了傳統手工造紙術風雨涅槃的歷程，清晰呈現出傳統手工造紙的前世今生。

汪帆循著古法手工紙的興盛之地，入浙江、經福建、進山西、過江西、到貴州等十三個省市自治區，甚至遠涉新疆的和田及海拔近3700 米的西藏高原，并帶回二十二種古法手工紙的實物樣本，為我們一窺該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遷演發展，探究古老造紙之術的傳承嬗變之路，提供了重要參考。

古法手工紙，工藝復雜，用料考究，它由繁到簡，由厚到薄，由粗糙到精美，先后經歷了不同的歷史階段，每一次的革新創變，都讓古法造紙技藝更進一步，在提高人們書寫體驗的同時，大大豐富了人們的品質生活。而這一切，都源于一代代手工業者智慧和汗水的凝結，是藝人們非凡匠心的體現。狼毒紙、梁平二元紙、傣紙、東巴紙、綿紙、丹寨構皮紙、開化紙、舀紙……這些各具特色的傳統手工紙，各顯神通。它們源自大自然，取天地之靈氣，采日月之光華，秉承著樹的堅韌，充盈著草的芬芳，縱然經過成百上千次的淘洗、鍛打，依然不改其高貴典雅的品性。這種內在的韌性和自然生長的力量，賦予了眾種手工紙蓬勃的生命活力，也使得這些珍稀的造紙之藝延綿不絕、傳承至今。

自蔡倫發明出世界上第一張紙，銳意進取的中國手工藝人，在造紙的道路上，從來沒有停止過創新的步伐。他們從大自然中擷取創作的靈感，從火熱的現實當中涵養出對生活、對藝術的美感。本著這份初心，這些手工藝人憑借著靈巧的雙手，讓自然界幾欲枯死的樹皮、原本破敗的漁網、朽爛不堪的麻布，紛紛有了用武之地，成了造紙的“源頭活水”。不僅如此，匠人們還以化腐朽為神奇的藝術功力，把生于荒郊野外的草根，被人遺棄的動物內臟，精心收集起來，經過特殊的加工和提煉，遂制成了人見人愛的潔白紙張，這種返璞歸真的創新活力，正是中國手工紙藝存續至今的“密鑰”。然而，要使傳統手工造紙術獲得長遠發展，必須正視人才梯隊后續乏人的問題。汪帆在分析了當今手工造紙業的基本現狀后，也表達了對古法手工紙技藝的擔憂。她說，在現代工業技藝的沖擊下，中國傳統手工紙面臨生產周期長、成本高、技術難度大、市場遇冷等諸多問題。而要打破這些瓶頸，就要把使用中國傳統手工紙技藝造紙的生產者，利用中國手工紙工作的古籍修復師，以及擁有中國傳統手工紙知識的人，都納入人才梯隊的建設中，因為，他們都是傳承中國傳統文化不可缺少的一分子。

在“考古熱”持續升溫的當下，許多考古愛好者對古籍、古跡的保護利用，常常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其中，在古籍的修葺維護上，就涉及傳統手工制紙技藝的運用問題。客觀而言，與現代紙相比，傳統手工紙在紙張的使用壽命、受外界侵蝕方面，往往顯示出無可比擬的優勢，因為其獨到的制作工藝及特殊的用料，正好滿足了古籍保護的品質要求。如此一來，古籍與傳統手工造紙就形成了和諧共生的關系。古籍的再生，離不開傳統手工造紙術的用心呵護，同樣，傳統手工造紙業的發展，也需要古籍古典的內在精神滋養。書中，汪帆分門別類地介紹了狼毒紙等傳統手工造紙的制作方法、工藝特色等“紙”識，充分展示出手工造紙亙古悠長的魅力，為中國傳統手工造紙業描摹出一幅斑斕多姿的畫卷。

談到本書的寫作，汪帆說，作為一名古籍修復師，她希望通過自己和同事的努力，推動更多的古法手工紙技藝得到保護和傳承，讓中國的語言文字在潔白的稿紙上培下根、鑄下魂，傳承文明，澤被后世，迸發出永不褪色的時代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