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有戲，因新而薈 南京新劇薈（先行版）側記

忻穎

春回大地，萬物復蘇。在一年中最好的時節，由賴聲川擔任藝委會主席、南京廣電集團主辦的國際戲劇展演活動“南京新劇薈（先行版）”在這個春天如約而至。南京是一座有著深厚歷史底蘊又富有青春活力的城市，古都風貌與現代文明在這里交相輝映，而濃厚的文藝氛圍也給戲劇創作和創新孕育了更多的可能性。南京新劇薈就是這樣一個以戲劇為舞臺的文藝盛會，邀約戲劇青年和戲劇愛好者共賞一場古都的文藝春色。

南京有戲

南京與戲劇一直有著不解之緣。白樸在這里寫出了《梧桐雨》和《墻頭馬上》，湯顯祖在這里創作了“臨川四夢”中的“第一夢”《紫釵記》，李漁在這里出版了《閑情偶寄》，近現代的曹禺、葉圣陶、陳白塵都曾在南京工作、生活或創作。1989年4月，全國第一屆小劇場戲劇展演在南京舉辦，這個首次以“小劇場戲劇”命名的戲劇節為小劇場在中國發出了振聾發聵的第一聲。

近年來，戲劇文化在南京發展迅速。據不完全統計，南京現有小劇場107家，一些老建筑、老地標在改造過程中深挖文化資源，讓街邊小巷那些復古與現代的空間成為新的戲劇演藝空間。南京也出臺了文旅消費補貼政策，據統計，自2017年至2022年，南京市文旅消費政府補貼劇目共評審出22批次767部1355場，補貼金額約6160萬元。親民的票價和精彩的演出吸引了大量市民走入劇場。

如果說悠久的城市歷史與快速的現代城市發展為南京提供了場域空間和觀看發生的便捷性，那么對于內容創作的扶持，尤其是青年戲劇原創的扶持，則為南京本土戲劇發展輸送了生力軍與新鮮血液。

南京高校林立，許多大學都有戲劇社團，參與戲劇創作有很好的群眾基礎。近年來面向南京、面向江蘇的青年戲劇創作征集活動，孵化了一批高校戲劇社團原創劇目，有力推動了優秀青年劇本創作。2021年，江蘇省劇本創作孵化中心在南京成立，通過集中培訓、劇本朗讀、聯排公演等方式對入選劇本進行孵化。第一期最終遴選出11部優秀劇本，并且均完成了與院團創排的對接，并于12月作為2021紫金文化藝術節小劇場單元參演劇目在南京展演。今年又有13部孵化完成對接，在隨后的紫金文化藝術節小劇場單元（第二屆）亮相。稚嫩的劇作在小劇場得到打磨，從而走向更大更廣闊的舞臺。

新的“耕耘”已經開始，新的“豐收”正在孕育，在這個春天，以匯聚成果的戲劇節慶活動形式在這個城市鋪陳開來。從3月15日至4月12日，紫金文化藝術節小劇場單元（第二屆）、南京新劇薈（先行版）、首屆全國小劇場戲劇“紫金杯”優秀劇目展演紛至沓來，在分布各區的小劇場與觀眾見面。這三場戲劇活動恰好以面向江蘇、面向全國、面向世界的姿態，展示了南京的戲劇生機與活力。

因新而薈

在這三個面向江蘇、面向全國、面向世界的戲劇活動中，南京新劇薈是南京向世界發出的戲劇邀約，它力求打造成一個立足南京、面向世界的國際戲劇展演，向全球征集年度首演新作，以展演評獎的方式激勵新人新作。

原創新作，新人新作，是南京新劇薈藝委會主席、著名戲劇家賴聲川對新劇薈的辦節希望。賴聲川說：“這些年來，各地的戲劇活動看起來蓬勃，但是真正有多少人在做新的好的原創作品呢？音樂劇也是，看起來蓬勃，實際搬演模仿引進的多，但我們自己是誰呢，我們在戲劇里想表現什么呢？恐怕這些作品都沒有辦法回答。我深深地感覺到，我們現階段最需要的就是原創的新作品。文化的生態建設是最重要的，生態有了，才能‘種出東西來，才可能‘長出東西來。于是在和南京的朋友的交流中，我產生了新劇薈的想法，讓南京成為一個孵化基地，成為一個種子發芽的地方，希望新劇薈可以鼓勵更多新作品，幫助創意的爆發，讓這個城市變成更屬于戲劇的城市是我們努力的方向。”

“新”是南京新劇薈的核心理念。有別于國內外眾多戲劇節，南京新劇薈首倡“新劇”之名，以“新”為入圍首要標準。南京新劇薈藝委會成員、南京藝術學院影視學院院長陳捷這樣解釋“新”的概念。“這個‘新首先是一個國際化的面向全球的‘新的概念，所以我們不會對南京的劇目或者是江蘇本土的劇目有所傾斜，而是把所有劇目放在一個公平的平臺上競爭。第二，‘新是一個首演的概念，首演不是說第一次面對公眾，在我們的設想里，世界范圍內的首次商演我們認為它是全球首演。”

“新劇薈”這個名字來自南京新劇薈藝委會成員、著名演員黃磊的創意。在他的理解里，這是一次關于新劇的聚會。他說：“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獨特的條件，烏鎮戲劇節發生在10多天里，10天之外，它是一個旅游景點。南京新劇薈不像是一個戲劇節，更準確地說是一個青年戲劇的養成或者推動，是一個持續性的活動。新劇薈可能會持續在南京的青年創作者生活中，這不光是對南京，對各地的青年人都會有一種吸引力。”

南京新劇薈（先行版）終審評委、戲劇人史航表示，南京新劇薈的新劇聚會的意義，是這項活動區別于其他戲劇節的獨特性所在。“新劇在這里匯聚是很重要的一點，在這個空間里，我們的創作者、管理者、觀眾共同守望著一些東西的誕生，這是我所期望的。”

以新相約

3月23日晚，南京新劇薈（先行版）在南京青春劇場正式拉開帷幕。開幕式上，全場觀眾在賴聲川、黃磊、陳捷等藝委會成員的帶領下，伸出自己的手，想象一顆戲劇的種子在手心生根發芽、茁壯成長——以戲劇特有的方式來宣布本屆活動的開啟。

陳捷用“一個小樣”來形容先行版的意義。“我們先打這樣一個小樣，走一遍流程，發現問題，繼續探討修改。去年當我們發出先行版邀約時，大概20多天就收集到了全國40多個作品投稿，真是很感動。當時我們評選出了6部入圍作品，雖然因為種種原因，延期到今年3月時只敲定了3部來寧，但我們還是開了這次的先行版，把活動辦起來。”

讓主辦方和藝委會驚喜的是，最終公演的這3部入圍作品整體數量雖少，但內容和風格各不相同，或者說恰好都代表了一種方向，體現了新劇薈不拘一格求新的追求。

《生活在天上》是以南京籍作家畢飛宇的兩部小說《生活在天上》和《彩虹》為原型改編而成的原創話劇，通過老人、孩童這兩類人群的人物視角進行延展，以文學性關照當下都市社會中人們普遍孤獨、焦慮的生存狀態。《生活在天上》來自江蘇省劇本創作孵化中心首期孵化，該劇的編導演均為來自南京藝術學院的師生，該劇自2021年首演后，榮獲2021紫金文化藝術節小劇場單元“優秀劇目獎”等三個獎項，同時還是2022年度第二批江蘇省小劇場精品劇目。《尋找企鵝的夜晚》以獨角戲的形式呈現，講述了一個年輕人日復一日地重復著尋常的生活，直到有天他的夢里出現了一個古怪老頭帶領他踏上了在城市中尋找一只走失的企鵝的道路。舞臺上，巴揚琴的加入，猶如一個以音樂說話的演員，陪伴主角經歷這場綺麗幻想的旅程。《如今我嚴肅地在雪原上縫補愛與夢境——這句不是真的》以導演個人生命經驗作為材料展開，以強烈的視覺效果，詩意地展現了創作者成長的疼痛，真實農村的記憶，青春期的影響，在自尊與自卑、現實與夢想之間的掙扎，最終重拾夢想，重建生活等心路歷程。

對于新劇薈的評審標準，賴聲川說：“我希望新劇薈是一個開放的平臺。一個好的作品應該是作者對這個時代有所看法、有所視野、有所意見，對生活有所表現，當然如果有新的表現形式就更好了。但我們不要去框住創意，就讓各種新的作品來到這個開放的空間。對于我們想要怎樣的‘新劇，我覺得不需要現在就有答案，可以一邊走一邊發掘，讓新劇薈真正產生一些作用后，再去回答這個問題。”

最終，《尋找企鵝的夜晚》以“完整、協調、從容”獲得評審的青睞，贏得了“南京新劇薈（先行版）新萃獎——最佳劇目”。獎項只有一個，但對于創作者來說，更重要的是在南京收獲“被看見”的關注和喜悅。《如今我嚴肅地在雪原上縫補愛與夢境——這句不是真的》是上海戲劇學院幾位MFA的畢業作品，原先只在學校演出，沒想到作為學生團隊能夠入圍并在南京演出。該劇制作人周雪冰說：“南京新劇薈對于青年來說是一個更加開放和包容的平臺，讓我們展現了自己的風格特色、我們對于當下問題的表達，以及我們對戲劇的堅持。最重要的是，對于‘新寄予了很大期待。希望青年戲劇人在這個平臺獲得更大的支持和關注。”

在4天的活動中，除了入圍劇目的展演，南京新劇薈（先行版）還帶給觀眾更多精彩的戲劇活動。導演賴聲川、青年新銳戲劇人丁一滕分別帶著《下凡》和《火鍋江湖》兩部新劇的讀劇會與南京觀眾見面；由史航發起的南京新劇薈朗讀會邀請了文化名人與觀眾共聚一堂，用朗讀浸潤書香。

更有匯集眾多國內知名戲劇人的主題活動——圍爐話“新”劇論壇，戲劇人匯聚在南京“世界文學客廳”，在演出之外，給南京帶來更多“新”的思想碰撞。在論壇上，中央戲劇學院戲劇文學系主任彭濤說道：“‘新不是一個時間概念，而是一種態度，一種對當下心意的追求。很多人的平日生活缺乏‘新，是因為它成為了一種日常的慣性，當生活在這種慣性中，就形成了一種自動化，自動化讓我們失去了對生活的感受和認知。‘新的目的是邁向與傳統相連的一個永恒。‘新是變化的、流動的，但是內在是人類共同的情感的表達和形式的探索，‘新看起來是形式，但形式背后是我們對生活的一種認知和立場的轉變。”

上海戲劇學院導演系教授李建平說：“盡管當下新劇層出不窮，但是我發現其中有個很大的問題，就是這些創作者是在撫摸生活，而沒有揭示生活，在這些作品中看不到他們對生活的個體認識；看得見的是一個作品做得很好看，手段很多，但看不見觸動你的點；他們在努力解決他人的問題，而沒有解決自己的問題。在這個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圍繞新的創作，不要僅僅形式創新，更多的得是思想上對生活有新的認識。”

南京新劇薈（先行版）已圓滿落幕，而新的旅途才剛剛開始。閉幕頒獎典禮上，賴聲川宣布首屆南京新劇薈將于今年10月31日-11月5日舉辦，并向全球戲劇人發出了邀請。世界認識南京的新窗口已經打開，未來希望有更多國內外有志于戲劇夢想的青年匯聚于此，共同助推青年戲劇人才登上屬于自己的舞臺，從南京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