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青年教師的信

陳靜靜

親愛的青年朋友們，看著今天的你們，我就會立刻想起曾經(jīng)的我們。好想擁抱一下逝去的青春，重走一遍我走過的一段段滿是荊棘和挫折的路。沒有什么可以送給大家的，除了發(fā)自內(nèi)心最深處的真誠。

愿你經(jīng)過磨礪，成為自己期望中的模樣

摸著石頭過河的那種茫然與痛苦，也許只有你們才最有發(fā)言權。但你們現(xiàn)在不吃苦，什么時候吃苦？等到領導批評時？等到家長否定時？等到徹底迷失在自我否定的旋渦中而不能自拔時？

我以為，青春不是年華，而是心境。這心境不僅是奇妙的想象、熾熱的沖動，更是堅定的意志和無法撼動的執(zhí)著。我是打心眼里佩服張桂梅校長的，每次看到關于她的新聞報道，我總能在內(nèi)心最深處萌動某種難以名狀的情懷。佝僂瘦弱的身影，寫滿了滄桑的皺紋，稀疏而沒有光澤的白發(fā)，還有那蜷曲著、貼滿膏藥的手……捫心自問，我無法企及其高度。旁人不理解張校長，但她笑盈盈地把某個孩子上了大學一遍又一遍地掛在嘴邊；旁人以為張校長很難，但她卻被自己的幸福感、成就感緊緊簇擁。我斷定，成為自己期望中的模樣，是她不顧世俗眼光、摒棄名利得失最強大的原動力。在張校長眼里，苦算什么？

當然，從教征途中的磨礪不只是敢于吃些苦頭，還必須搞清楚前面的目標是什么。我曾經(jīng)用這樣一種分類的方式，來打趣教師職業(yè)生涯三個不同的階段：只是別人孩子時（青年），有了自己孩子時（中年），自己孩子有了孩子時（老年）。竊以為，當身處每一個不同階段時，我們看待教師這份職業(yè)的觀念定然是不同的。個中原委并不深奧，可又無法用語言文字來準確描述。那么，能不能這樣闡述呢？當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時，我們才能知道別人愛孩子的“不需要理由”；當我們的孩子有了孩子時，我們對待學生的態(tài)度就變成了一種源于天然的“隔代親”，同樣不需要理由。只有一種情況有些特別，就是當我們還只是別人孩子的時候。這個階段，我們常常只顧及自己的感受，努力實現(xiàn)自己的想法，卻又在不經(jīng)意間忽略了一些東西，譬如，我們的學生需要什么。想成為自己期望中的模樣天經(jīng)地義，但“把孩子們塑造成什么模樣”這一點考慮同樣重要。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職業(yè)觀念、角色定位立與破的抉擇。其過程不比提升基本功容易，甚至更曲折、更艱難。由此可見，說它也是一種磨礪毫不為過。

我親愛的青年朋友們，磨磨就好了，磨磨就能見到光了。愿你們磨出光，而不是磨去了棱角和銳氣。

多照鏡子，其實自己很美

特別想告訴大家一個生活中的小秘密：每天起床之后，我都要照上好幾遍鏡子，因為這個時候總能發(fā)覺照片里平庸丑陋的自己假得荒謬，鏡子里的那一個才是無比真實的。更加驚奇的是，我會覺得小眼睛、塌鼻梁、招風耳也能越看越好看，且越好看越想繼續(xù)往下看。于是乎，我自信來了，笑容來了，好心情也來了，哪怕明知接下來學校里的工作排得滿滿當當。不過，照鏡子是門“技術活”——你笑，“他”也笑；你愁眉苦臉，“他”定然也沮喪得很。

那么，親愛的朋友們，問題來了：什么才是工作當中的“鏡子”呢？我總認為，假若稍稍排個序，和你一起參加工作的同齡人恐怕得是“鏡子”排名中的前幾位了。看看同樣青澀卻格外勤奮的那幾個，你是不是會在某個瞬間不由自主地激蕩起源于心靈深處的漣漪？這“漣漪”不是什么自愧不如，而是潛意識里像水蒸氣一樣揮發(fā)出來的比拼、競爭意識，無法阻擋。或者說，更像那種積極靠譜的自我評價、自我定位、自我完善和自我救贖，無須阻擋。我想說，看看這面“鏡子”，你再想“躺平”，自己都覺得可笑。

除此以外，我還覺得，你的學生也是你的一面“鏡子”。過去，總遇到這樣的例子：某個老師字寫得不錯，他學生的字竟然和老師相仿，也不錯。為什么？孩子是父母血脈的傳承，也是教師素養(yǎng)和技藝的呈現(xiàn)。故而，教師有事沒事都要靜下心來看看這面“鏡子”。如果有必要，抑或站得太高了，就彎下腰來看，再蹲下身子想。想想昨天干了什么，想想上個星期收獲了什么，想想初登講臺那一刻的豪情滿懷，鏡子里的自己會更美、更趨向完美。你說是不是？

當然了，“鏡子”絕不止這兩面，只要找，總會發(fā)現(xiàn)更多。不過，聰明的你定要注意一點：鏡子中的自己總會看向相反的方向——你朝右，鏡子中的你會朝左；你轉向左，鏡子中的你便會向右。所以，千萬不要沉醉在孤芳自賞的“美好”中，那會犯上忽左忽右的毛病。朝正前方看，鏡子里的自己必然一直向前看。在這一點上，我們的工作不也同樣如此嗎？要瞄準一個目標不晃動。只要方向正確了，慢些不怕，難些不怕，沿途沒有同伴和鼓勵也不怕，總能闖出個“柳暗花明又一村”。怕就怕你自己被假象蒙蔽了雙眼，失了冷靜和判斷力是小事，丟了建構起職業(yè)個性和事業(yè)風格的契機就是大事了。

親愛的朋友，你準備好明天和我一起“照鏡子”了嗎？來，試試！

請把簡單的事情做好

有一次，和某個小伙伴閑談職業(yè)發(fā)展規(guī)劃。當聊到“情懷”這個話題時，她頓時滔滔不絕起來：“青年教師必須滿懷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沖霄豪氣，努力把職業(yè)變成事業(yè)。”“那具體怎么做呢？”我淺淺追問，得到的回應竟是滿臉的茫然。我的朋友，我絕非反對你在提高專業(yè)素養(yǎng)的過程中小小地抒一下情，而是我極不喜歡只說不做，或做了又堅持不了的沖動、膚淺與偏執(zhí)，這太差勁了。舉個小小的例子，走路的時候，往前看，往遠處看，本無可厚非。可是，不看清楚腳下的路哪兒不平整、哪兒有水塘、哪兒需要填填補補，是要吃大虧、摔大跟頭的。你以為調(diào)解兩個小朋友之間的矛盾不需要大智慧？你以為上課把自己的評價語言表達清楚、講得到位是小兒科？你以為板書時站在黑板前的什么位置沒有個講究？你以為和家長攀談時，只拉個家常就能讓對方乖乖推心置腹？這其中的道理深著呢！且不說“教育無小事”，就算你認為這些就是小事，我們能不能深諳個中來龍去脈、前因后果？所以啊，還請別總盯著“大事”，要靜下心來關注關注那些個“小事”。一位武林高手想修煉出爐火純青的技藝，也須從天天走梅花樁、扎馬步開始啊！

說到把小事做出大動靜這個話題，我又想談談江蘇省小學語文特級教師、鹽城市實驗小學的雷燕校長。在很多人看來，雷校長主持的“讀寫社區(qū)”項目其實一點也不復雜，甚至鮮見讓你眼前一亮的創(chuàng)意，不過就是發(fā)動學生、攜手家長、走進社區(qū)而已，不過就是讀讀寫寫、寫寫讀讀而已。可大家就是服，真服。服什么？既服雷校長取得的成果，更服雷校長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堅持。真了不起啊，有幾個人可以不受紛繁復雜的環(huán)境影響，初心不改？有幾個人可以經(jīng)得住榮譽光環(huán)的干擾，能一如既往？有幾個人可以耐得住寂寞，一心只做一件事、一生只做一件事啊？這又讓我想起一句話：“常立志，不如立長志；立長志，不如老老實實地抓住現(xiàn)下的志、眼前的志、那些小小的志。”聚沙方能成塔，集腋才可成裘，即使是萬里江河，亦始于涓涓細流。

豈可讓懶惰成習慣

我知道，朋友們和我一樣，都不喜歡“懶”字，也都知道它百害無一利。譬如，假使有人不分由頭地給我們安上個“懶人”的名頭，哪怕就是親昵或打趣地稱呼，估計我們都會“暴跳如雷”吧！可為什么明明知道，卻又無力改變呢？皆因惰性太迷幻！第一，它善于變身。一會兒化作天使，給你灌輸“平庸和平凡沒有區(qū)別”的觀念——只是一字之差，搞那么復雜意義不大；一會兒又化作惡魔，脅迫你“好好休息”——切不可讓自己的生活無趣無味無聊，勤奮只會換來汗臭，傻瓜才做這樣賠本的買賣。第二，它長于話術。一會兒以知心人自居，一會兒以旁觀者自清。一套一套的、義正詞嚴的，容不得你反駁，也讓你無從反駁。于是，你會認為：堅持下去，真難；停下歇歇，倒也特別容易且格外愜意。難道我們就只能在“惰性”面前舉起白旗，然后怯怯懦懦地說“投降了，行不”？當然不行！我們的職業(yè)——教師，更是不允許。

我特別信服曾國藩對“惰性”的詮釋，他說：“百種弊病，皆從懶生。懶則弛緩，弛緩則治人不嚴，而趣功不敏。一處遲，則百處懈矣。”就為師者修身而言，我們大可不必像古人那樣懸梁刺股、囊螢映雪、鑿壁偷光，因為時代不同了，條件不同了。然而，內(nèi)在的精神實質(zhì)卻始終沒變。很難想象，我們職業(yè)素養(yǎng)的提升會脫離堅守專注之徑而獨立成行；更難想象，我們用以在學生面前保持底氣和尊嚴的“自來水”會毫無預兆地從天而降。還是古人說得好：“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說白了，停下的不是腳步，而是和慵懶如影隨形的“氣質(zhì)”。就育人者治學而言，老師肯定不喜歡懶學生，總會不分場合，甚至引經(jīng)據(jù)典地反復警示孩子：“勤能補拙是良訓。”但問題是，難道學生們會喜歡懶老師？別開玩笑了。小朋友的眼睛雪亮雪亮的，哪個老師花力氣、哪個老師花工夫、哪個老師有本事，他們心里像明鏡似的，只不過礙于情面不說罷了。我親愛的朋友們：這樣的效仿，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嗎？

能人和庸人，區(qū)別在哪兒？我看，就在于他們之間有一堵無形的墻，一堵薄而可擊的墻。這墻還有個名字，就叫“惰性”。鄙視它，推倒它，而后把它踩在腳下，你就會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嶄新自我。不信？試試，試試。

親愛的朋友們，最后我想說：路，的的確確是自己走出來的，哪怕有人引路、有人鋪路、有人探路、有人修路。期望若干年后，當你回頭看路時，那上面留下了一串串只屬于你的堅實而清晰的足跡。

（作者單位：江蘇省鹽城市大豐區(qū)城東實驗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