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歌劇《沂蒙山》海棠唱段“就在山水間”演唱的情感表達

劉佳雋

（海口經濟學院 南海藝術與科技學院，海南 海口 571132）

歌劇《沂蒙山》是2018 年12 月首演的一部大型民族歌劇，首演結束后大獲成功，先后在山東、北京進行巡回演出，這也使更多演唱者關注到其中的優秀唱段。該劇以抗日戰爭時期沂蒙革命根據地廣大軍民同仇敵愾抗擊日本侵略者為背景，刻畫出以崖子村村民海棠為代表的沂蒙人民舍生取義、為國為民的英雄形象，是一曲傳唱“水乳交融，生死與共”沂蒙精神的英雄贊歌，是一段齊魯軍民可歌可泣的抗戰史的縮影。在長達150 分鐘的歌劇中，“海棠”角色的優秀唱段深入人心，其中第五幕唱段“就在山水間”以其優美的民族旋律、多變的戲劇情緒吸引了筆者的目光，因此筆者通過自身在實踐中所發現的問題，對此唱段演唱的情感表達進行淺要分析。

一、歌劇《沂蒙山》海棠人物形象分析

在歌劇《沂蒙山》中，海棠由女高音飾演，整部歌劇都圍繞著海棠這個中心人物展開，角色的重要性也使海棠這一角色極具戲劇沖突性。海棠生長在沂蒙山下，從小父母雙亡，由舅舅撫養長大，極具女性的溫柔，又有著堅忍不拔的品格。在日寇的炮轟聲中，她與劇中男主角林生結為夫妻，婚禮上海棠自掀蓋頭，開壇敬酒，展現了她豪爽的性格。婚后村里征兵，海棠不愿新婚丈夫林生去參軍，因為她已經懷孕，擔心林生有生命危險。此時的海棠擔心丈夫的安危，想保全自己的“小家”。但林生最終還是進入了八路軍部隊，這成為海棠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轉折。八路軍把傷員托付給了村民，海棠的舅舅為了報答八路軍的救命之恩選擇以命換命，這是海棠內心的第二次情感轉折。故事慢慢發展，八路軍夏荷臨終前把自己的女兒“小沂蒙”托付給了海棠，在危難之際海棠為了掩護“小沂蒙”用自己的兒子引誘敵軍，并說道：“也算對得起夏荷臨終前的托付了！”歌劇結束，八路軍帶來丈夫林生的消息，丈夫也英勇犧牲了，一次次的喪失所愛都給女主角海棠帶來重大的心靈創痛。從此，海棠從一名婦女變成了一名人民“革命者”，她在一次一次的精神打擊中獲得了重生。

二、歌劇《沂蒙山》海棠唱段“就在山水間”演唱的情感表達

（一）主人公情感

在歌劇《沂蒙山》中，“就在山水間”出現在歌劇第五幕，傍晚海棠坐在家門前正在做鞋子，孩子們從外放風箏歸來，小山子詢問海棠：“娘，這雙鞋是給誰做的呀？”海棠道：“這是給小沂蒙做的。”小山子不開心地說自己的鞋子都破得不行了并表示自己也想要，而小沂蒙懂事地把鞋子讓給了小山子。海棠看著兩個可愛懂事的孩子，欣慰地說給兩人一人做一雙鞋，孩子們開心得手舞足蹈，嘴里甜甜地叫著“娘”。孩子們進屋睡后，兩個孩子天真的面容讓海棠不禁想起來夏荷把小沂蒙托付給她的那天，歌曲“就在山水間”在此情境下出現，也是海棠的內心獨白，用講述一個夢的方式，為歌劇承上啟下進行了微妙連接。海棠從孩子甜甜的叫聲中回憶起當年夏荷托孤的情景，她始終都忘不了她的承諾。從與孩子們的對話中也能看出，她對待小沂蒙比對待親生的小山子還要好，但是她內心又何嘗不想小沂蒙在自己的親生父母懷抱中承歡膝下。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小沂蒙和母親擁抱的幸福場景，美夢驚醒后，回望現實，她又擔心小沂蒙長大后問起她的母親在哪兒，她該如何對小沂蒙解釋。一番擔心過后，海棠終于想出了解決辦法，她要告訴小沂蒙：她的母親就在她身邊，就在這沂蒙的山山水水之間！在歌曲“就在山水間”中，曲作者通過主人公訴說的方式，通過音樂速度及情緒上的變化來體現戲劇化的人物形象，更加直觀地表達了人物情感，承接了歌劇劇情，為后續劇情進行鋪墊，使聽眾能夠更加深刻地理解、感受到人物的心理活動，從而體會到海棠這個角色所帶來的戲劇沖突性，并實現情感共鳴。

（二）演唱中的情感處理

（圖表1）本人依據所學分析，此曲為帶有再現的復三部曲式結構，整首歌曲一直維持在D 徵調式上，歌曲采用4/4 拍。從譜面上來看，作曲者標記提醒的情緒及速度變化多次，極具戲劇沖突性，極好地展現了女主角“海棠”復雜的內心活動，巧妙地運用音樂，更加生動形象地展現了歌劇中人物形象。

圖表1：

歌曲前奏及A 段，速度65 拍，譜面提醒“情深意長地”。前奏短小而精煉，作曲者用4 小節連續的低音區八度上行及深情的高音區旋律音高，引出隨后海棠所訴說的沂蒙美麗的綠水青山。歌曲A 樂段，譜面提醒力度記號“mf”，此樂段是對所說事件的一個總交代，描述的是孩子漸漸長大，主人公內心感慨萬千。“喊得我熱淚流心頭顫……”此句體現了主人公對于“母親”這個身份由衷的自豪感，所以在演唱時，為了增添語氣感，可通過加重輔音的方式將小節重音上的“喊”“心”進行吐字強調。13—15 小節鋼琴伴奏織體伴隨著輕快的跳音，譜面提示“回憶地”，主人公情緒轉換，海棠陷入回憶中，她想起孩子親生母親夏荷臨終前對她的囑托。（譜例1）此句是A 樂段b 樂句的高潮部分，其中樂譜譜面提示力度記號“f”，在演唱時可以通過咬緊輔音適當突出“人”字，把弱拍上的“沂蒙”輕輕帶過，使整個句子更有強弱對比性。由于鋼琴伴奏織體的密集，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歌曲的情緒走向。在演唱“人”字時內部口腔起音時盡量不要開得太大，“人”字不宜因情緒激動而演唱得過于“寬”，導致聲音位置降低及聲音穿透力減弱。此時的演唱可把聲音往“面罩”位置安放，聲音起音集中的“點”唱得適當小一些，然后在氣息支撐下推動至樂譜提示力度的“f”，這樣的處理可以通過技術讓聲音與情感更好地融合，理性地控制情感。

27—30 小節間奏部分，譜面提示情緒“期盼憧憬地”，鋼琴伴奏織體伴隨跳音，節奏從75 拍逐漸加快至100 拍又減慢至75 拍，間奏部分的音樂雖然沒有演唱部分，可是作曲家卻巧妙地運用音樂速度的改變，展現出女主角收拾前段情緒到銜接下樂段劇情的效果。這段間奏也給了演唱者更多的表演空間，展現出歌劇的“表演”功能所賦予的特有魅力。歌曲B 樂段，力度“mf”，此段是女主人公在敘述她夢中的場景，通過夢境也反映出她所期盼的畫面——孩子和親生母親的重聚。從圖表1 可知，在間奏的過渡下，引出的B樂段速度變化有五次之多，多樣的速度變化也在一定程度地增加了戲曲的沖突性，更加形象地重塑了女主角內心的起伏。與之前描述的“大愛”不同，此時的夢境是對女主人“期盼”的投射，所以演唱時的情感表達可以更加靈動、親切一些，氣息流暢自然。再現A 樂段作曲家標記的情緒提示有三處，描繪的是女主角夢醒之后的反差，此時速度減慢。“孩子將來問我，怎么對她談？”是女主角的自言自語，此句唱詞一共有兩次的出現，一次為演唱一次為念白，所以演唱此句時需要用更接近講話的方式表現。此樂句中的“空拍”就像我們語氣激動時的快速呼吸一般，是體現語氣的重要途徑之一，依據空拍長短調整我們吸氣的速度，用表演的形式做情緒上的處理，使音樂的表達更具有沖擊力。57—68 小節是歌曲最終的解決，譜面提醒情緒“堅毅地”，此段講述的是女主人公思考過后，想到如若有一天孩子真的問起了她的親生母親，她會告訴小沂蒙說：“媽媽就在這沂蒙的山水間”。此時演唱的情緒是較為激動地，旋律是鏗鏘有力的連音線條。因此，演唱時要注重重拍上的咬字，比如“我就說孩子啊……”中的“說”“啊”字，“就在山水間”中的“間”字。此時除了加強咬字重音凸顯堅毅的感覺外，還可以略微激動一些，調整氣息的壓力，拉伸旋律的大線條，使聲音仿佛融入這大氣磅礴的“沂蒙山水”中。

譜例1：

（三）舞臺上的情感表現

“就在山水間”的布景在女主角海棠家門口，她正在給孩子做鞋子，孩子甜甜叫了她“娘”之后，她才突然想起來往事，所以整個舞臺更多展現的是她內心的獨白。由于演唱“就在山水間”時，舞臺布景的條件不如大型歌劇演出現場，因此針對劇情，可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整。比如在舞臺區位右中向左傾斜45度側擺一桌椅，以替代歌劇中房屋的位置。由于劇中孩子進了屋，歌曲開始演唱時，海棠的人物設計可以調整為坐在椅子上做鞋的狀態。在演唱A 樂段a 樂句“山高水長路途遠……”時放下手中道具“有針線的布鞋”，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往舞臺中央走并進行演唱，此時的手部動作可改為抬起右手，仿佛在撫摸這沂蒙的大好河山；A 樂段b 樂句“孩子喊一聲，喊我一聲娘”，可往右后桌椅位置回望，以此指代已經回屋的孩子。“想起分別的那天……”，此段是在回憶之前與夏荷的往事，所以在眼神的處理上可以看向遠方并做“虛化”眼神聚焦，模擬“思考”的感覺，其他動作此時可以不過多安排。“沂蒙人一諾千金……”這一句是她個人信念的表達，可適當加手勢動作，表現其信念堅定。歌曲B 樂段情緒發生轉換，女主人公海棠開始描繪她期盼的夢中場景。所以，在歌曲間奏時可以依據譜面速度提醒75 拍，緩緩走到椅子旁以表現思考的狀態。29 小節間奏速度100 拍，此時可以回頭從椅子處往舞臺中部走兩步，從速度中進行情緒的轉換及連接。歌曲B 樂段c 樂句“這些天我總在做一個夢，孩子的親生母又回到眼前……”此時女主人公的狀態較為興奮，可根據歌詞及劇情適當添加“期待的”表情及一些手勢動作，比如“母親把孩子舉過頭頂”“左也看右也看，親也親不夠……”，可模仿歌詞進行舞臺表演動作設計。B 樂段d 樂句描寫的是夢醒之后女主角失落的情緒，就像大夢一場空，此時舞臺表演設計可在面部表情上進行表現，比如用眼神的“往下看”表現情緒低落的樣子。“孩子將來問我，怎么對她談”的唱句與念白部分的處理，此曲的反復可以循序漸進到越來越激動的狀態，此時舞臺表演上可以回頭看向“屋子”里孩子的方向，往前走兩步再頓住，表現其糾結的情緒。歌曲再現A 段是女主角對歌曲表達的圓滿解決，在思考之后，她已經想好了等孩子懂事后將如何向孩子解釋，此時好似松了口氣，是舒暢、大氣的。結束句的表現，在動作上首先可邁出堅定的步伐，向舞臺的左中位置走兩步，停頓后可加上一些類似“手心向上雙手攤開”等略顯大氣的手勢動作，使歌曲在高潮中完美結束。

三、總結

曲作者欒凱說：“新中國成立70 年來，山東在文化上有不少高峰之作，但恰恰在歌劇方面是個空白，尤其是民族歌劇。‘沂蒙山’在之前有過各種題材的表現，包括戲曲、芭蕾舞劇等，相比較而言，歌劇是最具代表性的。歌劇《沂蒙山》的成功，我作為一個山東人，感到特別自豪。”歌曲“就在山水間”是第五幕中女主角海棠的唱段，是《沂蒙山》歌劇中女主角極具代表的唱段之一，在聆聽歌劇時深深地吸引了我。歌曲旋律優美又極具戲劇沖突性，為歌劇《沂蒙山》的劇情發展做出了非常大的貢獻。該曲目擁有優美的旋律和生動的戲劇形象，歌劇《沂蒙山》的創作無疑也具有較高的思想高度，用“海棠”這樣一個平凡卻不平庸的小角色，把沂蒙人的優秀品質與濃烈的愛國情懷表現得淋漓盡致。整體看來，此唱段完美地展現演唱與人物情感的結合，是當之無愧的音樂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