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網絡信息存檔的行動框架及其啟示

加小雙 林妍歆 何露彤 王春蕾

摘 ?要：網絡信息存檔已經成為世界各國保存數字遺產的重要內容，如何有效制定國家網絡信息存檔戰略已經成為時代要題與難題。剖析比利時PROMISE網絡信息存檔行動框架，為我國網絡存檔戰略提供啟示。采用網絡調查法、案例研究法和內容分析法，在系統數據搜集的基礎上對比利時PROMISE項目進行分析總結，拆解其研究過程，重點解析其所提出的國家網絡信息存檔行動框架。提出實施我國國家網絡信息存檔戰略的三點現實啟示：實施國家網絡信息存檔戰略迫在眉睫，高度重視國家網絡信息存檔的法律保障，建立國家網絡信息存檔的協同治理體系。

關鍵詞：網絡信息存檔；行動框架；治理；比利時

Abstract： ?Web archiving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part of digital heritage preservation in the world， and how to effectively formulate the national web archiving strategy has become a key issue and problem of the times. The analysis of Belgium PROMISE web archiving action framework provides inspiration for our web strategy. Using online investigation， case studies and content analysis， the PROMISE project was analyzed and summarized on the basis of systematic data collection， and its research process was disassembled， focusing on the analysis of its proposed national web archiving framework for action. This study puts forward three practical enlightenments for implementing the national web archiving strategy of our country： it is urgent to implement the national web archiving strategy，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the legal guarantee of the national web archiving， and establish a national web archiving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system.

Keywords： Web archiving; Action framework; Governance; Belgium

1 引言

互聯網的發展使得線上虛擬生活與線下現實生活共同構成了現代社會生活的整體。根據最新數據，2021年底，全球上網人口達到49億，大約占全球人口的63%。[1]網絡空間中的信息作為數字時代的原生性信息資源，從記錄的基數廣度到細顆粒的深度，為人類留存與構筑更加豐富生動的記憶提供了更多可能性，[2]也因此具有作為社會證據、記憶和資產的價值，需要進行存檔保存。網絡信息存檔（Web Archive），即對萬維網的部分內容進行收集，以檔案格式保存集合，然后提供訪問和使用的過程。[3]對于檔案部門來說，網絡信息存檔是傳統檔案工作在數字時代的合理也是必要的拓展，能夠優化檔案館的館藏資源結構，同時為用戶提供更加高效便捷的信息服務。

比利時的“比利時多元網絡信息存檔國家戰略”（Preserving Online Multiple Information： towards a Belgian strategy，以下簡稱PROMISE）項目是由比利時皇家圖書館和比利時國家檔案館聯合主導推進的國家級協同性研究項目，旨在通過對其他國家網絡信息存檔實踐進行深入研究，進而制定比利時網絡信息存檔國家戰略，推進比利時國家網絡信息存檔實踐行動。[4]該項目的核心研究成果便是提出了比利時網絡信息存檔行動框架，并進行了一定實踐。該項目是在對其他國家網絡信息存檔經驗進行充分研究基礎上，進而提出的國家行動框架，具有較強的借鑒意義。本文在對PROMISE項目的研究背景和研究過程進行分析的基礎上，重點解析其所提出的國家網絡信息存檔行動框架，并以此總結該項目對于我國實施國家網絡信息存檔戰略的啟示。

2 比利時PROMISE網絡信息存檔項目概覽

2.1 項目背景。比利時王國，簡稱比利時（Belgium），是位于歐洲西部沿海的聯邦國家，擁有復雜的政治和語言地理環境，被譽為“西歐的十字路口”。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比利時建立本國的網絡域名系統（DNS），至今已經形成較為發達的國家網絡體系，并且形成了豐富獨特的網絡信息資源。[5]但與之不相匹配的是，比利時網絡信息一直未能得到系統性的存檔處理，這意味著比利時的數字資源始終處在無序的狀態中，隨時面臨著消失的風險。

雖然比利時已有少數機構開展過網絡信息存檔活動，如AMSAB社會歷史研究所（Instituut voor Sociale Geschiedenis）與自由主義檔案館（Liberaal Archief）聯合實施的“捕獲數字遺產”（Catching the Digital Heritage）項目[6]，佛蘭德語社區開展的“大衛存檔系統—網絡存檔”（DAVID—Archiving websites）項目[7]等，但這些項目的實施范圍有限，未成規模與氣候，并且存檔后的網絡信息分散存儲于不同網絡空間，不利于網絡信息資源的長期保存和統一利用。對此，許多比利時檔案工作者意識到，如果沒有在國家層面開展網絡信息存檔行動，那么比利時的數字遺產將會面臨永遠消失的危機。甚至有學者稱，“在大多數情況下，歷史學家除非使用網絡檔案，否則他們很難書寫20世紀90年代的歷史”。[8]同時，在國際層面，比利時的網絡信息存檔也處于較為滯后的狀態。從1996年起，許多國家和地區的圖書館和檔案館相繼開展網絡信息存檔行動，如澳大利亞、英國、瑞典和新西蘭，等等。目前在歐洲，比利時是少數幾個沒有開展過系統性網絡信息存檔的國家之一，這種相對滯后的存檔現狀將會給比利時數字遺產的保護和留存帶來巨大挑戰。

基于上述背景，2016年夏，比利時國家檔案館和比利時皇家圖書館組成的研究團隊，聯合根特和納慕爾大學、布魯塞爾布拉班特大學的信息和文獻學院，共同合作完成了一項關于實施比利時多元網絡信息存檔國家戰略的提案，并提交給比利時科學政策辦公室（以下簡稱BELSPO）。很快，該提案得到高度重視。2017年，在BELSPO的資助下，比利時皇家圖書館和比利時國家檔案館作為主導機構，正式啟動了PROMISE項目。

2.2 研究階段與主要成果。PROMISE項目從2017年正式開始建設，按照其實施目標和內容可以劃分為四個階段，具體如下。

第一階段：研究國家網絡信息存檔領域的最佳實踐。首先，PROMISE項目組采用案頭調研（Desk Research）方法，對各個國家現有網絡信息存檔項目的二手資料進行搜集、整理和分析，深入了解目前國際上網絡信息存檔的最新技術水平，重點從法律、技術和流程的角度研究歸納網絡信息存檔的法律框架、技術要素和基本流程。其次，項目組選取代表性國家項目開展深度訪談調查，進一步收集相關信息，梳理項目經驗與教訓，其訪談對象包括檔案管理員、圖書管理員、IT專家、經理、數字展覽負責人和研究人員等。最后，梳理和整合全部調研信息，形成一份關于網絡信息存檔領域最佳實踐的研究性成果，即《網絡檔案作為數字學者的數據資源》（Web Archives as a data resource for digital scholars）。[9]

第二階段：制定比利時網絡信息存檔的行動戰略方案。首先，識別比利時網絡信息的定義與內容。項目組以比利時兩部皇家法令（《關于建立比利時國家檔案館的皇家法令》和《關于執行<檔案法>的皇家法令》）為法律框架，從法律文本中提取出“比利時網絡信息”的操作型定義，并以此為基礎建立出一個詳盡的信息內容選擇標準列表。[10]其次，確定存檔機構的法律權責。項目組對每個機構的法律權限、法定職責等內容進行分析，并將結果以圖表的形式轉化為機構業務準則，以明確各個機構在法律層面的權利要求。再次，擬定網絡信息存檔的內容選擇標準。項目組參考在第一階段研究中所得到的各國網絡信息存檔的內容選擇標準，結合本國的網絡信息定義以及存檔機構的法律權責，擬定了比利時網絡信息存檔的內容選擇標準。最后，制定網絡信息存檔的行動戰略方案，主要內容包括上述的比利時網絡信息定義與內容、存檔機構的法律權責、內容選擇標準，以及對比利時網絡檔案的未來用戶需求的預測分析結果等。這一階段的研究成果為一份關于比利時網絡信息存檔的整體行動戰略方案，即《在聯邦一級建立比利時網絡檔案館的路線圖》（A Roadmap for Establishing A Belgian Web Archive At the Federal Level）。[11]

第三階段：比利時網絡信息存檔系統的試點應用與測試評價。首先，試點網站與信息內容的選取。項目組從比利時全域的網址列表中隨機選取了一萬多個網站作為試點網站，網站類別包括聯邦機構的網站、內閣的網站、部長/國務秘書的網站、與聯邦層面有聯系的其他公共組織的網站，如貿易協會、工會、聯合會、政黨以及公共利益組織的網站等。這些試點網站僅用于系統的此次測試評價過程，并不對其網頁信息進行長期的歸檔保存。其次，描述性元數據集的制定和應用。項目組根據聯機計算機圖書館中心（OCLC）網絡存檔元數據工作組的報告，創建出包含14個元素的描述性元數據集，這些元數據都可以在爬取網頁時自動獲取，并直接錄入到機構目錄當中。再次，項目組利用Heritrix工具捕獲網頁當中的信息，被捕獲的信息以WARC文件格式進行保存。最后，項目組對所保存的比利時網絡信息進行訪問和評價，評價內容包括捕獲工具的速度、效果和捕獲內容的質量。

第四階段：實施可持續的網絡信息存檔服務。本階段的主要目標是從法律要求、業務模式、技術、功能、組織要求等多個層面分析網絡信息存檔服務存在的主要障礙，并提出針對性的解決方案建議。在法律要求方面，項目組主要分析了與網絡信息存檔服務有關的個人數據保護規定、規則和原則，并基于此編制了一份關鍵數據保護術語的詞匯表，作為機構業務工作的參考。在業務模式方面，項目組提出了服務主導型的業務模式，該模式包含的四大要素分別是服務、管理、參與者和成本效益。在該模式下，根據服務和管理主體的不同又可以細分為三個具體場景，項目組利用BPMN（業務流程建模標記法）分別映射出對應的雷達圖，以用于指導不同場景下的網絡信息存檔服務工作。在技術、功能、組織要求方面，項目組編制了比利時網絡信息存檔系統（URF-SID）的技術和功能要求文件，用于指導項目進行期間所有工具（包括選擇、爬取、再現、搜索等工具）的開發的具體部署工作。

3 比利時PROMISE網絡信息存檔行動框架

PROMISE項目的核心研究成果便是提出了比利時網絡信息存檔整體行動框架（見圖1），據此確定了網絡信息存檔行動的流程環節（主要包括網絡信息的選擇、捕獲與質量控制、保存和利用）和保障要素（主要包括法律規范、用戶需求和數字技術）。

圖1 比利時網絡信息存檔行動框架

3.1 流程環節

3.1.1 內容選擇。內容選擇是PROMISE存檔行動中的首要環節，目的在于從網絡信息中選擇出適合進行存檔的“比利時國家網絡信息”，具體包括選擇依據、選擇對象以及選擇策略。比利時存檔網絡信息的選擇依據主要來自于法律標準。根據對本國法律框架的梳理，以及在第一階段從法國、丹麥等國家立法規定中得出的參考，PROMISE項目組確定了“比利時網絡信息”的操作型定義。根據該定義，比利時存檔網絡信息具體指向三類：一是與比利時領土有關的域名的內容，包括國家域名、地區域名和城市域名的內容；二是由比利時國人注冊的或在歷史、政治或文化上與比利時有關的，以及比利時社會感興趣的或與之相關的，包括但不限于國家文化遺產的網絡內容；三是與在比利時境內創建、制作或出版的網頁內容相關的部分活動的網站。[12]

這三種選擇對象適用于絕大多數機構的網絡信息存檔情況，但不同的存檔機構所選擇的內容也存在一些差別。比如比利時國家檔案館側重于對來自政府組織網站的公共記錄的采集，而比利時皇家圖書館將非政府組織的網站也納入到存檔范圍中，其內容選擇范圍更為廣泛。在此階段，PROMISE項目一方面廣泛爬取所有符合存檔要求的網站，得到包含大約650個網站的種子目錄；另一方面在此基礎上不斷擴大選擇范圍，納入如城市、市政當局和聯邦地區其他公共機構的網站以及與國家檔案館獲得的私人檔案相關聯的網站。目前，PROMISE為比利時網絡信息存檔專門制定出的完整種子列表由920個網站和1400個網頁組成。此外，PROMISE還納入了許多基于主題或事件的專題性的比利時網絡信息，涵蓋音樂、版畫、手稿、裁定書等多個特定主題內容，以及少數民族在網絡上的表現等多個對社會產生重要影響的特定事件內容。[13]

3.1.2 內容捕獲與質量控制。內容捕獲是PROMISE存檔行動中的中間環節，目的在于利用網絡爬取工具和其他工具從所選取的網站中獲取網頁內容及其元數據。PROMISE項目利用Heritrix軟件作為網絡爬取工具，對網頁上的超鏈接進行識別、跟蹤、捕捉并保存URL上的信息。在爬取過程中，Heritrix程序隨機從上一階段所制定的種子列表中選取某一網頁，從它開始不斷獲取網站頁面中的所有內部鏈接并捕獲該鏈接頁面的內容，然后將其存儲到一個文件當中。[14]而元數據的捕獲則是參考OCLC制定的元數據集，在網頁文件爬取的過程中自動捕獲元數據并錄入到PROMISE項目的參與機構目錄當中。此外，研究人員還可以自行設置多個爬取參數，如爬蟲最開始爬取的網頁、爬取的深度頻率等，從而對內容捕獲的效率和質量進行間接控制。需要注意的是，因網絡信息的類型不同，相應的爬取結果之間存在很大差異。一般情況下，動態內容較難被完整捕獲，因此Heritrix捕獲到的內容可能與原始內容有所區別。

為了判定所捕獲的網絡信息的真實性與完整性，還需要進行質量控制，對此，PROMISE項目組采用半自動化的質量控制方式，即在內容捕獲之后對其進行防病毒檢查、格式驗證和完整性檢查等必要的審查。具體來說，審查內容包括與存檔網絡信息質量有關的三個方面：一是存檔版本與原始實時版本之間的視覺對應程度；二是存檔版本與原始實時版本之間的互動對應程度；三是存檔版本與原始實時版本之間的完整性對應程度。[15]視覺對應程度的檢測采用的是結構相似性和視覺質量指標這兩個參數，旨在確定存檔網頁相對于原始網頁的視覺質量效果。互動對應程度檢測的是服務器收到的請求在存檔網頁中是否也能被實時記錄和保存。完整性對應程度衡量的是存檔網絡信息包含的原始網站上所有可用資源的程度。

3.1.3 信息保存。信息保存是PROMISE存檔行動的第三環節，目的在于確保各類信息對象存檔保存的可持續性和長期性。具體內容包括信息保存的對象及其存儲格式、長期保存問題等內容。在PROMISE項目中，信息保存的對象需要考慮文件本身及其對應的元數據。針對不同的保存對象需要采用不同的存儲格式標準。就文件而言，PROMISE項目采用的是WARC格式對其進行存檔保存。這種存儲格式的優勢在于軟硬件環境完善、存儲容量大且易于擴展、支持保存實時環境、支持打包和壓縮。[16]但WARC格式是一種容器型的文件格式，能夠封裝網站中包含的所有內容，因此其所對應的文件也是一個復雜的數字對象。對于這種復雜的數字對象，PROMISE項目使用BELSPO管理的LTP平臺對其進行安全存儲，并在保存之前使用jhove19、droid20等工具來確保WARC文件符合WARC ISO標準。

就元數據而言，元數據通常情況下可以被自動存儲在WARC文件中。比如對于描述性元數據，PROMISE項目組利用OCLC模型創建存檔網絡信息的元數據集，然后通過CSV文件將其映射到MARC 21，并最后保存于比利時皇家圖書館的目錄Syracuse之中。[17]基于OCLC模型所創建的元數據集共包含十四個元數據元素，分別是URL、標題、創建者、貢獻者、語言、收藏者、日期、主題、類型/形式、關系、描述、范圍、權限和來源。[18]最后，關于網絡信息的長期保存，PROMISE項目則是建立一個組織框架，在框架內對存檔活動中的存儲格式與元數據模型等選擇過程加以整合和審核，從而確保每份文件的存儲格式或存儲介質在過期之后可以得到及時、恰當 地處置。

3.1.4 信息利用。信息利用是PROMISE存檔行動的最終環節，目的在于提供存檔網絡信息的利用服務。網絡信息提供利用服務的最大挑戰來自于版權立法的約束。在此之前，比利時國家檔案館和皇家圖書館主要通過館內目錄提供檢索服務。PROMISE項目基于對不同類型網絡信息所涉及的法律權限要求的深入分析，靈活使用多種訪問利用方法為用戶提供利用服務。具體來說，PROMISE項目提供的訪問方法分為四種：第一種方法是基于WARCLight發現工具，它是既有發現工具Blacklight的擴展，除了支持全文搜索和語義搜索的豐富界面之外，WARCLight還能顯示所需網頁的相關元數據，用于已存檔網頁的再現。第二種方法是利用Python中Wayback Machine（即PyWB）工具重現在特定時間捕捉到的網站。該方法是基于對URL和時間戳的檢索實現的，PyWB的優勢在于能使用戶與存檔網站進行互動，就像與實時網站進行互動一樣。[19]第三種方法是將存檔后的網絡信息及衍生數據集集中到一個專門網站上并對外發布，提供HTML頁面中的文本、技術元數據、超鏈接等內容，方便用戶直接瀏覽。第四種方法是為學術領域的相關研究人員直接提供部分WARC文件的訪問權限，在合規條件下放寬網絡存檔信息的部分利用范圍。

PROMISE項目在法律框架下提供了多樣的利用途徑，并為不同學歷層次和知識水平的用戶類型設計了針對性的存檔網絡信息利用方案。這樣一方面能夠有力拓寬網絡信息的利用人群范圍，幫助實現比利時存檔網絡信息價值的最大化；另一方面能夠有效提高網絡信息的利用效率和效果，切實推進存檔網絡信息的開放利用工作。

3.2 保障要素

3.2.1 法律規范。網絡信息存檔是一項復雜性工程，法律規范的制定有助于科學有據地解決網絡信息存檔的責任主體、內容范圍、存檔要求和利用權限等問題，確保存檔項目的高效開展和順利推進。PROMISE項目是在比利時特定的法律框架下開展和實施的，法律規范為其存檔內容的選擇范圍劃分、存檔信息利用方式設置等方面提供了依據和保障。具體來說，比利時的兩項皇家法令對合法存檔對象做出了授權規定，分別是《關于建立比利時國家檔案館的皇家法令》以及《關于執行<檔案法>的皇家法令》。在后一份法令中，檔案被界定為由公共當局、私人、公司或受私法管轄的協會保存的一切文件，無論其日期、材料形式、狀態或媒介，都理應得到存檔保存。[20]這一法律規定為PROMISE確定存檔內容對象提供了根本依據。此外，項目組還利用與網絡信息存檔服務有關的個人數據保護規定、規則和原則等內容，對其進行分析并以此為基礎編制了一份關鍵數據保護術語的詞匯表，作為機構業務工作的參考，確保存檔網絡信息利用服務的合法合規。綜上，法律規范這一要素深深地滲透于整個行動框架中，為網絡存檔行動的實施提供制度層面的支持和保障力量。

3.2.2 用戶需求。網絡信息存檔是一項面向未來的國家數字遺產構建工程，同樣也是一項面向現在的數字研究及多種形式的信息利用的重點工作，因此用戶需求是網絡信息存檔過程中始終需要考慮的關鍵要素。PROMISE項目充分重視對于網絡空間中用戶需求信息的調查收集與分析工作。在行動初期，項目組曾開展過一項為期兩個多月的網絡用戶需求信息的問卷調查。他們面向研究人員、檔案館或其他信息機構的工作人員以及一般公眾，結合現有文獻文本的分析以及與資訊專業人士的非正式談話所得出的見解設計出針對性的在線問卷，收集問卷結果并進行統計分析，最終將調查所得的數據資料運用于內容選擇、信息利用等多個環節。[21]此外，在行動后期，PROMISE項目同樣充分考慮用戶的知識結構和信息需求特點，追求以用戶需求為導向的用戶體驗，專門設計面向不同用戶的存檔網絡信息利用方案。綜上，PROMISE項目通過對用戶需求的全面把握保證了網絡信息存檔總體方向的科學性和合理性，為存檔網絡信息流程環節的設計和實施提供指導方向。

3.2.3 數字技術。技術要素貫通于網絡信息存檔全流程中，為各個環節提供工具和平臺。PROMISE項目組對于技術的管控和利用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項目組基于自身網絡存檔目標，在內容捕獲環節利用外部供應商提供的Heritrix軟件作為網絡爬取工具，在信息保存環節利用BELSPO管理的LTP平臺作為存儲平臺，在信息利用環節利用WARC Light發現工具、Wayback Machine再現工具，不僅確保了信息捕獲與保存的質量和效率，而且為用戶提供了多樣化的利用方式。另一方面，項目組專門為比利時網絡信息存檔系統（URF-SID）編制出相應的技術和功能要求文件，便于系統功能的設計與利用，不僅能夠指導項目開展過程中各種工具的開發部署工作，而且能夠有效提高項目流程的效率與質量。可見，數字技術是網絡存檔項目實施的重要保障要素之一，PROMISE項目借助技術工具確保存檔網絡信息捕獲的完整性、管理上的高效性、技術上的可訪問性和利用的便捷開放性。

4 對我國實施網絡信息存檔戰略的現實啟示

4.1 實施國家網絡信息存檔戰略迫在眉睫。作為信息生態鏈的重要構成，網絡信息承載著時代記憶，具有可獲取、能更改、易消失等特點，亟待得到有效存檔，以此確保數字環境下的網絡記憶留存，從而實現國家珍貴數字遺產的真正保護與構建。事實上，許多國家已經意識到系統性保存國家網絡信息的重要性，并且相繼采取各種行動。比利時PROMISE項目也是基于保護國家數字遺產的目的而提出，并且該項目是一種自下而上的推動，是由比利時國家檔案館和皇家圖書館充分意識到國家網絡信息存檔戰略的緊迫性和必要性，聯合相應的高校共同向國家“建策”，體現了該國的文化記憶保存機構在履行保存國家記憶職責層面的積極作為。事實上，既有實踐經驗也表明，世界各國所開展的國家網絡信息存檔行動項目主要由圖書館、檔案館等文化記憶機構所展開。就中國而言，第5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我國網民規模為10.51億，互聯網普及率達74.4%，在網絡基礎資源方面，截至2022年6月，我國域名總數為3380萬個，“.CN”域名數為1786萬個，IPv6地址數量為63079塊/32。[22]可見，我國已經成為國際上的網絡基礎資源大國，但遺憾的是，我國的網絡信息的有效存檔工作仍然處于相當滯后的狀態。雖然自2002年起，我國已經陸續推進政府網絡存檔項目，比較具代表性的有由北京大學網絡實驗室開發的“中國網頁信息博物館”項目，實現了歷史網頁瀏覽和專題回放；國家圖書館負責的“網絡信息資源采集與保存項目”，主要針對的是政府網站和電子報刊的鏡像存檔以及我國重大事件的專題存檔等等，這些項目都積累了建設經驗并取得一定實效，但是這些項目同比利時零散性網絡信息存檔項目一樣，面臨著實施范圍有限，實施規模較小、存檔能力薄弱、后續開展維護工作難度較高等問題。當下，我國仍未在國家層面建立國家網絡信息存檔的整體戰略，對此，建議我國檔案館、圖書館以及相關高校積極行動，不斷呼吁國家網絡信息存檔的戰略意義，推動建立國家網絡信息存檔的整體戰略和行動框架，讓我國數字遺產能得到系統保存和有效利用。

4.2 高度重視國家網絡信息存檔的法律保障。網絡信息由于在網絡平臺出版，對其進行存檔往往需要考慮到信息的歸屬權、管理權、處置權以及利用權等法律問題。因此，重視網絡信息存檔全流程的法律保障作用，能夠為存檔行動掃清障礙因素，推進存檔行動高質量發展。PROMISE項目在研究過程中充分重視法律規范的保障作用，以法規遵循貫穿項目的整個行動框架，為其國家網絡信息存檔提供了堅實的法律保障。這啟示我國在開展網絡信息存檔工作時，首先，要依法明確責任主體，清晰地劃定司法機構、行政機構和信息機構等各主體在網絡信息存檔中的法律邊界，保證各主體管理不越位，服務不缺位；其次，要注重網絡信息存檔工作中在各個環節對于法律規范文本的解析，尤其在內容選擇與信息利用環節需要全面充分地梳理、歸納與存檔主體、客體和過程等要素相關的內容，確保其中的每項行動要素都在法律框架下依法展開，保障網絡信息存檔工作的合法化和高質化；最后，要注重宏觀法律體系構建，結合我國的網絡信息存檔工作實踐，優化信息安全、隱私保護等法規體系，為國家網絡信息存檔提供更具科學性和體系化的法律保障環境。

4.3 建立國家網絡信息存檔的協同治理體系。由于網絡信息存檔所指向的信息內容較為復雜，信息量較大，涉及利益相關者較多，行動任務責任重大，并且需要長期運維，因此需要強化多方機構、組織力量的協同參與，在多個實施流程環節中發揮多元主體協作力量。PROMISE項目在系統性規劃和實踐性試點過程中，便已然充分發揮多元主體協同力量，尤其得到了其他行業企業的大力支持與配合，如負責管理某些域名的機構提供了與比利時域名有關的詳盡的域名目錄；負責托管比利時政府網站的機構提供了那些現在正在使用的網站的詳細信息；提供外部服務的提供商輔助抓取種子目錄當中的網頁信息，然后將內容的副本發送回國家檔案館加以保存，等等。PROMISE項目在協作治理、共建共享方面的系列性理論構想和試點經驗，能夠為我國解決網絡信息存檔實踐過程中面臨的存檔標準不清、相關支撐技術缺乏、管理創新性不足等問題，[23]為構建國家網絡信息存檔的協同治理體系提供可供借鑒的發展方向和優化路徑。具體來說，在前端控制層面，積極利用檔案學會和高校等知識型主體的理論研究成果，在元數據捕獲、信息開發利用等方面制定切實可行的標準；在中端開發層面，發揮檔案中介機構、企業等服務型主體的技術保障作用，積極開發網絡信息存檔的先進技術，實現網絡信息的長期保存與有效利用；在終端利用層面，發揮主管部門的統籌協調作用，引導社會各行各業部門和組織機構開放網絡接口（API）、開放網絡數據，共同推進網絡信息的存檔。

加快推進我國網絡信息存檔行動項目是接軌國際，保護數字遺產的必然要求。比利時PROMISE項目不僅提出了多項研究成果，而且系統設計了存檔行動的具體環節內容，是比利時國家層面網絡信息存檔的先進研究與實踐成果，為我國在網絡信息存檔領域提供一定的啟示和借鑒價值。未來，我國的網絡信息存檔實踐工作還需要汲取國際經驗，為構建更為豐富和完善的國家數字資源庫不懈努力。

*基金項目：本文為國家社科青年項目“數字政府背景下電子文件單軌制管理的數字連續性保障框架研究”（項目號：19CTQ036）研究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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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中文互聯網數據資訊網199IT.CNNIC：第50次中國互聯網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EB/OL].（2022-09-22）.[2022-10-09].http：//www.199it.com/Archives/1496741.htmlCNNIC：第50次中國互聯網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

[23]黃新榮，曾薩.網頁歸檔推進策略研究——基于網頁歸檔生態系統視角[J].圖書館學研究，2018（16）：63-70+16.

（作者單位：1.中國人民大學信息資源管理學院、中國人民大學數字人文研究中心、中國人民大學人文北京研究中心 加小雙，副教授；2. 中國人民大學信息資源管理學院 林妍歆，碩士研究生；何露彤，碩士研究生；王春蕾，碩士研究生 來稿日期：2022-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