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碰撞，只為了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王赟

故事發生在洛杉磯—— 這個多民族、多文化聚集的大城市。影片的開始就是一起看似普通的撞車事件，以及幾個與這個事件有關的人物。然后，鏡頭將我們帶到這次撞車事件發生的前一天，并分別向我們展示了這幾個主要人物在這幾十個小時中所發生的事情。

電影以撞車開始，以撞車結尾，講的卻不僅僅是撞車。影片充滿了人與人之間、種族與種族之間的碰撞。在110分鐘里，生活在鋼筋水泥構筑的大城市里面的各種人物，相互碰撞相互影響，改變自己的同時也在改變別人。這部電影里讓我們感到震撼的也不是撞車，而是種族、文化、尊嚴、人格、親情之間的撞擊。

“你知道，在很多城市里，你走在路上，你和別人擦肩而過，或者偶爾別人觸碰到你。可是在洛杉磯沒有人會碰到你的身體。我們總是躲在鋼筋和玻璃的后面。或許我們太懷念那種觸感，以致需要通過劇烈碰撞才能體會那種感覺。”影片一開始便如此說道。

影片包涵了太多的元素，涵蓋了種族歧視、人際關系、家庭親情、醫療機構工作、友誼、職責與正義、溝通、理解、偷渡人口、刑事犯罪等內容。其中，由種族歧視帶來的人與人之間的疏離與隔膜問題尤其值得重視與深思。

導演保羅·哈吉斯曾說：“我創作和拍攝這部電影的目的，就是要探尋有關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話題。我并無意去冒犯某些人或因此而挑起什么爭端，只是想通過這部電影來表達出我對這個問題的看法。電影就是這樣一種奇妙的工具，它能夠讓你體味到陌生人的心路歷程。我希望觀眾們在看完這部電影之后并不只是感知到我所指出的問題，更重要的是能夠推動民眾去分享你們的愛心。”

自由女神像在紐約的曼哈頓已經矗立了上百年，但是，排外情緒與種族歧視從來就沒有從生活中消失。電影用很大一塊筆墨描寫了種族沖突和文化沖突：白人對中東人的恐懼、白人市民對黑人匪徒的恐懼、黑人市民對白人警察的恐懼、有色人種之間的憎恨，所有的一切交織在一起。這部影片給人的第一沖擊便是這些遍布各個角落的歧視，這些各個種族之間的矛盾猶如社會中的“撞車”，給各方都造成了傷害，最終沒有贏家。

雖然處在相同的社會中，文化、種族、環境的不同還是會造成思想行為的撞車。你從未試著了解別人，但對別人卻形成了固有的看法，這種極可能不正確的看法如果真的是不正確的，那就是歧視。導演對這種“歧視”如此直接的表達，必然在美國的社會大眾中引起強烈的反思：究竟這樣的“歧視”能帶給美國社會什么？這部影片反映的雖然是美國社會的問題，但我們的社會何嘗不是如此，城鄉歧視、地域歧視、口音歧視、職業歧視時有發生。

種族間文化、思維的撞車只是其一，還有的是每一個人自己內心深處更為猛烈和矛盾的撞車，而這種靈魂的沖撞更能引起我們的深思。這個故事中的人都無一例外地在進行著善與惡的角色轉換。任何人都有善的一面和惡的一面，在于觀察角度的不同。在這部電影里，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問題，都有著不同的罪惡，但每個人的罪惡都有其形成的原因，都能讓人在感到厭惡的同時在心里的某個角落升起一絲的憐憫和同情。波斯人、黑人警官、白人警察……這就是這部電影的魅力所在，真實地反映了人性，反映了人性的兩面性、人性的掙扎。

從導演的心聲可以看出，其反思矛盾與沖突產生的根源是人們太缺乏溝通。探長說：“人與人太疏遠了，我們都渴望撞擊，只有撞擊才能讓人感受到真實的接觸。”這個社會中，每個人都忙忙碌碌地奔波，只顧著自己的事情，沒有時間關注別人，更不要說去關注另一個種族。

人生之中，紛雜的社會里，人與人之間如何處理各種矛盾，如何有效地溝通誤解，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態，如何處理各種人際關系，成為現代人迫切要解決的困惑。人與人的溝通并未隨著溝通方式的越來越多、越來越便捷而有所改善，相反，溝通變得越來越難，越來越復雜。夫妻的溝通，母子的溝通，同僚的溝通，不同族裔的溝通，都可能對你的生活產生重要影響。人都知道溝通重要，卻不知道如何真正從鋼筋水泥的建筑群落和馬達轟鳴的汽車長龍中走出，坦誠地與來自世界各地的居民們交流。

生活在社會中的人，就像大海里的水滴，不斷運動也不斷發生關聯。我們的命運，其實是緊緊相連的，一個人的行為甚至是思想觀念，都有可能影響別人的命運，反之亦然。既然如此，人與人之間為何不多些寬容，努力做到相互去理解，讓社會變得更美好呢？

無論是小女孩在鎖匠父親懷中的溫馨，還是檢察官妻子抱著亞裔女傭潸然淚下的感人，還是黑人青年將一車亞洲偷渡難民救出的正義……導演真誠地希望隨著不同種族間的溝通，這種膚色導致的隔閡就會煙消云散。

通篇鋪墊的緊張與沖突最終各自爆發與化解，當片尾曲《Maybe Tomorrow》響起，城市的夜空中終于飄起白雪。也許，歧視、偏見和仇恨永遠都不會消失，個人生活亦不可能完全順心如意，但只要有愛、有真情，我們就還有希望。就像歌中所唱：“明天也許這樣，我將找到歸家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