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世代——化學圖像時代

攝影術誕生的三要素

攝影術誕生的基礎有光學原理、化學技術和機械技術。光學原理即小孔成像，化學材料負責固定影像。可以實現小孔成像的暗箱經過改造，誕生了最初的攝影機械，即照相機，既可以小孔成像，又能裝載化學材料。

當物體反射的光線，通過小孔投射到黑色空間中，可以產生一個一模一樣的倒置的光影，此即為小孔成像原理。小孔成像原理最早記載于《墨經》，春秋戰國時期的墨子記錄了他觀察到的光學現象。之后，在西方的歷史里，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也發現了小孔成像原理。公元10世紀時，阿拉伯學者同時也是物理學家的阿爾哈桑（西文寫作 Alhazen，全名 Abū ?Alī al-Hasan ibn al-Hasan ibn al-Haytham）發現，小孔的孔徑越小，形成的倒影越清晰，反之，倒影會變得模糊。

阿爾哈桑還描述了暗箱的雛形，此后的時代里，發明家們不斷改造暗箱，其中包括文藝復興時期的藝壇三杰之一的萊奧納多·達·芬奇（Leonardo da Vinci）。經過對鏡頭進行改進，暗箱獲得更清晰的畫面，還加裝鏡子，可以將倒像轉換為正像。最初被作為繪畫工具的暗箱已經逐步具備照相機的形態。當化學技術可以固定影像后，將化學材料加裝到暗箱中，照相機的雛形便誕生了。

光學原理在2000年前就被發現了，機械技術也在幾百年里逐步完善，固定影像的化學技術終于在19世紀被發明出來。現代化學實驗的前身是煉金術，但是隨著工業革命開始，科學技術不斷進步，化學實驗也步入科學軌道。后來應用于攝影成像的化學物質，比如硝酸銀、氯化銀、鐵鹽類物質，在17世紀被發現。德國醫藥學教授約翰·海因里希·舒爾茨（Johann Heinrich? Schulze）發現硝酸銀變暗的現象，他經過實驗發現，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不是熱量而是光線，這一發現加速了攝影術的發明。此后，鹵化銀物質的光化學性質被逐漸發現，攝影術已經處在發明的前夜。

最早做出實質進步的是約瑟夫·尼塞福爾·尼埃普斯（Joseph NicéphoreNiépce）使用瀝青的日光蝕刻法，這個方法的缺點是感光度太低，導致曝光時間太長，長達 8 小時的曝光使得適用范圍較窄。兩年后，尼埃普斯與路易-雅克-曼德·達蓋爾（Louis-Jacques-Mandé Daguerre）展開技術合作，共同研究攝影術。但是在 1833年尼埃普斯去世之后，達蓋爾放棄瀝青，改用碘鹽銀質底版成像，這樣可以有效縮短曝光時間。阻礙攝影術誕生的最后一關，就是如何保存被光線照射過的銀鹽。英國科學家約翰·赫歇爾（John Herschel）發現硫代硫酸鈉溶液可以洗掉未曝光的銀鹽，達蓋爾使用這一方法，使銀鹽底版不會一直受光反應持續變黑，于是銀版攝影法就此完成，實用的攝影術誕生。

關于藝術家

安德烈-阿道夫-尤金·迪斯德里André-Adolphe-Eugène Disdéri

安德烈-阿道夫-尤金·迪斯德里是一位法國攝影師，他的攝影生涯始于作為一名銀版攝影師，但因為他申請的名片格式照片（carte de visite）專利而名聲大噪，這是一種安裝在卡片上的小圖像照片。安德烈-阿道夫-尤金·迪斯德里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行動者，他使這種批量生產肖像照片系統聞名于世。

?安德烈-阿道夫-尤金·迪斯德里，《何塞·曼努埃爾·伊達爾戈》（José Manuel Hidalgo），1860，蛋白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1. ?查爾斯·希勒，《非洲樂器》（African Musical Instrument），1917.11，明膠銀鹽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2. ?查爾斯·希勒，《非洲雕塑》（African Sculpture），1917—1918，明膠銀鹽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3. ?查爾斯·希勒，《面具（岡耶·格），丹式，科特迪瓦》[Face Mask （Gunye Ge）， Dan style， C?te dIvoire]，1923，明膠銀鹽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關于藝術家

查爾斯·希勒Charles Sheeler

查爾斯·希勒是一位美國藝術家，以他的精密主義繪畫、商業攝影和他與保羅·斯特蘭德合作制作的前衛電影《曼哈塔》（Manhatta）而聞名。查爾斯·希勒被公認為美國藝術中現代主義的早期創作者之一。

4. ?查爾斯·希勒，《Meta-Mold，錫達堡，威斯康星州》（Meta-Mold， Cedarburg，Wisconsin），1952，明膠銀鹽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5. ?查爾斯·希勒，《聯合國秘書處》（United Nations Secretariat），1951，明膠銀鹽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6. ?查爾斯·希勒，《車輪》（Wheels），1939，明膠銀鹽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1. ?丹·韋納，《寶潔公司推銷員造訪紐約市一家食品店》（A Proctor and Gamble Salesman Visits a Food Store in New York City），1956，明膠銀鹽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感光材料的迭代

攝影術并非個人的發明而是時代的發明，在19世紀，許多人致力于發明和改進攝影術與印相工藝。除了達蓋爾的銀版攝影法，威廉·亨利·福克斯·塔爾博特（William Henry Fox Talbot）的卡羅式攝影法和希波利特·巴耶爾（Hippolyte Bayard）的直接正相法，也是早期被發明出來的攝影術。雖然都是鹽紙印相的范疇，但二者的原理卻并不形同，直接正相法如達蓋爾銀版攝影法一樣可以直接生成正相，卡羅式攝影法卻是獲得一張負片，并由其復制產生正相。可以復制正是攝影術作為技術區別于手工制作的優勢，正負相系統成為攝影術普及的基礎。不過當時塔爾博特是否真的通過正負兩張感光紙獲得正片，這被攝影史學者質疑。由于早期工藝比較粗糙，鹽紙印相的成像質量并不如當代精細，所以當時并不如達蓋爾銀版攝影法流行。

達蓋爾銀版攝影法只能制作一張左右顛倒的正相照片，影像復制難度大。針對這個問題，約翰·赫歇爾認為玻璃板是理想的底版，可以結合正負相系統復制影像。但真正實現這項技術卻要等到19世紀50年代初期，弗雷德里克·斯科特·阿徹（Frederick Scott Archer）完善改進了火棉膠濕版攝影法，雖然必須在底版濕潤時拍攝和顯影，但是曝光時間縮短。在火棉膠濕版攝影法風行的時代，蛋白印相工藝成為與之配套的最流行的照片制作工藝之一。玻璃板也有正相攝影法，是詹姆斯·安布羅斯·卡廷（James Ambrose Cutting）基于火棉膠濕版攝影法發明的安布羅式攝影法。

火棉膠濕版攝影法需要在底版濕潤時拍攝和顯影的問題，最終在1878年完善的干版工藝中得到解決。在 19世紀，可以用于攝影術和印相工藝的化學感光材料有很多，比如碳素印相、藍曬法、重鉻酸鹽明膠印相、鉑鈀印相等。干版工藝并沒有流行幾年，賽璐珞便開始取代玻璃板。經過一系列改進后，在1888年紙基膠卷被伊斯曼公司投入批量生產，1889年透明的賽璐珞膠卷取代紙基膠卷，1895年紙基背襯的膠卷可以在光線下安裝，20世紀最主流的感光材料——膠片正式誕生。膠片的感光度、感色性在之后不斷提高，彩色膠片和一步成像膠片也被發明。化學感光材料不斷迭代并達到巔峰，同時意味著即將被更新的技術取代。

2. ?丹·韋納，《臺球廳》（Pool Hall），1955，明膠銀鹽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3. ?丹·韋納，《無題》（Untitled），1950s，明膠銀鹽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4. ?丹·韋納，《健身課，公園森林》（Exercise Class， Park Forest），1953，明膠銀鹽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5. ?丹·韋納，《家庭選購現代家具，布魯克林百貨公司》（Family Shopping for Modern Furniture， Brooklyn Department Store），1952，明膠銀鹽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6. ?丹·韋納，《通用汽車展示會，大西洋城，新澤西州》（General Motors Presentation， Atlantic City， New Jersey），1954，明膠銀鹽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關于藝術家

丹·韋納Dan Weiner

丹·韋納是一位美國攝影記者，主要為《財富》雜志工作。丹·韋納的作品主要是美國照片。

1. ?瑪格麗特·伯克-懷特，《鏈帶運動：機器舞 莫斯科芭蕾舞學校》（Chain Belt Movement： Machine Dance Moscow Ballet School），1935，照相凹版法，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2. ?瑪格麗特·伯克-懷特，《蘇維埃小夜曲》（Soviet Serenade），1935，照相凹版法，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機械結構的進化

與化學材料每次革命性迭代相呼應的是，經過對暗箱的改造，照相機不斷完善細節，適配最新的化學技術。早期照相機的取景方式普遍是機背取景，拍攝前再將底版裝入。達蓋爾-吉魯照相機是抽屜式的對焦方式，而 1851 年面世的劉易斯折疊照相機則改成了皮腔對焦，靠移動前面板對焦，這種方式非常接近當代的大畫幅照相機。1864年的迪斯德里照相機采用雙鏡頭設計，上方鏡頭取景，下方鏡頭拍攝，這種取景方式后來演化為雙鏡頭反光取景照相機。1861年托馬斯·薩頓申請了最早的單鏡頭反光取景照相機的專利，但直到1900年前后出現的格拉菲照相機，單鏡頭反光取景才成為成熟的照相機機械設計。

因為玻璃制造工藝的提升，鏡頭結構的設計也在進化，比如卡爾·蔡司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便推出了普羅塔和天塞鏡頭。感光材料的感光度在不斷提升，曝光已經不能靠打開和關閉鏡頭蓋，外置的快門結構被置于鏡頭中，是為鏡間快門，通常可以設置 1/100秒至1秒之間。此時，曝光時間已經不能再依靠經驗判斷，經過對物體反射光線與感光度關聯的測定，基準反光率常見的有三種：18%、12.5% 和25%～30%，使曝光計算成為可能。

進入20世紀后，照相機技術的進化還有一個趨勢就是小型化。典型的案例就是定義 35mm 膠片相機的徠卡相機。單鏡頭反光取景照相機的進化則體現在五棱鏡的加入，蔡司—依康公司在1949年推出的康泰時照相機，取景時五棱鏡可以糾正上下左右顛倒的影像，這也成為后世單反相機的模板。

關于藝術家

瑪格麗特·伯克-懷特Margaret Bourke-White

瑪格麗特·伯克-懷特是一位開創性的攝影記者，她對20世紀30年代的俄羅斯、德國工業以及美國中西部大蕭條和干旱的影響，所拍攝的富有洞察力的照片為她贏得了聲譽。“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她在位于埃爾拉和布痕瓦爾德的德國集中營內拍攝了第一批照片，并在印度拍攝了圣雄甘地的最后一張照片。

瑪格麗特·伯克-懷特于 1921年進入哥倫比亞大學學習爬蟲學；然而，第二年，在克拉倫斯·懷特攝影學院由克由拉倫斯·懷特（Clarence H. White）教授的攝影課程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課程中，瑪格麗特·伯克-懷特收到了她的第一臺相機，這是一臺二手的3×4英寸 ICA Reflex，鏡頭有裂痕，她使用玻璃板拍攝了她的第一張照片。盡管她繼續在密歇根大學學習動物學，但從那時起她就再也離不開暗室了。

1927年，瑪格麗特·伯克-懷特從康奈爾大學畢業，獲得生物學學位，但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努力成為一名專業攝影師。瑪格麗特·伯克-懷特在她位于俄亥俄州克利夫蘭的公寓里開設了她的第一間工作室。憑借建筑和工業的照片，她贏得了傭金，并引起了《時代》（Time）雜志和《財富》（Fortune）雜志創始人亨利·盧斯（Henry Luce）的注意，后者于1929年邀請她成為《財富》雜志的第一位專職攝影師。她回到紐約，并于1930年在克萊斯勒大廈建立了攝影工作室。當亨利·盧斯于1936年創辦《生活》（Life）雜志時，瑪格麗特·伯克-懷特加入了工作人員行列，她的照片《佩克堡大壩，蒙大拿州》（Fort Peck Dam， Montana）出現在了第一張封面上。

1. ?保羅·奧特布里奇，《抽象形式》（Abstract Form），1911，蝕刻工藝，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2. ?保羅·奧特布里奇，《牛油果》（Avocado Pears），1935，三色碳溴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3. ?保羅·奧特布里奇，《多維爾的影像》（Images de Deauville），1936，三色碳溴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4. ?保羅·奧特布里奇，《咸餅干盒》（Saltine Box），1922，鉑金印相，圖片來源于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關于藝術家

保羅·奧特布里奇Paul Outerbridge

保羅·奧特布里奇是一位美國攝影師，因其早期對彩色攝影的使用和實驗而聞名。他是一位時尚和商業攝影師，彩色攝影的早期先驅。當他還是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名插畫師和戲劇設計師，負責舞臺布景和燈光方案。1917年，一場事故導致他從加拿大皇家海軍航空服務隊退役，之后他加入了美國陸軍，并在那里創作了他的第一幅攝影作品。1921 年，保羅·奧特布里奇進入哥倫比亞大學的克拉倫斯·懷特攝影學院學習。一年之內，他的作品開始在《名利場》（Vanity Fair）和 Vogue 雜志上發表。1925 年，倫敦皇家攝影協會邀請保羅·奧特布里奇舉辦個展。

保羅·奧特布里奇隨后前往巴黎，與藝術家曼·雷（Man Ray）、馬歇爾·杜尚（Marcel? Duchamp）和貝尼特斯·阿博特（Berenice Abbott）成為朋友。在巴黎，他為法國 Vogue 雜志制作了一個版面，認識了愛德華·斯泰肯（Edward Steichen）并與之合作。他建立了當時最大、設備最齊全的廣告攝影工作室。1929年，保羅·奧特布里奇的 12 張照片被列入德國著名的“電影與照片”（Film und Foto）展覽。

1929 年回到紐約后，保羅·奧特布里奇開設了一家工作室，制作商業和藝術作品，并開始為《美國相機雜志》（U.S. CameraMagazine）撰寫關于彩色攝影的每月專欄。保羅·奧特布里奇因其高質量的彩色插畫而聞名，這些插畫是通過極其復雜的三色碳溴印相工藝制作的。1937年，保羅·奧特布里奇的攝影作品被列入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的展覽，1940年他出版了開創性書籍《彩色攝影》（Photographing in Color），用高質量的插圖來詮釋他的技術。

保羅·奧特布里奇拍攝的彩色人體照片，無法得到公眾的普遍接受，他因此從商業攝影領域退休，并于1943年搬到好萊塢。盡管有爭議，但他繼續為雜志提供照片故事并撰寫他的每月專欄。1945 年，他與時裝設計師露易絲·韋爾（Lois Weir）結婚，并在他們的聯合時裝公司 Lois-Paul Originals工作。1958年，他因肺癌去世。在他去世一年后，史密森學會舉辦了他的攝影作品的個展。雖然他的名聲已經淡去，但在20世紀70年代和90年代，他的攝影作品的復興，讓他定期進入公眾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