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彩虹揚中橋

張偉清

新冠疫情散去，大地回春，我陪幾個客人去揚中。意外的是，他們對揚中的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從鎮江出發，繞過巍巍圌山，迎來雄偉的長江三橋，同時，左側長江一橋、右側揚中長江大橋吸引了他們的目光，三座大橋橫跨兩岸，江水橫陳，山水相映，正巧一群白鷺飛過，優雅的身影高高地印在藍天之上。

看到他們欣賞的神情，我介紹，長江一橋建于1994年，是由揚中自籌1.62億元在本島建的第一座跨江大橋，前幾年又修繕一新。此地曾有“姚鎮班”去鎮江和欄桿橋至丹徒大路的汽渡。一橋率先結束揚中“孤島”歷史，通車之日，全島轟動，萬人空巷。揚中長江大橋是北側主江泰州大橋在南夾江的延伸。長江三橋建于2014年，總投資12億元。三座大橋使揚中進入鎮江半小時經濟圈。

“‘一眼看三橋，李白有詩 ‘兩水夾明鏡，雙橋落彩虹，這里‘三橋落彩虹，別具風采。”有人說。

“要致富，修橋鋪路是首步。這些橋是頑強不屈的揚中人求富思變的杰作。”有人說。

我繼續介紹，揚中四面環江，資源缺乏，兩頭在外。過去沒有跨江大橋，外出唯一靠船。“長江無風三尺浪，跑馬行船七分險。”一遇臺風、暴雨和大霧，幾天封航停渡，嚴重影響生產生活，許多企業深受隔江之苦、缺橋之痛。

出行看天、過江靠渡，是我從小的印象，并多次遭遇封江待渡、有家難歸的困境。“對岸百弓地，隔江千里遙。”有位文人寫揚中渡江不易：“又逢霧重，頓足行程誤。兩岸輜車困阻，何日南橋北渡？”建跨江大橋是多少代揚中人的夢想。

在改革開放大潮的激蕩下，敢闖敢干的揚中人從內心生起對“一橋飛架南北”的渴望，自費建造長江一橋，這在全國尚是首例。

一橋的建成，鼓舞了揚中人的志氣，他們“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罷艱險又出發”，20余年間又連續建造六座跨江大橋。2004年建成長江二橋，將本島與“島外島”西來橋相連，我有幸參加通車典禮，那日路上行人像過節趕集，群眾爬滿橋邊的屋頂和大樹，一睹大橋風光，有位圍觀的老人因過于激動昏厥被救。2012年建成泰州大橋。還有西來橋西夾江“幸福大橋”、南夾江“幸福二橋”。

揚中建成七座跨江大橋，改寫了“非船莫渡”的歷史，構建了內外暢通的大交通體系，讓小島獨洲成為連接蘇南、蘇北的“交通走廊”，全面融入“揚子江城市群”“長三角一體化”，并開辟了聯結世界的通道。

到了揚中，他們迫不及待要看泰州大橋。此橋是世界首座千米級三塔連跨懸索橋，將泰鎮高速貫穿全境，改寫了揚中“無高速”歷史，大大縮短與南京和常州的時空距離。

路上遠遠可見泰州大橋高聳的橋塔和像巨龍騰空的橋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泰州一端港橋一體。橋上，南來北往的車輛像潮水駛過。俯瞰揚中，生態綠色島盡收眼底，百里江堤似水上長城蜿蜒延伸，嶄新的城鎮和林立的高樓清晰可見，浩蕩的長江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傾瀉而來，承載著各式船舶在橋下穿梭。

“早年曾經在此乘船過江，滄海桑田。”有人說完吟誦道：“昔日路止逾鴻溝，往來渡扁舟，而今大橋跨南北，物流車潮競自由。”

“這些跨江大橋是改革開放帶給揚中的奇跡，印刻著偉大的時代變遷，并為揚中發展插上了騰飛的翅膀。”有人接著說。

離開泰州大橋，領略了縣城的繁華后去我新壩老家。一路又見許多小橋，它們巧妙地融入寬廣的馬路、嶄新的街巷、精致的別墅、縱橫的港河間，在繁華的街道、整潔的村莊和藍天碧水間展現獨特的風姿魅力。他們贊嘆：揚中是水鄉，也是橋鄉，既有大浪淘沙、驚濤拍岸的大江風貌，又有小橋流水、波光瀲滟的田園風光，是充滿詩意的棲居港灣。

我介紹，這些小橋是世世代代揚中人生活的必需和依靠。揚中由長江淤沙沖積而成，東晉始浮水面，后逐漸形成四個沙洲組成的島縣。費孝通先生寫揚中：“大江奔騰欲何至？天落三島集于此。”島上始有人煙只有400多年，但揚中移民敢于戰天斗地，在沙洲上圍田墾荒，筑壩建橋，新壩鎮即是清初新筑連接三洲的大壩和新橋而來。

艾青說：“當土地與土地被分割的時候，當道路與道路被水截斷的時候，智慧的人類站在水邊，于是產生了橋。”揚中江河相通，境內河橋密布，無橋不成路，無橋不成村，無橋不成鎮。過去揚中人出門見橋、上街穿橋、納涼上橋、嫁娶過橋。

我離開家鄉40余年，至今還記得不少名橋，如縣城的三茅大橋，見證了一座城市的滄桑；始建于清乾隆年間的欄桿橋，曾是繁華的小集市和渡口；八橋的唐家橋和公濟橋，曾發生圍殲日軍的激戰而揚名；西來橋鎮惠明橋的命名，是為紀念抗日烈士趙惠東和楊明。還有揚子大橋、建設橋等。有的橋名已演變成地名，一個彈丸之地，含橋地名有70多處。

揚中歷史上由何人何時何地建起第一座橋，已無從考證。據有關資料，解放前有各種橋梁690多座。它們是跨越水上的藝術品，譜寫著渾然天成的怡人旋律。

在筑壩修橋鋪路的歷史長河里，揚中形成了獨特的橋文化，積淀和培育了自力更生、發憤圖強、勇立潮頭、勇闖新路的奮斗精神，這種精神與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形成的“跑遍千山萬水、走進千家萬戶、說上千言萬語、吃盡千辛萬苦”的“四千四萬”精神一脈相承，并在鄉鎮工業發展和改革開放中大放異彩。

揚中的大橋小橋，忠實記錄著揚中人追夢的腳步。橋史，某種意義上代表揚中的發展史，閃耀著揚中精神的光輝。

不知不覺，到了新壩大橋。我告訴他們，我小時候見的是木橋，一度是沙石橋，后來是水泥拱橋，我和小伙伴曾經在橋洞捉迷藏，在橋下游泳。現在是漂亮的石雕橋，依橋而興的集鎮建設也面貌一新。不久，夜幕降臨，華燈初放，橋上橋下，一片流光溢彩。

萬里長江入海流，千年綠島應潮生。近年來，揚中堅持高質量發展，已建成全國知名的工程電氣島、綠色能源島、生態旅游島，“江中明珠”不斷煥發新的生機。

站在揚中島，我們仿佛站在一艘巨輪上，它劈波斬浪，正向著現代化的未來闊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