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腺癌根治術后乳房重建方法及其研究現狀

姜涵譯 陳志偉 劉元波

[摘要]乳房重建技術可以修復乳腺癌術后乳房形態缺陷，恢復身體協調性，提高患者生活質量，促進患者回歸社會，現已成為乳腺癌綜合治療的重要組成部分。由于存在個體差異，乳腺癌術后選用乳房重建技術有所不同，已成為目前研究探討的新方向，該文就乳房重建術式的選擇，手術時機、美學效果和術后患者的生活質量進行回顧性分析和總結，以期為臨床工作提供參考。

[關鍵詞]乳腺癌；乳房重建；自體組織移植；假體置入；個性化治療

[中圖分類號]R737.9?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8-6455（2023）03-0189-04

Abstract： Breast reconstruction technology can repair the breast morphological defects after breast cancer surgery， restore the body coordination， improve the quality of life of patients， promote the return of patients to society，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comprehensive treatment of breast cancer. Due to individual differences， the selection of breast reconstruction techniques after breast cancer surgery is different， which has become a new direction of current research and discussion. This paper retrospectively analyzes and summarizes the selection of breast reconstruction methods， surgical timing， aesthetic effects and postoperative quality of life of patients， in order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clinical work.

Key words： breast cancer;breast reconstruction; autogenous tissue transplantation; prosthesis implantation; individualized therapy

乳腺癌是過去30年中全世界女性發病率排名第二（45.9/10萬）、致死率排名第一（14.1/10萬）的惡性腫瘤。以根治性手術切除為主的綜合治療是乳腺癌最常用的治療模式[1]。隨著腫瘤綜合治療技術的快速發展，乳腺癌患者的生存期顯著延長，患者對乳腺癌術后的乳房形態提出了更高要求，重建效果直接影響術后患者的心理狀態和社會適應能力，因此，乳房重建術是乳腺癌治療不可或缺的部分。乳房重建技術主要分為置入物（假體）乳房重建技術和自體組織乳房重建技術，不同乳腺外科/整形外科醫師根據具體病情、患者意愿及當地社會衛生條件的不同，采取多種手術方法進行乳房重建。在確保不增加腫瘤復發和轉移風險的情況下，保留或重建患者乳房形態并提高患者的生存質量，將是未來一段時間內乳腺外科和整形外科醫師需要解決的問題。本文重點介紹乳腺癌根治術后的乳房重建技術進展，分析乳房重建的置入物選擇、乳腺癌分期及乳腺癌術后放療對乳腺癌術后乳房重建術式、切口選擇、并發癥發生率及手術效果的影響，旨在為臨床工作提供參考。

1? 以置入物為基礎的乳房重建技術

近年來，乳腺癌根治術后選擇乳房重建的患者比例大幅上升，以置入物為基礎的乳房重建方式，是乳腺癌術后最常選用的手術方式[2]。手術分為一步法重建和“擴張器-假體置換”二步法重建[3]，兩種手術方式均可在不同乳房尺寸的患者中取得滿意的乳房重建效果。乳房重建時，因組織擴張器置入平面不同，可分為完全肌肉下平面（表面覆蓋胸大肌及前鋸肌）、雙平面（表面覆蓋胸大肌及脫細胞真皮基質）、胸肌前（表面完全覆蓋脫細胞真皮基質）。

早期，整形外科醫師常將假體放置于胸大肌前，用于重塑患者乳房形態。因術后假體表面皮膚菲薄，缺乏有效的軟組織支持，可導致感染、包膜攣縮和假體外露等一系列問題。隨后，醫生們嘗試將假體置于局部血供豐富的肌肉下平面進行乳房重建，從而降低相關并發癥的發生率，這種手術方式逐漸成為乳腺癌術后乳房重建的金標準[4-6]。但胸大肌和前鋸肌的牽拉，會造成患者胸部不自然的運動及疼痛[7-8]。隨著脫細胞真皮基質（Acellular dermal matrix，ADM）材料的問世，醫生們應用ADM材料對假體表面進行覆蓋，不僅降低了患者自身組織和假體接觸部分的炎性反應，還可降低包膜攣縮的發生率。在此基礎上，有學者提出了將ADM縫合固定于胸大肌，并與胸大肌共同為假體提供軟組織覆蓋和支撐的“雙平面”手術方式[9]，此種手術方式不會對腫瘤復發、輔助治療時間以及患者的生活質量造成負面影響，并且能夠避免與完全胸大肌下假體重建有關的形態畸形，同時可以更好地定位乳房下皺壁的位置[10-12]。隨著ADM材料尺寸、形狀的不斷豐富，外科醫生重新考慮將假體置于患者胸大肌前，表面覆蓋ADM進行乳房重建[13-15]，這種術式操作簡單，可減少損傷，避免假體對胸大肌的干擾，縮短手術時間；同時胸大肌的運動不再對假體產生影響，避免運動時的假體動態畸形，減少術后疼痛的發生[16-17]。有文獻報道胸肌下重建與胸肌前重建具有相同的安全性，采用胸肌前重建方法的患者可獲得更高的生活質量，術后不適感較輕[18]。

置入物乳房重建的手術方式相對簡單，當腫瘤切除的完整性與保留足夠組織量存在沖突時，應優先根治性切除腫瘤。筆者認為，當整形外科醫師面對殘留皮膚較薄的患者時，應先考慮采用“雙平面”法進行重建。對于腫瘤直徑較大、切除組織過多的患者，應考慮使用自體組織進行乳房重建或延期實施乳房重建手術。

2? 自體組織乳房重建術

自體組織移植重建乳房，即利用皮膚、脂肪和肌肉等自體組織重建缺失的乳房[19]。臨床常用于重建乳房的組織瓣有橫形腹直肌肌皮瓣（Transverse rectus abdominis musculocutaneous flap，TRAM）、腹壁下動脈穿支皮瓣（Deep inferior epigastric perforator，DIEP）、股深動脈穿支皮瓣（Profunda artery perforator flap，PAP）、臀上皮瓣穿支皮瓣（Superior gluteal artery perforator flap，SGAP）等。現在，DIEP已經逐漸成為乳房重建的首選皮瓣[19]。一項大型多中心研究包含了670例DIEP患者、293例保留部分腹直肌的游離TRAM患者、683例帶蒂TRAM患者和144例游離TRAM患者，對以上患者進行了平均5.5年的隨訪，研究發現TRAM皮瓣組組織丟失率、脂肪壞死率、疝發生率均高于DIEP皮瓣組，生活質量評分顯著低于DIEP皮瓣組[20]。對于腹部組織量小、腹部有瘢痕或未妊娠的患者，常選用PAP組織瓣進行乳房重建[21]。2012年，Robert首先報道應用PAP皮瓣進行乳房重建手術的方法[22]；Qian等納入12項（包含516例）PAP皮瓣乳房重建研究，對其療效及安全性進行總結，發現整體手術成功率可達99%，最常見的并發癥是切口裂開，發生率為6%[23]。

3? 其他相關重建術

假體乳房重建和自體組織乳房重建都是比較成熟且成功的乳房重建技術。現在，整形外科領域出現的一些新技術，作為乳房再造手術的技術補充，極大地提高了乳房重建的效果。

3.1 保留乳頭乳暈復合體的乳房切除術：近年來，隨著手術適應證的擴大，保留乳頭乳暈復合體的乳房切除術（Nipple-areola complex-sparing mastectomy，NSM）比率明顯增高，顯著改善了重建術后乳房的外觀[24]。由于患者瘤體位置、乳房大小、乳房是否下垂、下垂程度以及醫生經驗的不同，切口種類繁多。Endara等[25]對48項（包含6651例）臨床研究進行匯總分析，他們將手術切口選擇大致分為五類：放射狀切口、經乳暈/環乳暈切口、乳房下皺襞切口、乳房上提術切口和乳頭乳暈橫切口。外科醫生可以根據患者情況，設計個性化的手術切口方式。Mota等[26]通過長期隨訪研究發現乳腺癌分期為Ⅰ～Ⅲ期，且乳頭乳暈部分無侵犯的患者中，保留乳頭乳暈復合體（Nipple-areolar complex，NAC）并未增加腫瘤復發的風險。Bailey等[27]證實對于實施NSM的患者進行乳房重建手術，患者滿意度和生活質量評分顯著提高。當然，這種手術方式并非完美無缺。對于術前乳房重量在800 g以上或下垂程度在Ⅲ度以上的患者，直接進行保留NAC并進行重建的方式不能達到良好的美學效果[28]。Tondu等[29]回顧了31篇包含629例乳房肥大和/或乳房下垂患者保留乳頭乳房切除術的臨床研究，發現總體并發癥發生率約29.08%，術后皮瓣壞死率約12%，部分乳頭乳暈壞死發生率約11%，完全乳頭乳暈壞死發生率約11%，即刻乳房重建較二期延遲重建總體并發癥發生率高（37.52% vs 14.8%）。手術時為確保NAC有良好的血供，不同時進行乳房縮小或者乳房上提手術，以降低皮膚壞死的風險。對于這類患者，有學者提出可以在腫瘤根治性手術前對患者進行乳房縮小上提手術，對于導管內癌或Ⅰ期浸潤性癌的患者，可以同期進行乳腺部分切除（包括腫瘤），待愈合后，再進行保留NAC的乳腺癌根治術[30]。但限于目前我國患者對乳腺癌及乳房重建術的認知情況，這種先行縮小上提再進行腫瘤根治性手術的方法，很難被患者接受。

3.2 自體脂肪移植/聯合假體在乳房重建術中的運用：近年來，利用自體脂肪移植進行乳腺癌術后乳房重建對整形外科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這一技術利用傳統吸脂手術從腰腹、大腿等部位獲取自體脂肪，進行清洗，去除油脂和血液后，直接注射到乳房重建區域，調整胸壁前皮膚狀況（厚度、彈性和松弛度），改善聯合假體置入的美學效果[31]。例如：在應用假體進行乳房重建時，脂肪移植能夠對乳房上極覆蓋假體的皮下組織進行補充，這對假體表面皮膚菲薄的患者，具有極大的意義。同時，移植的脂肪能增加局部皮膚的厚度，掩蓋假體的波動和可觸性。

一項回顧性研究表明，保乳手術中運用自體脂肪移植進行乳房重建的患者與僅行保乳手術的患者相比，可獲得更好的美學效果，且經過5年隨訪，兩組患者的局部復發率及無病生存率均無明顯差異，進一步證明了運用自體脂肪移植進行乳房重建手術方式的安全性[32]。Losken等[33]研究指出，自體脂肪移植有助于改善所有類型乳房重建術后乳房的輪廓、體積、整體形態及對稱性，雖然自體脂肪移植可能引發脂肪壞死、紅斑、疼痛等并發癥，但自體脂肪移植仍被認為是安全有效的重建方式。Serra-Renom等[34]研究發現，術后接受放療患者，在二步法乳房重建過程中進行自體脂肪移植，可獲得更好的重建效果，同時降低包膜攣縮率，改善乳房皮膚質量。有研究證實自體脂肪移植可以改善局部組織放療后的纖維化，包括異常膠原蛋白沉積和微血管病變[35]。另外，利用脂肪組織進行腫瘤切除術后的組織填充是安全的，雖然有較高濃度的干細胞，但干細胞并沒有進行純化的過程，而是按照其自有的分化譜進行分化，這被證實在乳腺癌患者中是安全的[36]。

4? 術后放療帶來的挑戰及對策

患者在乳腺癌術后進行放療，這給乳房重建手術帶來了挑戰。放療會造成局部皮膚組織纖維化、微血管病變以及組織脆性增加等改變[37]。因此，患者進行重建的時機以及方式的選擇，直接影響了重建效果。

4.1 乳房重建的時機選擇：可選擇即刻乳房重建、延期乳房重建或延期-即刻乳房重建的方法。雖然即刻乳房重建能夠帶來較好的生活質量和美學效果，但有許多學者認為對于術后仍需進行放療的患者，即刻乳房重建應視為相對禁忌[38-39]。延期乳房重建的優勢在于可以給患者充分的時間思考進行乳房重建的時間及方式。不足之處在于醫師需要面對接受放療后纖維化的皮膚囊，增加了乳房重建的難度；受放療影響的組織通常難以擴張，感染、假體外露等風險將會增加；患者經歷了乳腺根治術后乳房缺失的打擊，更易產生心理困擾，可能會降低重建術后患者的滿意度[40]。延期-即刻乳房重建方式有效彌補了以上兩種重建方式的不足，尤其適用于無法判斷淋巴結轉移情況，可能需要術后放療的患者。能夠同時兼顧美學效果、降低并發癥發生率、減輕患者心理負擔、提升患者滿意度。乳腺癌根治術后首先置入組織擴張器，等待病理結果回報，如有需要則接受局部放療，放療完成后再置入永久假體或者應用自體組織重建乳房。但這種方法存在組織擴張器破裂的風險，Fujii等[41]研究發現長期留置組織擴張器與組織擴張器破裂相關，留置組織擴張器3年時，組織擴張器破裂率達32.6%，5年時則高達55.1%；理想的乳房重建手術第一、二階段之間的適當間隔大約為1年。

4.2 手術方式的選擇：關于選擇假體還是自體組織重建乳房，Yun等[42]在2000年至2010年，監測了5 481例乳腺癌術后需要進行術后放療（Postmastectomy radiation therapy，PMRT）患者的流行病學數據，研究發現采用假體重建的比例從27%上升到了52%，而采用自體組織重建的患者比率由56%下降到了32%。Barry等[37]通過系統性回顧分析1 105例術后放療患者乳房重建的術后并發癥發生率，得出無論采用何種重建方法，都會增加乳房重建術后的并發癥發生率，但PMRT患者中運用自體組織重建乳房相對于假體重建并發癥發生率更低。El-Sabawi等[43]的研究也證明了這一觀點，應用假體重建的再手術率（37.0% vs 16.6%）、總并發癥發生率（41.3% vs 30.9%）、重建失敗率（16.8% vs1.6%）均高于自體組織重建。Magarakis等[44]的研究表明在術后接受放療的患者中，自體組織乳房重建法術后患者皮膚感覺的恢復要明顯優于應用假體的患者。因此，筆者認為，當患者術后需要行放療治療時，延期-即刻自體組織乳房重建應被優先考慮。

5? 小結和展望

乳房重建是社會-心理模式在乳腺癌治療中的重要體現，作為乳腺癌治療的重要組成部分，乳房重建需要滿足腫瘤治療的安全性與整形重建的美觀性雙重標準；其中腫瘤治療的安全性占主導地位，因此，需要根據乳腺癌患者的不同治療方式，制定個性化乳房重建方案。目前，我國乳腺癌術后乳房重建仍處于較低水平，由于乳房重建涉及多學科合作，醫療水平不匹配限制了其發展。置入物（假體）乳房重建，學習周期短，技術成熟，手術相對簡單，易在基層醫院開展；自體組織乳房重建相對較為復雜，對于外科醫師的技術要求較高，需熟練掌握顯微血管吻合技術，同時對開展這一技術的醫院有相關設備的要求，更適合整形醫院及整形外科合作良好的腫瘤專科醫院開展；其他重建技術作為上述兩者的補充，需要深厚的專業知識及更為先進的醫療設備，在國內大范圍開展有一定困難。雖然存在以上問題，但多年應用歷史讓乳腺癌術后乳房重建技術日漸成熟，大量新穎且構思巧妙的設計不斷涌現，共同推動著乳腺癌術后乳房重建技術朝著精細化、微創化和個體性化不斷發展。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聲明，在課題研究及文章撰寫過程中不存在利益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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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3-09

本文引用格式：姜涵譯，陳志偉，劉元波.乳腺癌根治術后乳房重建方法及其研究現狀[J].中國美容醫學，2023，32（3）：189-1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