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的武俠夢

王永芹

01

小時候因為瘦弱，小伙伴們都喊我“電線桿”，所以我不喜歡出去玩兒，反而癡迷武俠小說。看得多了，對大俠的生活非常向往，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擁有絕世武功，可以劫富濟貧、替天行道。我甚至想，要是我會了武功，就沒人敢給我起外號了。

于是我開始想各種辦法學武功。我在一部武俠小說里看到，要想健步如飛，可以在腳上綁上沙袋，等習慣綁著沙袋走路了，再把沙袋去掉就會飛了。

趁著母親不在家的時候，我偷偷拿了兩個枕頭套，裝上沙子綁在腿上，可是枕頭實在太重了，搞得我走路都歪歪扭扭，小伙伴們都笑話我像個不倒翁。

我卻不以為然，我想等我學會了武功，我一定飛到他們面前給他們點兒厲害看看。這畫面想想就讓人覺得過癮，于是我更賣力地拖著重重的沙袋往前走。誰知上臺階的時候，我的腳因為綁著沙袋沒抬過去，身體卻先過去了，一下撲倒在自己家門口，惹得小伙伴們哈哈大笑。

沒想到自己還沒能給他們點兒厲害看看，倒是先給他們看了熱鬧。

02

弄壞了兩個枕頭套，被母親訓了一頓后，我再也不敢動母親的東西了，于是把目光投向了父親的書架。按照武俠小說的進度，說不定能翻出一本《武林秘籍》。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于在書架的角落里發現了一本跟《武林秘籍》搭邊的書。那本書的書皮都沒有了，但是里面寫了如何飛檐走壁，如何練就鐵頭功，如何練習氣功等等。我翻了一遍，感覺我最適合練的是輕功。

練習輕功的方法就是在水缸的邊緣上快速地走，逐漸減少水缸里的水，等到水缸里一點兒水也沒有了還能走得很穩，第一步就算過關了。第二步是去水面上走，如果能不濕鞋就大功告成了。

奶奶家院子里正好有個大水缸，我興奮地跑到水缸前，爬了上去，看到自己在水缸里的倒影，感覺自己宛若武俠劇里一位苦練本領的女主角，幻想著總有一天會一鳴驚人。于是我勇敢地往前邁出了第一步，誰知水缸瞬間傾斜，我按照書里講的立刻邁出第二步，不巧一個趔趄掉到了水缸里。掉進去的那一瞬間我的確體會到了會飛的感覺，只是這美妙的感覺瞬間被一口水嗆醒了，我在水里邊撲騰邊想，武俠劇里的大俠可真是不容易啊！

03

奶奶把我掉進水缸里的事情告訴了父親，父親氣不打一處來，可是當父親知道我是想練武功后，臉上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他耐心地說：“你練武功可以，但是你得先鍛煉好身體。你看武俠劇里的大俠的身體素質都非常好，所以你想學輕功的第一步不是在水缸上走，而是鍛煉身體，第二步才是在水缸上走。”

我問父親為什么知道，父親笑笑不語。

父親說，以后不接送我上下學了，讓我跟著鄰居姐姐一起走路上學。可是我的小學距離我家有3公里，我聽后心里打怵，但是想到身體鍛煉好之后就可以學輕功了，就咬咬牙答應了。

第二天，我就開始跟著鄰居姐姐走路上學，路上好幾次我都感覺自己走不動了，但是想到這是練習武功的第一步，還是咬著牙堅持下去了。

就這樣，跟著鄰居姐姐一起走路上學放學，從一開始需要姐姐們停下來等我，到現在我已經可以跟上她們的步伐，甚至可以一起討論討論武俠小說。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小伙伴們不叫我“電線桿”了，甚至還有人叫我“飛毛腿”。我心想，看來我離成為大俠又進了一步，甚至有點兒得意，想著：“你們等著喊我大俠吧！”

04

轉眼我要去離家15里的鎮上上初中了，我的個子長高了，身體也強壯了，步行15里路完全沒問題，但是這時父親卻送了我一輛嶄新的自行車。

父親說：“大俠怎么能沒有‘法器’呢，這輛自行車當是你的‘法器’了，它會讓你走得更快。”

我開心地騎著自行車行駛在上學的路上，飛快地蹬著車輪，把小伙伴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后，感覺自己有種要飛起來的感覺。父親果然沒騙我，鍛煉好身體后，離會武功又近了一步。

我一直非常享受從學校騎車回家的時光，尤其是回家的路上有一個非常大的陡坡，我每次都用最快的速度沖下去。那一刻，感覺我的自行車成了我的劍——大俠們御劍而行，我則駕車飛馳。

在村口等我的奶奶見我總是嗔怪：“一點兒女孩子樣都沒有，跟你爸爸小時候一樣，天天想著練武功！”我一下子來了興趣，回家問父親也練過武功嗎。父親笑著說：“不然你怎么能從我書架上找到那本書呢？”我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來。

夢想如同浩瀚星空里的恒星，而武俠夢一直是我心中最亮的一顆。

直到物理課上，老師講到重力的時候，我才明白人是不可能不借助外力飛起來的，武俠劇里的絕世武功也都是虛構的，我的武俠夢，也在那一刻破碎了。

我覺得自己被父親騙了，哭著找父親算賬。父親說心里有武俠，夢里有武俠，就能飛起來。

我終于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雖然我沒有練成絕世武功，但我卻在追逐武俠夢想的路上收獲了強健的體魄、不屈不撓的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