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小梅花

陳旭

這一天，北風呼嘯，畫室里習字學畫的孩子們不時地搓搓小手，窗外走廊上的一個小女孩吸引了我的注意。她睜著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教室里的一切，鼻尖的熱氣模糊了窗戶，她就用手擦出一個小洞再接著看。見我走出教室，她局促地轉身拽著一個老爺爺跑開了。同事告訴我，她是個留守兒童，常和爺爺來這里看其他小朋友寫字畫畫。

第二天，女孩準時出現在了窗外。我走出教室拉起她的手，蹲下問她要不要進來一起學，那雙大眼睛低垂著，沉默不語。“先進來試試吧，不收錢的。”女孩抬起頭，眼睛里閃著光。一個下午，女孩都沒有主動說一句話。臨走時，她攥著衣角站在桌邊，聽到我和她約定下次來檢查她的作業時，她的大眼睛里滿是驚訝。

連續幾周，女孩都在窗邊等著我把她喊進教室。她第一次主動和我說話，是請我教她寫“梅”字，那是媽媽的名字。看著爺爺欲言又止，我寬慰他：“不急，先讓孩子學著。”

臨近年關，天氣越發冷了。已經半個月沒見到女孩了，每每給爺爺打電話，他總支吾著一邊道歉，一邊推脫著有事。直到同事來電說，女孩爸爸補齊了學費，讓我拿回此前偷偷墊付的費用，才輾轉得知女孩生病了，是腦瘤。

我帶著一本心愛的簪花小楷字帖來到醫院，頭被包裹得像粽子一樣的她正帶著妹妹在病床上寫寫畫畫。見我到來，她高興得從床邊拿出一疊紙，紙上密密麻麻地寫著“梅”字，從歪歪扭扭到橫平豎直。她告訴我，媽媽要回來了，請我挑寫得最好的字給媽媽看。臨走時，女孩拉著我，從枕頭下拿出一張畫著梅花的卡片，那是她提前給我畫的新年禮物。“謝謝你，老師媽媽。”她在我的耳邊輕輕說道。

冬日的暖陽照在卡片上，一朵朵小梅花似乎在努力綻放，即便寒風打在我濕潤的臉上隱隱刺痛，陣陣梅香卻隨風送到我心中。

最初，教孩子們寫字畫畫是為了圓兒時的園丁夢，但這段經歷漸漸地變成了我心頭最暖的梅花烙。散發著沁人墨香的一本本作品，厚厚的一沓高舉作品笑臉純真的照片，成為我心里沉甸甸的牽掛，高高低低的問候聲，陪伴著我走過了春夏秋冬，每個溫暖的瞬間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他們的內心，也溫暖著我。以生命鑄器，大河三彩。為匠者，盡心之，則此生無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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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周曉序 247549681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