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小說塑造人物形象的方法

王博

小說以塑造人物形象為中心，小說中環境的設置、情節的發展都是為主人公的性格塑造服務的。我們在閱讀小說時，要通過分析小說的語言、情節和環境，把握小說塑造人物形象的方法，探究小說的主題意蘊、現實意義。

一、個性化的語言和細節描寫凸顯人物形象

個性化的語言是人物性格的外化形式，能夠充分體現人物的性格特點，展示人物形象，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如《祝?！分?，祥林嫂不斷重復的一句話“我真傻”，是她對失去阿毛的無限懊悔與自責，也反映出在天災人禍的接連打擊下，祥林嫂由之前的勤勞、利索、能干，慢慢變得頹廢、麻木。又如《裝在套子里的人》中，別里科夫總是把“千萬別鬧出什么亂子”掛在嘴邊，言為心聲，他的“害怕出亂子”正是其迂腐、保守的思想的反映。個性化的語言與他的外貌特點“即使是在大晴天，也會穿雨鞋雨衣，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共同勾畫出了他的形象特征。

細節描寫往往能凸顯出人物性格的某一側面，讓人物形象豐滿起來。如《林教頭風雪山神廟》中，林沖沽酒回來發現“兩間草廳已被雪壓倒了”，林沖在離開前，“恐怕火盆內有火炭延燒起來，搬開破壁子，探半身入去摸時，火盆內火種都被雪水浸滅了”，對林沖確?；鹨严绲倪@一細節描寫，既豐富了故事情節，說明草料場失火肯定與林沖無關，也體現了林沖小心謹慎的性格特點。

二、“突發事件”促成人物性格的轉折

突發事件又叫偶然或巧合，往往會推動故事情節發展。這種突發事件往往合情合理，既促成了情節的轉折，又豐富了人物形象，凸顯了作品主題。如《祝福》中，阿毛的去世就是一個突發事件，如果沒有這一事件，祥林嫂也許能平安度過余生。這一事件直接導致祥林嫂被賀家堂伯趕了出來，無路可走的祥林嫂兜兜轉轉又來到了魯鎮，最終死在了魯鎮。阿毛的去世從精神上打倒了祥林嫂，她對魯鎮的人們一遍一遍地講述著，眼睛已“沒有神采”，面對人們的冷漠，她只是“直著眼”。這是祥林嫂走向麻木的開始。又如《林教頭風雪山神廟》中，林教頭借宿山神廟時，偶然聽到了差撥、陸虞侯、富安三人的對話，才氣憤殺敵，最終走上了反抗的道路。

三、社會環境影響人物命運

小說中的社會環境是人物活動的場所和生活的背景，小說中所有的人物既是環境的構成因素，同時又都受到環境的影響，這就是人物與環境共生、互動的關系。如《裝在套子里的人》中，別里科夫生活在管制嚴苛的沙皇專制制度之下，他自己也自覺地“總想把自己包在殼子里，仿佛要為自己制造一個套子，好隔絕人世，不受外界影響”，他還用自己的論調轄制著全城的人，拒絕一切新鮮有生命力的事物，最終走向了死亡。

【示例一】

末了，終于到了彌留的時候。

那幾日，老頭結實的身子進入了毀滅的階段。他要坐在火爐旁邊，密室之前。他把身上的被子一齊拉緊，裹緊，嘴里對拿儂說著：

“裹緊，裹緊，別讓人家偷了我的東西?！?/p>

他所有的生命力都退守在眼睛里了。當他能夠睜開眼的時候，眼光立刻轉到滿屋財寶的密室門上：

“在那里嗎？在那里嗎？”問話的聲音顯出他驚慌得厲害。

“在那里呢，父親?！?/p>

“你看住金子！……拿來放在我面前！”

歐也妮把金路易鋪在桌上，他幾小時地用眼睛盯著，好像一個才知道觀看的孩子呆望著同一件東西；也像孩子一般，他露出一點兒很吃力的笑意。有時他說一句：

“這樣好教我心里暖和！”臉上的表情仿佛進了天堂。

在葛朗臺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喚著歐也妮。歐也妮跪在他前面，流著淚吻著他已經冰冷的手，可是他看不見。

“父親，祝福我啊?！?/p>

“把一切照顧得好好的！到那邊來向我交賬！”

（選自巴爾扎克《守財奴》）

【解析】

貪婪吝嗇的箍桶匠葛朗臺對金錢的占有欲到了令人難以想象的程度，為了金錢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趕走自己的侄子，禁止自己的女兒戀愛，搶奪妻子的財產……這一段他臨死前的語言描寫，更是將其視財如命的性格特點表現得淋漓盡致。他用眼睛盯緊自己的金子，還讓女兒把金子拿來放在他的面前，最后竟然叮囑女兒：“把一切照顧得好好的！到那邊來向我交賬！”他直到死，心里想的都是金錢。

【示例二】

在一個挺好的傍晚，有一個也挺好的庶務官名叫伊凡·德米特利奇·切爾維亞科夫，正坐在戲院正廳第二排，舉起望遠鏡，看《哥納維勒的鐘聲》。他一面看戲，一面感到心曠神怡?？墒呛鋈婚g，他的臉皺起來，眼珠往上翻，呼吸停住……他取下眼睛上的望遠鏡，低下頭去，于是……啊嚏?。?！諸位看得明白，他打了個噴嚏。不管是誰，也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打噴嚏總歸是不犯禁的。農民固然打噴嚏，警察局長也一樣打噴嚏，就連三品文官偶爾也要打噴嚏。大家都打噴嚏。切爾維亞科夫一點兒也不慌，拿出小手絹來擦了擦臉，照有禮貌的人的樣子往四下里瞧一眼，看看他的噴嚏攪擾別人沒有?？墒沁@一看不要緊，他心慌了。他看見坐在他前邊，也就是正廳第一排的一個小老頭正用手套使勁擦他的禿頂和脖子，嘴里嘟嘟噥噥。切爾維亞科夫認出小老頭是在交通部任職的文職將軍勃利茲查洛夫。

（選自契訶夫《一個文官的死》）

【解析】

文段以一個噴嚏開頭，“打噴嚏”是一件平常且偶然的事件，主人公切爾維亞科夫起初也沒在意，他“一點兒也不慌”，但碰巧的是他的這個噴嚏濺到了一個將軍的“禿頂和脖子”上，這個突發事件在開頭就設置了懸念，也徹底改變了主人公的命運。

【示例三】

那時我在S城，就時時聽到人們提起他的名字，都說他很有些古怪：所學的是動物學，卻到中學堂去做歷史教員；對人總是愛理不理的，卻常喜歡管別人的閑事；常說家庭應該破壞，一領薪水卻一定立即寄給他的祖母，一日也不拖延。此外還有許多零碎的話柄，總之，在S城里也算是一個給人當作談助的人。有一年的秋天，我在寒石山的一個親戚家里閑?。凰麄兙托瘴海沁B殳的本家。但他們卻更不明白他，仿佛將他當作一個外國人看待，說是“同我們都異樣的”。

這也不足為奇，中國的興學雖說已經二十年了，寒石山卻連小學也沒有。全山村中，只有連殳是出外游學的學生，所以從村人看來，他確是一個異類，但也很妒羨，說他掙得許多錢。

（魯迅《孤獨者》）

【解析】

主人公魏連殳是一個失意的知識分子，也是渴望突破重圍的反抗者。他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所以在人們看來，他是“很有些古怪的”“同我們都異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