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預囑的模糊地帶亟需規范

今年1月1日，《深圳經濟特區醫療條例》修訂草案開始實施，寫入地方法規的“生前預囑”開始生效。同時，有關生前預囑的研究也漸趨深入。在第十屆中國老齡政策法律高端論壇上，福建江夏學院法學院吳國平教授作了題為《我國生前預囑制度實踐探索與立法構想》的發言，闡述當前生前預囑立法的難點問題與今后立法的重點方向，引發關注。這個課題不但具有理論意義，還具有現實意義。

其實，從關注“尊嚴死”到“生前預囑”，有識之士在不斷推進相關研究。2013年，北京率先成立了生前預囑推廣協會。2021年4月，深圳也成立了生前預囑推廣協會。許多醫院也在開展生前預囑的實踐探索?！渡钲诮洕貐^醫療條例》更是在全國率先推出“生前預囑”入法，其中第七十八條明確規定：醫療機構在患者不可治愈的傷病末期或者臨終時實施醫療措施，應該尊重患者生前預囑的意思表達。在深圳，患者生前預囑具有了法規效力，患者有權決定自己的生死，這是對人的尊嚴的尊重和保障。生前預囑不僅涉及醫療技術問題，還涉及倫理道德問題。患者在清醒時便決定了自己的治療方案，可以不做無謂的搶救，這樣會減輕家屬的心理壓力。一旦患者進入生命的最后階段，就很難表達自己的意愿了。這樣，也會減少許多糾紛。

那么，接下來，如何落實生前預囑的法規效力，還有許多模糊地帶需要澄清。什么是患者不可治愈的傷病末期或者臨終時？這種判斷該由誰作出？是一名醫生還是幾名醫生？或者是由醫療組作出判斷？這些細節還有待規范。另外，《深圳經濟特區醫療條例》第七十八條規定，患者生前預囑有采取或者不采取插管、心肺復蘇等創傷性搶救措施，使用或者不使用生命支持系統，進行或者不進行原發疾病的延續性治療等的明確意思表示，這些都需要在更大范圍內細化明確和延展。

現在的問題是，家屬是否有權推翻生前預囑？對一個治療無望的患者，如果家屬堅持繼續治療，不履行生前預囑，那么，醫生應該怎么辦？或者，家屬中存在分歧，有的家屬主張尊重“生前預囑”，有的反對執行“生前預囑”，那么，醫生該不該執行生前預囑？而對一個能夠治療的患者，家屬因為經濟利益的考量放棄治療，家屬要承擔什么法律責任？其實，這些問題現在多是在道德層面進行探討的，而只依靠道德來規范是遠遠不夠的。相關的配套懲戒辦法也要隨之出臺。誰去維護生前預囑的法規效力？是律師？是公證人員？還是其他權威部門？這也需要明確。現在，我們還沒有看到有關生前預囑的司法實踐，但隨著相關法規的完善，相信會有鮮活的案例，推動生前預囑制度的進一步完善。

需要說明的是，《深圳經濟特區醫療條例》還僅僅是地方性法規，效力有限，還需要在更大范圍加以推廣和研究。面對人口老齡化，生前預囑的模糊地帶亟需規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