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計資本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的影響

摘 要： 使用中國勞動力動態調查數據（2018），定量分析了返鄉農民工生計資本對其在鄉務農意愿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返鄉農民工是否有在鄉務農意愿，與其生計資本密切相關。文化程度、身體健康狀況、專業技能資格證書、地理環境、擁有家用汽車、家鄉有非農經營收入、家庭經濟狀況滿意度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負向影響；而務農經歷、耕地數量、鄰里互助、政府提供農業技術培訓、農業機械化、農業經營多元化、家鄉擁有大型農機具或用于生產的牲畜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正向影響。文章最后提出，通過建立健全農業生產技術培訓體系，構建農業生產經營服務體系，修復、培育鄉村社會資本來引導返鄉農民工在鄉務農，助力解決誰來種地這一難題。

關鍵詞： 返鄉農民工；生計資本；務農意愿

中圖分類號： F323.6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672-0539（2023）06-0052-011

一、研究問題的提出

近年來，我國有大批在外務工的農民工返回了自己的家鄉。一方面，中國經濟增長速度放緩，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勞動力供給與勞動力需求結構不匹配，使得大量農民工被迫返鄉；另一方面，政府各項支農惠農政策的實施，如全面取消農業稅費、各類農業直補、精準扶貧、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等，為農村和農業發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遇，也使得不少農民工主動返鄉。如徐超等根據2013年中國家庭收入項目（CHIPS）調查數據推算，目前有外出務工經歷的農民工已接近農村勞動人口的1/3，而且呈增長趨勢[1]。據2016年全國流動人口動態監測數據顯示，至少有10%的農民工打算今后返鄉[2]。規模龐大的農民工返鄉之后，其生計選擇受到了政府的高度重視，也成了學術界研究的熱點問題之一。

返鄉農民工大體上有務農、就近或外出務工、創業等多種生計選擇[3]。在“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背景下，學術界對返鄉農民工的生計問題，主要聚集于創業領域。但創業面臨著風險大、融資難、創業者文化素質低、難以捕捉好的創業項目等問題。因此，真正能選擇創業或取得創業成功的返鄉農民工只是極少數，而務農仍然是返鄉農民工的重要生計選擇[4]，但務農又面臨著因土地已流轉導致無地耕作[5]、缺乏農業生產技能[6]等實際困難。

農民工返鄉后，是選擇待業、創業、再次外出務工，還是重操舊業務農，既受到個體社會特征的影響，又受制約于個人及家庭所擁有的生計資本。雖然目前從生計資本角度探討返鄉農民工創業的研究成果非常豐富，但創業所需要的人力資本、社會資本、物質資本、金融資本、自然資本等（后簡稱為五種資本）與務農有較大的區別，不能簡單地理解為返鄉農民工若缺乏相應的創業資本，就必然會選擇務農。返鄉農民工“五種資本的作用內含了相應宏觀政策的效果”[7]，通過分析五種資本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的影響，可以間接考察當前“三農”政策的效果。理清什么樣的資本有利于促進返鄉農民工務農或調動返鄉農民工從事農業生產的積極性，將對進一步完善“三農”政策有較大的啟示意義。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生計”是一個內涵非常豐富的概念，即可以表征一種生活狀況，也是一種謀生方式的選擇（如錢伯斯和康威認為生計是立足于個人資本和能力基礎上的一種謀生方式）[8]，由維持生活所需要的資產、能力以及行動組成[9]。英國國際發展部（簡稱“DFID”）于2000年對可持續性生計分框架進行了比較完善的闡釋，認為個人或家庭在特定風險沖擊下，立足于個人或家庭所擁有的各類資本，做出生計策略的選擇，以改善個人或家庭生活境況，實現可持續性生計。其中個人或家庭的生計資本主要包括自然資本、物質資本、金融資本、人力資本、社會資本五大類[10]。中國學者靳小怡等最早提出應將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應用到農民群體的研究中，并認為可持續性生計框架為開展農民工研究提供了新的范式、理論和方法，豐富了農民工研究的內容[11]，但對返鄉農民工生計問題的研究較少[12]。無論是主動返鄉還是被動返鄉的農民工，既可能提高了他們在農村生計的抗風險能力，也可能對他們維持生計帶來新的風險與挑戰。把返鄉農民工生計資本與生計策略納入可持續性分析框架，是對當前中國農村相對貧困人口生計問題研究的擴展和完善，是把防止返貧擺在重要位置的體現。

（一）人力資本與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

人力資本是體現在人身上的知識、技能和健康的總和[13]。無論是農村勞動力所擁有的知識與能力，還是其健康狀況，都是影響其遷移和非農就業的關鍵性因素之一。返鄉農民工受教育程度越高，選擇從事農業生產的可能性越小[14]。甚至有研究發現，只有返鄉農民工的受教育程度達到高中及以上，回鄉后職業選擇過程中，才能實現職業梯次的向上流動[15]。健康狀況越好，外出務工的可能性越大[16]，而務農經歷對農民工的務農意愿有顯著的正向作用[17]?；诖?，本項研究提出假設1：受教育程度、職業技能和健康狀況這三種人力資本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抑制作用，而務農經歷對返鄉農民工在鄉務農意愿有促進作用。

（二）社會資本與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

社會資本是嵌入在個體社會關系網絡中的各類資源的集合[18]，這一概念被廣泛運用于農民工返鄉意愿及其返鄉之后的生計策略選擇研究中。在返鄉意愿方面，鄉村社會資本越多、城市社會資本越少的農民工返鄉意愿越強烈[19]。在農民工返鄉之后的生計策略選擇方面，社會關系網絡中個體私營老板數量以及企業一般職工數量越多的返鄉農民工，更傾向于采取創業這一生計策略[20]。關系網絡規模、規范、信任是社會資本的核心構成要素，但其本質都是一致的，即有利于個體工具性行為或工具性目標的實現[21]，發揮社會支持的功能。從社會支持來源的角度，一般將其劃分為正式支持和非正式支持。正式支持主要是指由政府提供的各種支持，非正式支持主要是由無政府干預的各項支持[22]。返鄉農民工選擇何種生計策略，一方面受鄰里支持的影響，另一方面受政府支持的影響。當前中國農村社會仍然是一個“熟人”社會，鄰里之間彼此熟悉，信任程度高，但因大量農村勞動力尤其是優質勞動力外出之后，導致鄰里之間的生產互助單薄[23]。因此本項研究傾向認為如果鄰里之間能提供生產互助，則會促進返鄉農民工在鄉務農意愿。從政府支持的角度來看，農民收入的持續性增長，農業生產方式的改進，農民勞動負擔的減輕，最關鍵的是依靠科技支撐，加大對農業的科技投入。也有實證研究發現，不懂農業生產技術是制約新生代農民工務農意愿的主要障礙之一[24]。因此，本項研究傾向認為政府如果能提供統一的農業生產技術培訓，則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就會更加強烈?；诖?，本項研究提出假設2：鄰里之間的生產互助和政府提供統一的農業生產技術培訓，對返鄉農民工在鄉務農意愿有促進作用。

（三）自然資本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的影響

土地是農業生產最為重要的自然資本，俗話說“土地是農民的命根子”就是這個道理。土地作為農民生計的自然資本，涉及土地的數量、質量以及如何利用土地。從土地的數量與質量來看，已有的研究表明，土地數量少，農村勞動力傾向外出務工；而土地質量高，則農村勞動力傾向從事農業生產[25]。從土地的利用來看，機械化耕作不僅可以減少農民的勞動負擔，而且可以大大提高生產效率，促進其生產方式現代化和收入水平提高。除機械化耕作之外，農業多種化經營也是提升土地產出效益的一種重要途徑。土地的多種化經營不僅可以改善農民的收入結構、提高收入水平，而且還可以提高農民應對自然風險、市場風險的能力。基于此，本項研究提出假設3：返鄉農民工家庭擁有的土地多、質量高、農業機械化和土地多種化經營對返鄉農民工在鄉務農意愿有促進作用。

（四）物質資本與返鄉農民工在鄉務農意愿

家庭的物質資本一般可分為生產型物質資本和生活型物質資本[26]。對農村家庭從事農業生產來講，大型農機具（如收割機、插秧機、播種機、大型聯合收割機等）和用于生產的牲畜（如牛、馬、騾子、驢等）等生產型物質資本，是組織農業生產和提升農業生產效率的重要條件。因此，我們傾向認為返鄉農民工家庭如果具備這類生產性物質資本，則會促進其務農意愿。從生活型物質資本來看，隨著精準扶貧戰略的實施，特別是類似于“家電下鄉”等活動的開展，農民的生活型物質資本得到了較大的改善。冰箱、彩電、洗衣機等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三大件”在農村已基本普及，而家用小汽車在農村還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屬于“享受型”的生活物質資本。有研究表明，家用小汽車解決了流動的空間距離，對農村勞動力外出流動決策有顯著的正向影響[27]。基于此，本項研究提出于假設4：生產型物質資本對返鄉農民工的務農意愿有促進作用，而“享受型”的生活物質資本對返鄉農民工在鄉務農意愿有抑制作用。

（五）金融資本與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

廣義的金融資本是指在生產和資本集中過程中食利性資本與產業資本的結合[28]?？紤]到基金、股票等金融產品在農村的占有率并不高，因此，學者們通過采用農戶家庭存款和借貸難度[29]，家庭年收入、是否買過城鎮商品房[30]，經濟脆弱性、收入水平[31]，收入結構與獲得信貸的機會[32]等來測量農村家庭或農民工的金融資本。在當前中國區域之間社會經濟發展極不平衡，用絕對收入水平來衡量家庭的金融資本難以排除區域之間收入差距和購買力差異的干擾。因此我們使用家庭經濟狀況滿意度和有無非農經營活動作為考察返鄉農民工金融資本的代理變量，并傾向認為家庭經濟狀況滿意度和非農經營活動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抑制作用?；诖耍卷椦芯刻峒僭O5：返鄉農民工對家庭經濟狀況滿意度越高，家鄉有非農經營活動，其在鄉務農的意愿就會越弱。

總之，我們對本文的研究假設歸納如表1。

三、數據來源與變量測量

（一）數據來源

本研究的數據來源于中山大學社會科學調查中心組織實施的“2018年中國勞動力動態調查”（簡稱CLDS）。該調查采用多階段、多層次與勞動力規模成比例的概率抽樣方法，在中國28個省/直轄市（除港澳臺、西藏、海南、新疆）抽取調查對象。2018年共完成了368份村/居社區問卷、13 501份家庭問卷、16 537份勞動力個體問卷。本文將三類問卷數據匹配之后，把返鄉農民工界定為跨縣域外出務工半年及以上、返回戶籍所在鄉鎮的農業戶口持有者，即本文所指稱的返鄉農民工同時滿足三個條件：其一農業戶口持有者；其二曾跨縣域外出務工半年及以上；其三目前返回原戶籍所在鄉鎮范圍之內。根據這三項條件，最后遴選出了1 855個返鄉農民工有效樣本。樣本構成見表2。

（二）變量設置

1.因變量

本文的因變量為務農意愿，是一種生計策略的主觀傾向性，以“請問您接下來的打算”題項表示，選項有“1.在村里務農；2.在村里從事其他的非農工作；3.到鎮上或縣城工作”，選擇“在村里務農”定義為有“在鄉務農業意愿”，賦值為1，選擇“在村里從事其他的非農工作”或“到鎮上或縣城工作”定義為無“在鄉務農意愿”，賦值為0。

2.自變量

本文的自變量為生計資本，包括人力資本、社會資本、自然資本、物質資本和金融資本五類。

人力資本包括受教育程度，區分為小學及以下、初中、高中/中專/技校/職高、大專及以上四個等級，以小學及以下為參照；健康狀況，以返鄉農民工自評健康狀況進行測量，區分為五個等級，得分越高說明健康狀況越好；是否獲得過國家認可的專業技能資格證書，有=1，無=0； 是否有務農經歷，有=1，無=0。

社會資本指返鄉農民工在生計策略選擇過程中可獲得的社會支持，依據社會支持來源，區分為正式支持和非正式支持。正式支持以政府是否統一提供農業生產技術培訓為代理變量，其中提供=1，不提供=0。非正式支持以鄰里之間的生產互助為代理變量，區分為五個等級，其中“非常少”=1，“比較少”=2，“一般”=3，“比較多”=4，“非常多”=5，得分越高，說明返鄉農民工可獲得的非正式支持越多。

自然資本的測量主要圍繞土地進行。地勢平坦，一般土質肥美，便于耕作，農業有較大的發展[33]。因此土地的質量，以地勢作為代理變量，區分為平原、丘陵和山區，以山區作為參照；土地的數量，以“去年，您家有多少畝土地（包括耕地、果園、林地、草場等，也包括租種、代耕他人土地）”做測量標準；土地耕種方式，以機械化程度作為代理變量，其中全機械化或部分機械化=1，傳統農耕=0；土地經營方式的多樣化，列舉了“菜園、果園、山林/經濟林、糧食作物、家庭禽畜養殖、牧業、漁業”共七種經營類型，有其中一類計1分，沒有計0分，將七項得分加總，得分越高說明經營類型越多，農業經營方式越多元化。

物質資本包括生產型物質資本和享受型物質資本兩方面。對于從事農業生產來講，大型農機具（如收割機、插秧機、播種機、大型聯合收割機等）或用于生產的牲畜（如牛、馬、騾子、驢等）是最重要的生產型物質資本，因此，返鄉農民工家里有“大型農機具或用于生產的牲畜”=1，沒有“大型農機具或用于生產的牲畜”=0；享受生活型物質資本以返鄉農民工家里是否擁有汽車為代理變量，有=1，沒有=0。

金融資本以返鄉農民工有無非農經營活動和家庭經濟狀況滿意度作為代理變量。家里有非農經營活動=1，沒有非農經營活動=0；家庭經濟狀況滿意度區分為五個等級，從“非常不滿意”-“非常滿意”賦1～5分。

3.控制變量

本文的控制變量包括性別，以女性為參照；年齡，以35歲及以下的年輕人做參照；婚姻狀況區分為在婚（包括初婚和再婚）和不在婚（包括未婚、離異、喪偶、同居）兩種狀態，以不在婚為參照；返鄉原因區分為被迫返鄉和非被迫返鄉兩種情況，將“在外找不到工作”視為被迫返鄉，賦值為1，除“在外找不到工作”之外的其他原因返鄉視為非被迫返鄉，賦值為0。變量設置及基本描述統計見表3。

（三）模型的選擇

本研究因變量返鄉農民工是否有務農意愿是一個二分變量。適合采用二元Logistic模型進行分析。

Logistic方程式是用自變量的線性函數來預測因變量風險比（即因變量發生的概率與不發生的概率之比）的自然對數值，具體模型公式如下：

ln = p i 1-p i =β 0+β 1χ "1+β 2χ "2+…+β nχ "n

其中， p i 表示第 i 個個人事件發生的概率（即有務農業意愿）， 1-p i 表示該事件不發生的概率（即沒有務農意愿）， χ "1、χ "2…χ "n 為所分析的自變量， β 1、β 2…β n 為相應自變量的Logistic回歸系數， β 0 為模型的常數。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狀況

本次調查發現，返鄉農民工的務農意愿不高，表現為選擇“在村務農”的僅占47.0%，不足一半；而選擇“在村從事其他非農工作”和“到鎮上或縣城工作”的分別占37.8%和15.2%。在返鄉農民工群體內部，務農意愿也存在較大的差異性（表4），表現在男性的務農意愿高于女性；而年輕的、文化程度高的、不在婚的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相對要低一些。

（二）返鄉農民工的生計資本狀況

整體而言，返鄉農民工生計資本比較薄弱。具體而言（見表5），從人力資本來看，返鄉農民工文化程度偏低，初中及以下的占到83.4%，無專業技能資格證書的高達91.3%，沒有務農經歷的接近四成。這說明返鄉農民工人力資本積累薄弱，缺乏有利于生計創新的人力資本。從社會資本來看，鄰里互助的優良傳統在返鄉農民工家庭中仍保持較好，超過一半的返鄉農民工家庭能得到政府提供的農業生產技術培訓。從物質資本來看，返鄉農民工家庭中擁有大型農機具或用于生產的牲畜僅占21.2%，說明生產型物質資本的積累不足；相反在返鄉農民工家庭中私家車的普及率達到24.0%，說明返鄉農民工家庭生活條件已得到相當程度的改善。從自然資本來看，返鄉農民工資源稟賦較少，僅有10.8%的返鄉農民工家庭耕地面積大于10畝，傳統農耕仍然是最為重要的農田耕種方式，有兩種及以上農業經營的僅占17.6%。從金融資本來看，返鄉農民工家庭中，有非農經營活動的僅占5.2%，對家庭經濟狀況感到滿意的不足三分之一。

（三）生計資本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業意愿的影響

本文運用SPSS19.0對樣本數據進行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模型的Cox amp; Snell R2值為0.313，Nagelkerke R2值為0.418，可見模型擬合較好，本項研究所設計的生計資本變量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具有較高的解釋力。具體而言（見表6）：

從人力資本來看：①受教育程度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顯著性影響，受教育程度高的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低，具體表現在初中、高中/中專/技校/職高、大專及以上文化程度的返鄉農民務農意愿分別比小學及以下的返鄉農民工低36.3%、46.3%和69.7%;②健康狀況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顯著性影響，健康狀況越好的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更低，具體表現在返鄉農民工健康狀況每上升1個單位，其務農意愿就會降低12.9%;③有無國家承認的專業技能資格證書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顯著影響，返鄉農民工擁有國家承認的專業技能資證書，其務農意愿就會降低44.0%;④農業生產經歷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顯著性影響，有農業生產經歷的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是沒有務農經歷的返鄉農民工的4.562倍。這說明假設1得到了驗證。

從社會資本來看：①鄰里互助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顯著性影響，鄰里互助有助于促進返鄉農民工的務農意愿，鄰里互助每增加1個單位，返鄉農民工的務農意愿就會提高1.366倍;②政府統一提供農業生產技術培訓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顯著性影響，政府統一提供農業生產技術培訓，返鄉農民工的務農意愿就會提高 1.239倍。這說明假設2得到驗證。

從自然資本來看：①農村不同地勢地形對返鄉農民工的務農意愿有顯著影響，地勢地形越好，返鄉農民工的務農意愿更低。生活在平原、丘陵環境中的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比生活在山區的返鄉農民工分別低41.9%和22.4%。這與本項研究的假設正好相反。其原因可能在于平原、丘陵地區相對于山區，交通發達，通訊便利，經濟發展水平尤其是非農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為返鄉農民工提供了更多的非農就業機會。另一方面的原因可能在于平原、丘陵地區相對于山區人口密度高，人均耕地少，也影響了其務農意愿。②家庭擁有的耕地面積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顯著性影響，耕地每提高1畝（1），返鄉農民工的務農意愿就會提高 1.038倍。③農業機械化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顯著性影響，在已經實現了農業機械化半機械化的地區，返鄉農民工的務農意愿比仍然為傳統農耕地區的返鄉農民工的務農業意愿高1.398倍。④返鄉農民工家庭農業經營項目對其務農意愿有顯著性影響，家庭農業經營項目越多，返鄉農民工務農業意愿越強，表現在家庭農業經營項目每增加1種，其務農意愿就會提高1.281倍。這說明假設3得到了驗證。

從物質資本來看：①返鄉農民工家庭是否有大型農機具或用于生產的牲畜，對返鄉農民工在鄉務農意愿有顯著性影響，家庭擁有大型農機具或用于生產的牲畜，返鄉農民工務農業意愿就會提高1.550倍；②返鄉農民工家庭是否擁有汽車對其務農意愿有顯著性影響，家庭擁有汽車，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就會降低38.2%。這說明假設4得到了驗證。

從金融資本來看：①有無非農經營活動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顯著性影響，有非農經營活動，返鄉農民工的務農意愿就會降低61.9%；②家庭經濟狀況滿意度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顯著性影響，家庭經濟狀況滿意度每增加1個單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就會降低12.2%。這說明研究假設5得到了驗證。

（四）穩健性檢驗

上文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初步驗證了生計資本影響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的假設，但返鄉農民工是否有務工意愿可能存在系統性差異。為此，本文采用更改回歸模型的計量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因本項研究的因變量務農意愿是一個二分變量，因此，采用二元Probit回歸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得到表7的結果。結果表明Probit模型和Logistic模型的偽R2值無明顯差別，各類生計資本對返鄉農民工務工意愿的影響方向和顯著性水平沒有變化，表明模型估計結果具有較強的穩健性。

五、主要結論及其政策含義

本文利用中國勞動力動態調查（CLDS）2018年的數據，對1 855名返鄉農民工生計資本與務農意愿進行實證研究，得出的結論是：

（1）就返鄉農民工未來的生計策略，選擇“在村里務農”的占47.0%，“在村里從事其他的非農工作”的占37.8%，“到鎮上或縣城工作”的占15.2%。這也就是說，接近一半的返鄉農民工將務農做為未來的生計策略。

（2）返鄉農民工所擁有的生計資本對其務農意愿有極其復雜的影響，并非生計資本越少，就越傾向選擇務農這一生計策略。文化程度、身體健康狀況、專業技能資格證書、地理環境、擁有家用汽車、家鄉有非農經營收入、家庭經濟狀況滿意度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負向影響，而務農經歷、耕地數量、鄰里互助、政府提供農業技術培訓、農業機械化、農業經營多元化、擁有大型農機具或用于生產的牲畜對返鄉農民工務農意愿有正向影響。

據此，本文建議：

（1）構建農業生產技能培訓服務體系，加快培育新型職業農民。一方面要加強對返鄉農民工的農業生產技術培訓，提升其從事農業生產的能力；另一方面需要結合《關于全面加強新時代大中小學勞動教育的意見》，對大中小學生進行農業生產技術教育，廣泛開展農業生產勞動實踐活動，為打造一支懂農業、愛農村、愛農民的“三農”工作隊伍奠定基礎。

（2）構建農業生產經營服務體系，創新農業生產經營模式。加大財政投入，加強農機裝備的研發和推廣，提升農業生產機械水平；引入市場機制，引導農業經營多元化發展；深化農村土地制度改革，推進農業生產適度規模經營。

（3）引入社會工作組織，修復、培育鄉村社會資本，引導農民開展生產互助，營造一種熱愛農業、投身農業的社會氛圍。

注釋：

（1）1畝約合666.67m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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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pact of Livelihood Capital on the Agricultural Working

Intentions of Returning Migrant Workers

CHEN Guohua

（Chengdu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School of Marxism， Chengdu， Sichuan 610059， China）

Abstract： Using data from the China Labor-force Dynamics Survey （2018）， this study quantitatively analyzes the impact of returning migrant workers’ livelihood capital on their willingness to engage in farming in their hometowns.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the willingness of these workers to farm locally is closely linked to their livelihood capital. Factors like educational level， physical health status， professional skill certifications， geographical environment， owning a personal car， having non-agricultural income in the hometown， and satisfaction with family economic conditions negatively impact their willingness to farm. In contrast， factors such as farming experience， the amount of cultivable land， neighborhood mutual aid， government-provided agricultural training， agricultural mechanization， diversified agricultural operations， and possession of large agricultural machinery or livestock for production positively influence their willingness to engage in agriculture. The article concludes by suggesting that establishing a comprehensive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technology training system， building an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and operation service system， and restoring and cultivating rural social capital can guide returning migrant workers to engage in farming in their hometowns， thereby helping to solve the critical question of “Who will farm the land？”

Key words： ""Returned Migrant Workers; Livelihood Capital， Farming Willingness

編輯： 李春燕

收稿日期： 2023-10-08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22BRK029）

作者簡介： 陳國華（1979-），女，成都人，博士，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