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清初畫僧通證的生平與藝術

摘" 要：清初上海青浦圓津禪院住持語石通證的畫作今存世極罕，畫史中有關他的生平材料也較簡略，學界對這些材料反復引用，以訛傳訛，造成對其作品的斷代、解讀中多有謬誤。考證通證的生平、法派歸屬等問題以乾嘉時期通證的后世裔孫慧照覺銘編纂的《圓津禪院小志》為參考材料，并結合清初江南佛教發展史，得出其生年應在1620年至1633年間，卒年應在1700年后的結論，且通證未從金粟密云圓悟處承嗣，而是從靈隱具德弘禮處承嗣；補述通證的常用法名、別號、住持的寺院等生平行實；考察通證的繪畫風格，并利用考證的成果對南京博物院藏通證《仿大癡山水圖》的創作年代、款識、鈐印等展開研究，修正了對其創作年代的誤定。

關鍵詞：通證；圓津禪院；畫僧；臨濟宗；繪畫風格；生平考證

清初身披袈裟而長于藝事的僧人不少，詩僧如蒼雪讀徹、祖心函可；書僧如破山海明、澹歸今釋；畫僧則多如過江之鯽，其著名者如號稱“四畫僧”的雪個傳綮（八大山人）、石濤元濟、石溪大杲（髡殘）、漸江弘仁；名氣稍弱者則不計其數，上海青浦圓津禪院住持語石通證即為其一。通證的畫作今存世極罕，畫史中有關他的生平材料也較簡略①，學界對這些材料反復引用，以訛傳訛，造成對其作品的斷代、解讀中多有謬誤。本文以清代乾嘉時期通證的后世裔孫慧照覺銘編纂的《圓津禪院小志》（以下簡稱《小志》）為基礎，對其生平進行再次考證，試圖對以往的謬誤有所匡正，祈請方家不吝賜教。

一、通證生卒年小考

所見畫史僧史資料中均未見提及通證生卒年，多以“明季僧”[1]332“清代僧人”[2]967稱之。《小志》也未提及其生卒年，故只能劃一大致范圍。

先解決通證的卒年。已知通證有一個同門法兄弟，叫通初。通證為兄，通初為弟②，且通證先于通初離世③。《小志》中通證活動最晚的記載見卷二林鶴招《贈別語石貞朗兩上人序》中：“昌黎有言‘聰明識道理，能外形骸’者，吾得五人焉，曰云門古草、東山牧庵、香林久照，及圓津語（石，筆者注，下同）、貞（朗）兩公。……今年孟夏，余重過斯院（圓津禪院），兩公招寓亦峰居幾一月。”[1]333-334此文落款為“康熙三十九年四月下浣”。可知此時（1700年）通證和通初尚在世。另，南京博物院藏通證《溪溪觀木圖》山水一幅，創作年代為1700年，亦可佐證[3]。故將通證卒年訂為“1700年后”應無異議。

再考通證的生年。擬先從通初出家時間入手看能否反向推斷通初的生年，進而依據二人法兄弟關系，由通初生年間接劃定通證生年的下限。《小志》（卷二）有：“通初，字貞朗，號雪庵，程姓，父舜華，新安縣學生，家于昆山。通初年十三來慈門寺出家，旋遷圓津禪院，與通證為法兄弟，亦以畫名。”[1]327同卷葉國華《貞朗大士小傳》：“丁鼎革，轉寓婁東。是時，貞朗年十二三，顧影孑然，慨焉，有出世之想。十六往青浦，薙發于慈門寺，旋住圓津禪院。”[1]340又同卷沈翊《圓津朗公壽序》：“朗公族姓程，系出新安之汊口。……國初兵燹，舊業三四處皆失之，尊人亦被劫殺，時朗公年十三。”[1]335以上三條涉及出家的時間雖有所出入，但鼎革時通初只有十二三歲卻是無異議的。考甲申（1644年）三月十九日崇禎在煤山自盡后，大臣們隨即于當年五月在南京擁立福王朱由崧為帝，此時江南一帶尚未遭兵火。乙酉年（1645年）五月南京失陷后清兵一路南下，江南地區發生了“江陰十日”“嘉定三屠”等暴行。故上文三條記載“國初兵燹”非1644年，而是1645年。由此推測通初生年當為1633年左右，因通證為通初之法兄，故通證生年應在1633年之前。

結合前考“卒年為1700年后”，將其生年訂為“1620年后至1633年前”似較合理。若訂為1620年前，則1700年時已八十多歲，如此高壽之年在《小志》中卻未見友人為其祝壽的記載，似有違常理。

二、通證的禪宗派系歸屬考

《小志》卷三沈白作《曹溪草堂贈語公》詩中有：“南華一滴接真源，濟上宗風自儼然。”[1]346通證為圓津禪院第三代住持，“濟上”二字說明其身份屬臨濟宗當無疑問，但其所屬法派則有厘清之必要。

筆者所見文獻均稱通證得法于明末臨濟宗天童系高僧密云圓悟，如“（通證）曾參謁金粟寺圓悟禪師，得嗣承其法。出任松江圓津禪院住持”[2]967“（通證）俗姓羅，號超澄、月江、語石等，受法于金粟悟公，青浦圓津禪院主持”[4]。不過兩條記載均未給出通證“得法于金粟悟公”這一論斷的出處。

僧人法名第一字通常為其所屬宗系的派字。密云圓悟（1566-1642）得法于荊溪龍池幻有正傳，所屬傳派的派字為“祖道戒定宗，方廣正圓通，行超明實際，了達悟真空”。其師正傳為“正”字輩，圓悟及同門雪嶠圓信、天隱圓修等為“圓”字輩。“圓”字后為“通”字輩，如圓悟弟子：費隱通容、石奇通云、牧云通門；圓修弟子：玉林通琇、箬庵通問、印中通授等。且圓悟一系在明末清初江南一帶名氣很大，不排除學者因通證的“通”字而將其歸為圓悟弟子，但筆者認為事實恐非如此。

《小志》（卷一）開列了圓津禪院歷代住持世次[1]318-320，筆者重新編排如表1。

《小志》（卷一）寫道：“按禪院創于元至正年間，則已前住持祖師甚多，且包長明先生募疏內有費老人及尊宿西舟之語，但年久失傳，其前名氏無從稽考，故以天公為始。”[1]318據表1中各代住持法名第一字看，通證及其子孫是按照臨濟正宗使用的“四十八字”派字，即“智慧清靜，道德圓明，真如性海，寂照普通，心源廣續，本覺昌隆，能仁圣果（杲），常演寬宏，惟傳法印，正悟會融，堅持戒定，永繼祖宗”，來延續法脈的，并未使用密云圓悟一系的派字。在第一代住持照嚴天明之前，應有一位“寂”字輩住持，至光緒年間重新刻印《小志》時，這一系已傳到“果”字輩。

僅依據通證及其后裔子孫并未使用圓悟一系派字這一點還不能完全否定“得法于金粟悟公”的說法，因為圓悟的法嗣木陳道忞、漢月法藏就未用“通”字④。要完全否定“得法于金粟悟公”的說法，需要找到通證嗣法的直接或間接證據，線索就在《小志》中。《小志》（卷六）收錄了圓津禪院第九代住持覺銘慧照與文人唱和的詩文，末后一組為錢大昕之子錢東壁所作。錢詩最后一首中有：“巨德承密祖，語公澤未湮。”[1]418其后有錢氏自注：“語石得法于靈隱巨公，為密祖下第五代。”[1]418這就解決了通證的嗣法問題：他得法于“靈隱巨公”，而這位“靈隱巨公”又是密云圓悟的徒孫輩，否則不能稱“密祖”。看來通證雖不曾直接從密云圓悟處嗣法，但確與圓悟法派關系密切。

不過，還有幾個疑問。第一個疑問：“巨德”“靈隱巨公”是誰？筆者認為指的是密云圓悟的徒孫具德弘禮（1600-1667）。密云圓悟傳漢月法藏（1573-1635），漢月法藏傳具德弘禮、繼起弘儲、一默弘成、潭吉弘忍、問石弘乘等人。因圓悟與法藏對禪宗五家宗旨的見解不同，故法藏于圓悟的“天童系”之外另開“三峰系”，且另立輩分派字。二人雖各立派系，但同屬臨濟宗，且兩派都承認圓悟與法藏的嗣法關系，故具德弘禮稱密云圓悟為“密祖”合情合理。弘禮自順治六年（1649年）春住持杭州靈隱寺，直至康熙六年（1667年）遷住揚州天寧寺，前后長達18年[5]264-265，也符合“靈隱巨公”的說法。另外，前引《小志》卷二中林鶴招作《贈別語石貞朗兩上人序》中亦有：“語公踏石山，了明無上諦義，歸主法席，四眾云集響應。”[1]334這里的“石山”非普通的一座石頭山，而專指靈隱寺著名的“飛來峰”，亦稱“石山”“靈鷲峰”，是靈隱寺的代稱，更是通證曾赴靈隱寺拜師學禪，并獲得印可的重要佐證！

第二個疑問：依據上文“密云圓悟——漢月法藏——具德弘禮——語石通證”的傳承輩分，則通證應為密祖下第四代，何來“密祖下第五代”之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有一位名字中帶“巨”字的和尚在具德之后住持靈隱寺并傳法給了通證；還有一種可能此處為錢氏誤記、誤書或刻板時誤刻。考具德弟子中名字帶有“巨”字的只有“巨渤恒”，但巨渤禪師繼承具德弘禮住持揚州天寧寺，并沒有主法過靈隱寺[5]265-266。再考接替具德住持靈隱的是晦山戒顯：“清圣祖康熙康熙六年（1668年）遷主杭州靈隱寺，建飛來峰牌坊、具德弘禮禪師慧日塔院、普同塔等。……住五年，謝院事，退居皋亭佛日。”[5]268“繼具德者為晦山，……依具德和尚習戒律及禪宗，歷主大剎。”[6]這已經是1668年以后的事了。又，靈隱寺直到乾隆初年，才出現了一位法名有“巨”字的住持，“乾隆初，住持巨濤，嗣法諦輝，耽嗜風雅，博涉群書，為當代賢士大夫所重。”[1]268據《小志》卷二有言：“本朝順治十五年，僧通證、通初別構亦峰居、曹溪草堂、墨花禪、清華閣、息躬之室、那伽定處、舫齋，為游眺之所。”[1]326由此可知，至遲到1658年，通證已在青浦圓津禪院，其嗣法不可能在1668年晦山戒顯任靈隱寺住持后，更不可能到乾隆初了。故筆者認為“密祖下第五代”應是錢氏誤記。

第三個疑問：能否找到支撐“通證為靈隱具德弘禮的法嗣”這一論斷的文獻依據？目前看難度較大。考晦山戒顯所撰《本師具德老和尚行狀》一文中，詳述了具德弘禮付法情況：“付囑法嗣，己丑（1649年）付巨渤恒兄與戒顯；次庚寅（1650年）付剖玉璞、紫蓋衡、三目淵、若相有四兄；嗣后漸次付囑：煦杲照、靈沼濎……”⑤多達六十八人，其中并未見語石通證，故待考。

第四個疑問：通證為何用臨濟正宗的派字而不用具德所屬三峰系的派字？筆者認為較合理的解釋是：在通證主法圓津禪院之前，寺院的前兩代住持可能已使用臨濟正宗的派字安排了輩分（由前引住持世次表可知）。作為在圓津禪院剃度出家的弟子，通證雖皈依三峰系禪師門下，但要回到圓津禪院擔任住持，使用先代師祖所立法名派字可以昭示承傳有續，體現對師祖的尊重。

從圓津禪院本身的定位可進一步解釋這個問題：《小志》卷首住持僧覺銘撰《圓津禪院小志題詞》中自白：“今圓津地偏一隅，屋止十數椽，殆所謂精舍禪房，固已小矣。且不掛單、不開講、不放參，未嘗圍壇結界，百余年來，惟以詞翰名四方。”[1]306據此可知：百余年來圓津禪院不對外接納掛單云游的行腳僧；不公開對外講演佛法；不接納入禪堂參學的僧人；更不對外結壇做各種應付法事。從佛教傳播的角度看，圓津禪院所訂的這條規矩將自己與外界盡可能地隔絕了起來，“子孫廟”色彩較濃。與接待往來行腳僧人的“十方叢林”相比，“子孫廟”較封閉，一般只招收小沙彌為徒，通過內部培養接班人，當住持年老或病歿后，將寺院交給自己的徒弟繼承。觀察前表就能發現，從通證、通初開始，幾乎每一代住持都是兩人，這兩人分別為前一代的兩位徒弟。可以推測：當通證圓寂，圓津禪院就交到師弟通初手中；當通初圓寂，寺院就交到通證的徒弟心蔭手中，這樣依次在兩位師祖（通證和通初）的徒子徒孫手中傳遞。

三、通證的名號、相貌及宗教活動補遺

目前可知：通證是法名，初字月江，又字超澄，號語石。除此以外還有兩個別號，其一為“紺園”，《小志》卷三《墨花禪歌贈語石貞朗兩上人》有“紺園繪事洵可傳，雪庵楷則何幽妍”[1]346。上句談繪畫，下句談書法。通初善書法，雪庵為其別號，則“紺園”必為通證之別號。另一為“雪堂老人”，見南京博物院藏通證《仿大癡山水圖》的落款：“仿大癡法。雪堂老人示云村孫清供。癸酉立夏后一日。”引首章為白文“語石”，落款章為白文“超澄之印”。

現存描繪通證畫像的作品兩件，均藏南京博物院。一件為清代畫家沈韶作《語石翁像》（如圖1），一件為清代畫家顧尊濤作《語石早年遺照》（如圖2）。從這兩件作品看，通證鼻梁高挺，臉頰瘦削，容貌清癯；眉眼低垂，頗有慈悲者相。

除任圓津禪院住持，通證還擔任過澱山寺住持。《小志》卷二陳昂《洗石小記》載：“憶四五年前，語公主澱山時······今語公退院，仍主曹溪（即圓津禪院）。”[1]329落款為康熙丁丑年四月十一日（1697年）。澱山又稱淀山，原為淀山湖中一小島，元代時已與陸地相連，位于圓津禪院所處青浦朱家角西面，被稱為“九峰之祖”。山上曾有淀山寺，元代楊維楨有“半空樓閣澱山寺，三面篷檣湖口船”句。

四、通證的繪畫師承與藝術風格

據《小志》記載，通證與清初“四王”中的王時敏、王鑒均有密切交往，且收藏他們的作品甚夥。書中稱通證：“禪誦外，嗜畫，以太倉王鑒為師。王時敏扁其居曰‘墨花禪’”[1]327。王時敏之子王撰稱其“老筆仍將董巨師，蒼茫云樹墨淋漓。個中三昧無人識，輸與禪翁獨自知”[1]327。王原祁亦有：“初地功夫學巨然，清溪灌木起云煙。廿年精進頭陀老，可入米家書畫船。”林鶴招有：“婁東吳祭酒梅村、王奉常煙客父子……皆與兩公結世外交。”[1]334乾隆時人吳蔚光《寄題清華閣》詩尾自注：“所藏梅村、煙客、元照、讱庵諸公筆墨甚富。”[1]362根據這些材料可知通證的畫風應是承襲王鑒、王時敏一路，并上溯董源、巨然以“披麻皴”為代表的南宗山水。

南京博物院2021年7月舉辦的館藏清初“四王”精品畫展中展出了一幅通證的《仿大癡山水圖》（如圖3）。此圖為典型的模仿董巨披麻皴風格的作品，使用了全景式的構圖。近景從右側向左進入畫面，畫水中小島，有雜樹數株穿插布置，樹葉點葉法和夾葉法并用。近景水中有小舟一葉，一人獨坐船頭，正仰頭凝望左側山巒。隨著他的視線畫面自然轉向左側，畫水邊山石及臨水平臺，平臺上有四角亭一座，空無一人，意境清幽。山體隨即向右上方延伸，是為中景，山道蜿蜒，有高士策杖前行，雜樹叢生，間以平臺、水中石塊加以點綴。中景之后峰巒迭起，瀑布掛嶺外，山村藏谷口，是為遠景。遠景山體大面積留白，有空幻感。

全圖用筆古雅、松秀，筆筆中鋒，沉著而厚實。尤其是遠景峰巒，僅用淡干墨在山頭凹陷處略加皴擦，顯得枯而毛，其余山體均留白，與近景水面的留白相呼應。筆墨風格在王時敏和王鑒之間，王鑒的筆性相對偏方硬些，王時敏則偏圓潤些，通證此作則方圓兼而有之。

據南京博物院展板上標注此畫作于1633年，但依前文其生卒年的考訂結論，1633年時通證至多十余歲，不可能有這樣成熟的作品。另外，落款中明確說明此畫是向“徒孫”云村示范大癡畫法，十余歲的通證顯然不可能有第三代的徒孫輩。因此，此畫真正的創作時間應向后再推一輪甲子，即1693年。此時通證大約六七十歲，已有徒孫，甚至重孫輩。四年后的1697年，青浦文人陸祖修創作的對聯可證：“一缽開山，臨濟于今留祖意；雙林結社，圓津自昔倡宗風。丁丑九日（恐為“月”之誤，今從原書。）題供語石老和尚方丈，再得聯句，以奉貞朗禪師，兼示云村（孫輩，見表1）、天山（孫輩，見表1）、妙悟（重孫輩，見表1）諸道侶。陸祖修。”[1]325

另外，此畫上幾方鈐印亦值得留意。落款部分有引首章“語石”（如圖4），及落款章“超澄之印”（如圖5）。除此以外，因畫面留白較多，畫芯下部分量不足，略顯輕飄，故鈐蓋多方壓角章。左下角鈐蓋“墨花禪藏”朱文方印（如圖6），及“西方之人”白文方印（如圖7）。畫芯右下角則有“臨濟正宗”白文方印（如圖8）。

“墨花禪藏”印。據《小志》為順治十五年（1658年）通證和通初在圓津禪院內營建的建筑之一[1]326，其匾額由大畫家王時敏用隸書寫就[1]323。從名字看可能為通證用于書畫創作之所。

“西方之人”印。佛教有西方極樂世界之說，又從西域沿絲綢之路傳入我國，故留下許多有關“西方”的佛教用語如“西方凈土”“西天極樂”“西天取經”“祖師西來意”等。很明顯此印文中的西方之人指的是圓津禪院的僧侶，可能是通證自用印，也有可能為后世寺僧鈐蓋，表明持印者對西方凈土的向往。

“臨濟正宗”印。前文已述圓津禪院歷代住持派字用的是臨濟正宗的“四十八字”。故寺僧鈐蓋此印用以表明自己法脈的正統性和權威性。

五、結語

清初畫僧以弘仁、髡殘、石濤和八大山人為最著，且常被劃為富于筆墨個性的“革新派”。但是，學“四王”一路畫風的畫僧也不少，如學王翚畫風的上睿（童心和尚），及本文探討的學王鑒、王時敏并上溯董、巨的通證都是其中值得關注的僧人畫家。本文以《圓津禪院小志》為中心，著重考證了通證的生平行實，對進一步深入研究其繪畫作品的風格與斷代也許有所助益。由于筆者學問淺薄，本文疏漏謬誤一定不少，祈請方家不吝賜教。

注釋：

①有關通證的畫史文獻材料可見：馮金伯.國朝畫識[M].道光十一年刻本，卷十四；彭蘊燦.歷代畫史匯傳[M].民國六年上海掃葉山房石印本，卷六五；盛鑂.清代畫史增編[M].民國二十二年鉛印本，卷三七等。這些有關通證的畫史文獻材料內容大同小異，相互借引甚多。

②通證與通初誰為兄誰為弟的問題，由“小志”卷二陳昂《圓津禪院小記》中“……自語公大師與其弟貞朗棲禪于此間，以余力游戲筆墨。”可知通證為兄，通初為弟無疑。見（清）釋覺銘輯、戴揚本標點.珠里小志/圓津禪院小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329.

③釋覺銘.戴揚本，標點.珠里小志·圓津禪院小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338；王昶《振華長老塔銘》中有“語石歿，貞朗、蕉士繼之，及旭林而名益盛”。

④僧史中常見某些禪師跳出祖宗輩分派字之外，抽枝演派自己的派字的現象。如圓悟得意弟子漢月法藏就另立三十二字：“法弘濟上，德重律儀，教擴頓圓，行尊慈忍，參須實悟，養合相應，后得深淵，永傳光燦。”同為圓悟嗣法弟子的木陳道忞亦有“道本元成佛祖先，明如杲日麗中天。靈源廣潤慈風溥，照世真燈萬古懸”四句共二十八字的派字。

⑤佚名.武林靈隱寺志[M].卷第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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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任宜敏.中國佛教史：清代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6]釋巨贊.靈隱小志[M].杭州：杭州靈隱寺，1947：22.

作者簡介：景杰，南京藝術學院美術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美術史、書畫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