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人愛豬有多深

多家德國媒體曾發(fā)文提醒“豬粉”們注意：85歲的科隆人魯道夫·勞斯貝格出售妻子生前收集多年的近4000個小豬飾品了，大伙兒趕緊搶購起來啊！勞斯貝格的妻子是個小豬深度愛好者，他們家曾經的兒童房簡直就是個“豬圈”，擺滿了五花八門的“豬”主題圖片和書籍，還有各種各樣的毛絨豬、鐵豬、玻璃豬……

隨處可見的豬

其實，愛豬這事兒在德國不但不罕見，而且簡直可以說融入了德國人的血液。據統(tǒng)計，豬肉是德國人最喜歡的肉類，多年來，德國人攝入的動物蛋白幾乎一半來自豬肉。

在一些文化中，豬被視為貪婪、骯臟的動物；在另一些文化中，它們卻是好運和富裕的象征。在德國，這種四腿雜食動物不僅在各地菜單上隨處可見，還深刻影響了德國的語言文化。

世界上最大的豬博物館位于斯圖加特，占地800平方米，展出來自全世界的超過5萬頭“幸運豬”“儲蓄豬”“毛絨豬”，等等。而在維特利希市，每年都會舉辦豬節(jié)，四天內在燒烤簽上烤制100多頭豬。德國人用豬肉制作香腸、烤肉、燉菜等美味佳肴，比如以“德式豬肘”聞名于世的腌豬肘和聽起來就很“開胃”的母豬胃。母豬胃這道菜是用豬肚作為腸衣制成，填充土豆、豬肉等餡料。在德國，“母豬胃”通常作為慣用語來形容擁有“鐵胃”的人。

德國很多地名中都含有“豬”字，比如“豬村”“豬谷”“豬磨坊”。豬還出現在德國人的姓氏中，最有名的例子可能就是已退役的德國足球運動員巴斯蒂安·施魏因施泰格。施魏因就是“豬”的意思。

豬對德國文化的影響以極其幽默的方式表現在口語中。德語中有幾十種關于豬或母豬的慣用語表達。“豬”字有時替代“人”字使用，比如“沒有豬讀得懂這本書”。字跡難以辨認的手稿被稱為“豬腳字”，按照這種邏輯，一篇寫得潦草的文章自然“是一頭豬寫的”或者“連豬都看不懂”。

比起用臟話來強化形容詞， 德國人更常用“母豬”一詞達成加強語氣的效果，比如“母豬好”“母豬蠢”。我第一次聽到這種用法是在一則收音機廣告里，超市女顧客重復大喊：“母豬、母豬、母豬便宜！”

德國人用“我想我的豬吹口哨了”來表達難以置信，用“他吃得像頭豬”來形容貪吃者，稱臟亂的環(huán)境為“豬圈”。當你在工作中不小心“殺錯了一頭母豬”（犯了一個錯誤），導致工作結果“不如所有的母豬”（十分糟糕），你的老板可能會同情你，叫你“可憐的母豬”（可憐的家伙）。但是，如果你的領導是個“母豬刺頭”（卑鄙的人），而你在一家“母豬企業(yè)”（經營不善的公司）工作，那么他很可能會讓你“變成母豬”（斥責你）。考慮到“一頭瞎母豬也能看出你本應怎么做才對”（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做才對），你的錯誤也許確實不可寬恕。上司的斥責觸發(fā)了你“內心的豬玀”（消極的喃喃自語），你很快就陷入了“母豬情緒”（郁郁寡歡）。雪上加霜的是，外面正是“母豬天氣”（惡劣的天氣），但你至少“有豬”（運氣好），可以借用同事的雨傘。

下班后，你回到家，看到你的兒子正埋頭玩手機，“就像母豬蹲在蘋果樹上”（姿勢糟糕）。也許他忙著在社交媒體“趕豬過村”（用新聞或八卦引起轟動）。而你的女兒打扮得像個海盜，如同“一只毛被燒焦的母豬”（瘋子）一樣到處亂跑。好吧，你想：“我在她那個年紀很可能也是這樣，畢竟‘小豬是從母豬那里學會哼哼的’（有其父必有其子）。”

“幸運豬”的中世紀起源

在德語口語中，每當有人得到預料之外的好運或不勞而獲，人們就會說這人“有豬”。這個短語可能源自中世紀的一個習俗。在當時流行的一項比賽中，最后一名能得到一頭豬作為安慰獎，這個獎項在設置之初可能帶有嘲笑和譏諷的意味，實際上對于失敗者而言卻是始料未及的好事，因為在中世紀，豬的價值很高，象征著食物、后代和財富。“安慰豬”就這樣成了“幸運豬”。

中世紀的撲克牌也給豬賦予了很高的價值。自15世紀以來，在德國和瑞士，各花色最大的一張撲克牌上就是豬或母豬的形象，被稱為“紅心母豬”“橡子母豬”“鈴鐺母豬”或“樹葉母豬”。

豬與好運的聯系還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時候：早期的日耳曼部落就十分熱愛野豬。古羅馬歷史學家塔西佗在他成書于公元98年的《日耳曼尼亞志》第45章中寫道，一些日耳曼部落成員會隨身攜帶野豬圖像作為護身符，以期在戰(zhàn)斗中保護自己。

這種做法也出現在了中世紀早期的一些文學作品中。例如，古英語敘事長詩《貝奧武夫》中的戰(zhàn)士都用“彩色野豬”“純黃金野豬”“鐵制野豬”等來裝飾自己，這些野豬圖像通常出現在頭盔上。

野豬頭盔不是文學作品中的虛構物件，考古發(fā)現證明了這種頭飾的真實存在。例如，一個源自7世紀瑞典托什倫達的銅板模具就展示了兩名全副武裝的戰(zhàn)士，每個人的頭盔上都有一頭野豬像。在英國許多地方，都發(fā)現了源自幾乎同一時期的配有野豬冠的頭盔。受到徽章上野豬的啟發(fā)，戴上這種頭盔的人無疑認為自己會很幸運。

孟德爾//摘自《海外文摘》2023年第7期，本刊有刪節(jié)，ls/制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