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心機來了

研究通過大腦掃描儀和AI來解碼內心獨白，精神隱私是否會因此受到威脅？神經倫理學家有不同看法。

至少在某些時刻，你腦袋里細微的想法現在可以被大腦掃描儀解碼。研究人員已開發出首個非侵入性的方法來確定內心獨白的要點，這為不能說話的人提供了一個可能的溝通渠道。但是這項技術目前僅有一定的準確性，它離實現真正的讀心術還有多遠呢？決策者如何確保這種科技上的進步不會被濫用？

大多數現有的思維轉語音技術采用大腦植入法，監測一個人大腦運動皮層的活動，預測想說的話。為了理解想法背后的實際含義，得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的計算機科學家亞歷山大 · 胡斯（Alexander Huth）、杰瑞 · 唐（Jerry Tang）和他們的同事將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與大型語言模型（LLMs）AI算法相結合。前者是一種測量大腦活動的非侵入性方式，后者是ChatGPT等工具的基礎，人們訓練它來預測一段文本的下一個單詞。

在今年5月1日發表于《自然-神經科學》（Nature Neuroscience）的一項研究中，研究人員讓3名志愿者躺在一個fMRI掃描儀中。在他們聽16個小時的播客時，分別記錄他們的大腦活動。通過觀測志愿者大腦中的血流，并將這些信息與他們正在聽的故事細節以及大型語言模型理解單詞之間關系的能力相結合，研究人員開發了一個編碼地圖，說明每個人的大腦如何對不同的單詞和短語做出反應。

接下來，研究人員記錄了志愿者在聽故事、想象講故事或觀看不含對話的電影時的fMRI活動。通過利用先前為每個志愿者編碼的模式，同時結合根據詞語確定句子可能如何構建的算法，研究人員嘗試對這種新的大腦活動進行解碼?！缎撂貭枴罚⊿intel）講述了一個女孩照顧一條小龍的故事，研究對象在觀看這部動畫片的一個片段時，通過掃描大腦記錄產生的句子。

準確率和錯誤率

解碼器生成的句子抓住了這個人所思考的要點。例如，“我還沒有駕照”這句話被解碼為“她甚至還沒有開始學習開車”。而且它在描述人們在電影中看到的東西時相當準確，但生成的許多句子都不準確。

研究人員還發現，欺騙這項技術很容易。當參與者在聽錄音故事時想到了一個不同的故事，解碼器就無法確定聽到的是什么。編碼地圖也因人而異，這就意味著研究人員無法創造一個對所有人都有效的解碼器。胡斯認為，隨著研究人員對每個人大腦創建更詳細的地圖，開發一個所有人都通用的解碼器將變得更加困難。

弗朗西斯科 · 佩雷拉（Francisco Pereira）是位于馬里蘭州貝塞斯達的美國國家精神衛生研究所的一位神經科學家，他認為確定大腦如何從語言中創造意義是非常困難的。他說：“如果有人做到了，這將令人印象深刻?！?/p>

敲響警鐘

神經倫理學家對這一最新進展是否對精神隱私構成威脅存在分歧。位于波士頓的哈佛醫學院的生物倫理學家加布里埃爾 · 拉扎羅-穆尼奧斯（Gabriel Lázaro-Mu?oz）說：“我不是在制造恐慌情緒，但像這種復雜的非侵入性技術的發展似乎比我們的預期更快。我覺得這對決策者和公眾來說敲響了警鐘?！?/p>

阿迪納 · 羅斯基斯（Adina Roskies）是新罕布什爾州漢諾威達特茅斯大學的一位科學哲學家，她認為使用這項技術太困難，而且結果太不準確了，所以目前構不成威脅。首先，fMRI掃描儀不能攜帶，因此很難在沒有人配合的情況下掃描某人的大腦。她還懷疑，除了幫助恢復人們的交流能力，為一個人訓練解碼器是否值得花費時間或成本。她說：“我只是覺得現在不是開始擔心的時候。政府有很多其他方法可以知道我們在想什么?！?/p>

格雷塔 · 塔庫特（Greta Tuckute）是麻省理工學院的認知神經科學家，她認為該解碼系統不能跨個體應用，而且人們可以通過思考其他事情輕松地欺騙它，這一點令人鼓舞。她說：“這就很好地說明了我們實際上有多少能動性?！?/p>

謹慎行事

然而羅斯基斯認為，即使解碼器工作得不好，如果律師或法院在不了解其科學局限性的情況下使用它，也會出現問題。例如，在目前的研究中，“我只是跳出了汽車”這句話被解碼為“我不得不把她從車里推出來”。羅斯基斯說：“這些偏差已足夠明顯，在法律案件中會產生巨大的差異。我擔心律師會在不該使用這些東西的時候使用它們。”

唐同意這種觀點。他在一次新聞發布會上說：“測謊儀并不準確，但它卻產生了負面影響。如果人們不配合，他們的大腦都不該被解碼?！彼秃购粲鯖Q策者主動解決讀心技術如何能被合法使用、怎樣使用是不合法的問題。

拉扎羅-穆尼奧斯認為，這種政策行動可以反映2008年美國的一項法律，該法律阻止保險公司和雇主帶有歧視地使用人們的基因。他還擔心解碼器會對患有強迫癥等疾病的人產生影響，會讓他們想傷害之前從未想要傷害的人。

佩雷拉認為解碼器可以變得多精確還有待觀察，它們是否最終可以成為通用的、而不是只針對個人的，也有待觀察。他說：“這取決于你認為人類有多獨一無二?！?/p>

盡管解碼器最終能很好地預測語境中下一個詞語，但它可能難以解釋隱喻或諷刺。佩雷拉認為，把單詞組合起來，與確定大腦如何編碼單詞之間的關系，這二者之間的跨越任重而道遠。

資料來源 Na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