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和廣東省人民政府主辦的第20屆中國(廣州)國際紀錄片節于12月4日—7日在廣州舉行。今年是共建“一帶一路”提出的第10年,也是中國(廣州)國際紀錄片舉辦的第20年。紀錄片作為推動國家文化表達,塑造國家形象,傳播地區自然景觀,展現現代生活精神風貌的重要藝術形式之一,在國際文化交流傳播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因此,各國重視紀錄片創作,許多紀錄片乘著文化交流之風,揚帆出海。在今年,中國(廣州)國際紀錄片節的征片之旅,不僅抵達了大洋彼岸,更是沿著共建“一帶一路”的足跡,征集到了許多亞洲、非洲、美洲地區的優質紀錄片。這些地區獨特的歷史、文化和社會環境孕育了豐富的紀錄片制作傳統,來自異域的紀錄片與本土紀錄片交相輝映,豐富了紀錄片節的內容廣度,開啟了觀看視角的新大門。
主題呈現實踐:宏大社會主題背后的個人思考
紀錄片的主題通常圍繞社會變遷、環境保護及文化身份認同等議題。在這些全人類共同關心的創作議題中,創作者從宏大的敘事命題里,尋覓極強的個人屬性,將嚴肅寬泛的主題敘事嵌入個體生命體驗的軌跡,展現極具特色的敘事風格。

以印度和美國、英國合拍的紀錄片《生生相息》為例。影片講述了兩兄弟救治麻鷹的故事,將自然議題延伸至家庭與社會,但沒有刻意強調某一主題的重要性,而是側重于向觀眾展現人與鳥、人與人、人與社會的多重關系,在重重疊疊的社會關系與自然關系中,讓觀眾浸入個人經歷進行體會,窺見造成自然、家庭與社會創傷的根源——人類認知的隔閡。比起展示驚心動魄的社會事件,導演更傾向以輕盈的感覺觸摸自然和時代肌理,將沉重的思考編織在冷靜克制的故事講述中,隱藏在“救助”背后的,是作者對社會問題的深刻反思。
在法國和印度共同制作的短片《逆潮》中,主人公拉凱什和加內什延續印度沿海的科利種姓幾個世紀以捕魚為生的傳統,肩負起了養家糊口的責任。拉凱什遵循傳統方式,使用父親搖搖晃晃的船,依靠月亮和潮汐航行;加內什則傾向更創新的辦法,用一艘動力船,在夜間用LED燈照射水面來誘魚。影片用兩種不同捕魚方式,講述了小人物在生存大環境的變化面前如何生存和適應,對這種古老但不可避免的衰落的生活方式進行了探索和辛酸的審視,在冷靜客觀的鏡頭中將觀眾置于客觀環境,判斷隱藏在碧波之下的暗流涌動。
技術驅動:聚焦于“紀錄片邊界探索”
影視藝術是一種與技術密切相關的藝術形式, 其發展史完全可以被看成由技術推動的歷史, 紀錄片也不例外。在紀錄片的發展歷史上,攝影器材的更迭,聲音技術的提高,都在不同程度上推動了紀錄片樣態的革新。不只是“實景拍攝”這一種單一手段,目前,虛擬成像技術、航拍、VR等制作技術已經紛紛進入紀錄片創作領域。
今年,來自亞洲、非洲、美洲的許多影片都運用新技術探索了更多樣的紀錄片表達形式,嘗試模糊紀錄片“真實”的邊界,當“真實”不再需要刻意強調,紀錄片的藝術屬性便有了更多可解讀性。
在巴西的紀實動畫《尋找海倫妮》中,主人公海倫妮·瓜里巴是一名哲學家和戲劇導演,1971年在巴西獨裁統治下失蹤。這部動畫紀錄片用布藝和動畫的方式,向觀眾展示了她所愛之人的記憶,用紀實敘述串聯整個故事線索,用追尋和探問體現政治立場。動畫作為一種虛擬技術手段,為紀錄片的視覺表達帶去了更多色彩空間。同時,動畫形式削弱了影片主題的尖銳性,以一種柔軟但堅定的對抗形式展現影片主題。盡管許多聲音認為動畫的表現形式有違紀錄片最初的“真實”性原則,但不可否認,動畫在紀錄片中起到了無可替代的作用。當下,越來越多創作者將動畫融入紀錄片表達,豐富了紀錄片的表達廣度。
影片《標本集》探索了植物學和電影保存工作的關系,以及將二者聯系在一起的藝術和政治衍生物。本片邀請觀眾進入一個迷人的世界,在時間和空間似乎融為一體的敘事中,趕在一切歸于塵土之前,保存這個世界的美麗和記憶。作為一部精美且詩意的檔案電影,16mm彩色膠片的呈現與片中內容完美融合,營造了一種復古迷離的視覺景觀。影片中的植物世界與電影世界互為兩條平行線,進行了一場啟示性的類比游戲,充滿哲思與當代性,拓展了紀錄片的表現手段。
如果說語言的表達是具體的、有局限性的,那么影像所帶來的探討則“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它將創作者的想法隱藏于畫面與情節之中,給予觀眾無限聯想空間。

私紀錄片:個人書寫與公共表達
隨著拍攝設備不斷進步,曾在世紀之交掀起熱議的私紀錄片創作浪潮正重新席卷而來。在今年征集的紀錄片中,涌現了許多優秀的私紀錄片。這些注重私人化空間展示與私密表達的紀錄片作品,似乎正成為國內外青年創作者在現實生活之中審視自我、進行個人表達的重要手段。
在紀錄片《祖父之家》中,“我”的童年結束于祖父的死訊傳來的那一刻,在他死后的一兩年里,他留給我的印象逐漸瓦解,我以為的慈愛的、深情的祖父,對于他的妻子和孩子而言,卻是暴君,他只對“我”好。當我消化這一事實時,我出生的醫院——我童年的另一象征——也正在拆遷,它就坐落于祖父家門口,就像我認不出我的祖父一樣,我對老鄰居的記憶也很快消失殆盡。與此同時,我的祖母正竭力過上她自己的、而非作為妻子的生活,而我的父親終于有機會表達他童年的哀傷。我們所有人對祖父的看法都有所不同,百感交集之間,是克服痛苦還是與痛苦共存?現在,決定權交到我們手里。
對自己家人印象的瓦解,幾乎是家庭生活中一個無可避免的話題??此破毡樾缘脑掝},背后承載了巨大的家庭哀傷,牽起了觀眾對家庭秘事的共同記憶。導演以極為克制卻充滿生活質感的敘事節奏、鏡頭語言呈現全片。真相始終是斑駁的,生活也始終是斑駁的,恰恰是這些如鯁在喉卻又無法訴說的回憶,編織了一個人、一份記憶、一段生活的全部。而這些全部的無關真假的隱秘,在影片如此沉穩的運鏡、剪輯中緩緩流淌而出,令人回味良久。
恰恰是這種私人感情的表達,集中呈現了人們內心隱秘的情感思考,我們看似在看一個家庭的故事,實則是一片地域的無聲吶喊。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人類生活在同一個地球村里,生活在歷史和現實交匯的同一個時空里,越來越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币驗槿祟惞灿幸粋€地球,各國同處一個世界,所以要建構人類命運共同體?!耙粠б宦贰惫步▏壹o錄片以強勢迅猛的姿態,建立具有民族特性的影像系統,登上紀錄片節的舞臺。
當我們談論紀錄影像時,內心都渴望看見一個不曾關注到的現實一隅。如果說,敘事電影是在模仿現實,那么紀錄電影就是在剖析現實,我們期待能夠在紀錄片節的舞臺上看到更多來自不同地域的紀錄片。一段段不同的故事進入觀眾的視野,最終在這四天的盛會中,聯結成關于紀錄片的命運共同體。W
來源:中國(廣州)國際紀錄片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