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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新了解到一個詞——“智性戀”,意思就是自身特別容易被學識淵博、聰明的人吸引,即使對方相貌平平,也會覺得他們的大腦性感又迷人。這波智商控的人群就被稱為“智性戀”。如今,高智識受到狂熱追捧,美國最大相親網站Okcupid還將“智性戀”作為了性取向的選項標簽,與異性戀、同性戀、雙性戀等性取向一起納入了選擇項。
純粹為他人大腦而折腰的“智性戀”并不多,但是在精神層面上有擇偶偏好的人卻不少。我嘗試詢問過身邊的單身好友,大部分高學歷、基礎條件不錯的女性對于思想認知的要求遠高于外貌長相。她們認為,在領域內有了一定成就和話語權的男性魅力會更大,也會有更多的共同話題和相處空間。同樣的,在我學習工作的階段里,也常常會對學識淵博的教授心懷崇敬,對經驗豐富、處事干練的異性同事抱有好感。
隨著時代的變化,“腦性男女”的定位備受推崇,越來越多的人著迷于那些天賦異稟、聰明絕佳的人物,就像《神探夏洛克》里的那句經典臺詞:“Brainy is the new sexy.”當我們在刷美劇、看懸疑推理電影時,聰明的主角們揮一揮衣袖,走到死路的困境便迎刃而解,各類生澀拗口的專業名詞也信手拈來。這樣看來,他們的魅力似乎比以往霸道總裁們的純帥高級得多。
其實不管是不是“智性戀”,在兩性關系中,智商和顏值等因素都代表了我們各自的偏好和需求。只是,智力因素真的只關乎大腦本身嗎?
也許是受到影視行業的助推作用,網上在定義“智性戀”感興趣的對象時,往往逃不開高學歷、高地位以及高收入的社會精英人群。換成更為簡單粗暴的說法,大部分自詡“智性戀”的人群對于手握強權的人物更為青睞,對受教育程度低的普通人則抱有偏見。從這方面來講,“智性戀”并不像“顏控”“手控”“聲控”一樣屬于單純的性偏好了,這種對于智力的膜拜下還摻雜著慕強的本質和精英主義的傾向,他們喜歡的也不是智商本身,而是高智商帶來的一系列附加值和衍生物。
收集網絡上相關的言論和數據,可以發現“智性戀”的擇偶觀多是女性提出的。在親密關系中,女性大多喜歡比自己優秀、受過良好教育、思想觀念先進的男性,而男性則對“智性戀”等說法敬謝不敏,他們更在乎女性看顧家庭的能力和照看孩子的時間。上文中我們提到知識和權力往往是掛鉤的,那么在一段戀愛關系中,推崇“智性戀”的女性也往往容易被權力更大的一方壓制住。
法國后現代思潮代表人物福柯提出了“知識-權力論”,他認為知識表面上以中性的色彩出現,卻總是與權力有所勾連,知識產生權力。例如在中國封建體系里,能上學堂接受教育的往往是世家子弟,就連富甲一方的商賈之流都難以接受到貴族教育,更沒有登殿拜相的機會。在這樣的父權社會里,女性想要得到平等的機會難如登天,就只能寄希望于伴侶的成就了。這樣的問題到現在也沒有完全解決,人們在自己存在某個期待,卻又無法達成時,就會在他人身上尋找理想的自己,這就是心理學中的“投射效應”。
上大學的時候,我們學校有一位人氣超高的學長。他是學生會主席,成績優異,被保送進了清華,微博上還經常發一些騎機車、做實驗的生活照,偶爾發表些個人言論,都顯得那么別具一格,那么鞭辟入里。總而言之,這么優秀的一個人,簡直是我們學校的風云人物。人是非理性的動物,一旦對誰有了好感,總是源源不斷地滋生崇高感與神秘感。起碼在年少無知的我心里,這位學長是無所不能、無比正確的。
后來我考上研究生,在一線城市職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年,在工作中竟然和這位學長的公司合作了一次。一開始我很驚喜,年少時崇拜過欽佩過的人物,今日倒是有了交集。但幾次碰面過后,我卻是大失所望。學長的履歷依然優秀,但失去了社交平臺的濾鏡,他與旁的同事也沒有什么不同。說的話了無趣味,講的段子也無聊到令人發指,平時還眼高于頂,一股子清高味。相似的事件又經歷幾次,我逐漸對這類高學歷、高智識人群“祛魅”了。誠然,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的確自帶光環,但這層殼子被剝離下來后,又能保證看到什么樣的里子呢?更何況,當自身足夠優秀時,對于知識的認同只會用來提升自己,而非要求他人。
我在某個社交平臺上看過一對學霸情侶的故事,他們熬過了疫情的阻隔,重聚在牛津就讀博士,并順利在博物館完成了婚禮。網友們紛紛評價他們是“智性戀”的典范,這位女生卻十分謹慎,并就“智性戀”的話題做出了回應:“如果我們崇拜一個知識淵博的人,為什么不直接去崇拜學習知識本身呢?如果真的熱愛知識,不要將其投射在另一個人身上去實現,或者把知識和一個人進行綁定。”她還善意地提醒,要警惕單純被一方智力碾壓的親密關系,契合的精神交流一定是好于對某一方的仰視的。
現如今,很多網友都成為“智性戀”的擁躉,比起家世、外貌等因素,一個人的智商和思想確實是顯得清新脫俗。但談戀愛涉及的要素太多,并不是一個人更聰明,懂得更多,他就是合適的交往對象。別忘了,好的戀愛關系,不是為了滿足自我欲望,而是令雙方都實現獨立和完整。
(歐凱摘自《三聯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