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人家

張珂語

媽媽拿著手機過來，手機正中是一個清瘦的臉龐，是外婆。我看到她咧開嘴笑著和我說話，講的是方言。媽媽拿開手機說：“你講這個，她聽不懂。”媽媽和外婆聊天，又提起了她小時候吃的叉燒月餅，那童年掛在房梁上的叉燒月餅總是令她垂涎。只是時間的車輪無情攆過幾十載，這味道成為了她記憶中的滋味與思鄉的愁緒。這句話，我聽懂了，也讓我想起上次在外婆家過年時感受到的“煙火人家”的美好。

上一次回外婆家，是我上初一那年過年時。我們回到了小鎮，外婆家是小鎮上再普通不過的一座房子。我們一回來，就受到了熱烈的歡迎。我當時很開心，覺得熱鬧而新鮮。這里是我媽媽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門是卷簾的鐵門，提起來嘩啦啦地響，樓梯下有一群雞與一只被拴著的黑狗，房子后面是一條大河，河面朦朧的水霧似乎跟天連在一起，讓在河邊垂釣的人都像極了山中隱士。

外婆站在門口，銀發整齊地梳在腦后。我看到媽媽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與姨媽、舅舅們寒暄著，他們說的方言質樸而溫暖。那時我才發現，我連外婆家的話都不會講，只能聽懂簡單的幾句。過年那幾天，在其他地方的親戚都陸陸續續趕了回來，整天都是熱鬧又快活的。除夕晚上，我與表姐、表弟打撲克、聊天，非常開心。此時我們已經快聽不清彼此的聲音了，整條街都在放鞭炮——那種火紅的一捆一捆的，我曾經非常害怕的那種。但那時，房屋都快被鞭炮聲炸裂開了，我卻一點也不怕，還覺得新鮮有趣。

第二天，街上已堆起了幾厘米厚的鞭炮碎屑，就好像秋天森林里滿地的落葉，整條街都是紅彤彤的。天已經亮了，灰蒙蒙的。但這并不影響人們的心情，街上的人都喜氣洋洋的。親戚見面就相互祝福，問候，互相交流一年的收獲和感慨，了解彼此的近況和新一年的打算。那幾天，我好像生活在另一個世界。那是一個可愛的小鎮，小鎮里有我的外婆，還有一群可愛的人，他們是我的至親。在那里，我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飯菜，體會了一次最難忘的春節。

此時，聽著外婆和媽媽聊天，不知不覺間我居然聽懂了大半：前兩年那條黑狗走了，外婆很傷心；隔壁那個和藹憨厚的大叔，他的兒子在前一年剛剛結婚；我表姐的女兒——我的表侄女降生，我在千里之外做了阿姨……

我忽然覺得，我與那里的煙火人家有著深深的羈絆……

【浙江慈溪實驗高中高三（4）班，指導老師：任守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