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系壺口

徐懷謙

這就是神往已久的壺口瀑布了！

眼耳鼻舌身有點不夠使喚：

一片黃——那是廣袤的黃土地和排山倒海奔騰向前的滾滾黃濤。

一片白——那是洶涌的黃河水跌落十里龍槽后騰起的茫茫白霧。

一片轟鳴——那是沸騰的黃河水在咆哮在怒吼在發表視死如歸的宣言。

一陣暈眩——那是站在黃河邊的我感到被急流裹挾著如入漩渦而產生的錯覺。

還有很多的形容詞，像桀驁不馴、驚心動魄、回腸蕩氣、氣勢如虹……在壺口瀑布面前，都顯得有些蒼白。

我在很多地方都閱讀過黃河，但只有在壺口，你才會體驗到母親河別樣的品格，別樣的魂魄。想想看，發源于巴顏喀拉山北麓的黃河，出昆侖，下雪山，過草地，行河套，穿越秦晉峽谷，從一條涓涓細流，成長為一條波瀾壯闊的大河，行進到這里，四百米寬的河谷突然收縮為一個只有三四十米寬的壺口，壺底落差幾十米，由此往下游方向，便是由堅硬巖石組成的十里龍槽。在壺口兩岸，各有一塊巨石探出身來，狀如兩只神龜，似要扼住黃河的咽喉。一向雍容、溫馴、忍讓、平和的黃河被激怒了：一個小小的壺口就想把我獨吞？幾十米的落差豈能嚇倒歷盡千難萬險迤邐而來，誓死要東歸大海的我？一條狹窄的十里龍槽又怎能束縛住我的手腳？于是我們看到了眼前這神奇壯麗的一幕：沖出秦晉峽谷的黃河水如脫韁的野馬，奔涌而下，在壺口突然跌入深谷，變成一掛咆哮的瀑布，這條黃龍明明知道自己要被摔得粉身碎骨，可是我們看到，為了完成匯入大海的志愿，它沖破了一切羈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只管向前向前向前，摔碎了摔痛了甩向了天空都沒關系，你挽著我我挎著你，爬起來落下去聚合在一起，繼續往前沖！再看那騰起十幾米高的水霧，不正像壺口瀑布開懷爽朗的大笑嗎？而那滾滾逝去的黃河水，就像千萬匹疾馳的戰馬，千萬條奔涌的黃龍，此時它們不再是水，而是一支威武雄壯的黃色大軍。壺口瀑布喲，你就是那勇往直前的戰士，你就是那義無反顧的英雄！

置身壺口瀑布，很多游客會把它和一個人、一個民族的命運聯系起來，這絕不是偶然的。一個人的生命絕不會一帆風順，總會遇到低谷，遇到電閃雷鳴，遇到難以逾越的坎兒，每當這種時候，是頹唐是妥協是放棄還是直面困難，愈挫愈勇？壺口瀑布給了我們答案。

這時，鼓聲響起來了。那是宜川人民為歡迎遠方的客人而表演的宜川胸鼓和壺口斗鼓。一個瀟灑爽朗、節奏明快，一個粗獷豪放、剽悍威武。男男女女的身上、臉上，洋溢著生命的活力、精神的富足。也許他們的物質生活還不是非常富有，也許有的人正經歷著生命中的磨難，可是他們展現給游客的永遠是寬廣的胸懷、豁達的心態和開朗的笑容。這就是黃河兒女的精神世界啊，這就是壺口瀑布對他們的陶冶。看哪，“八百里秦川塵土飛揚，三千萬人民齊吼秦腔”，眼前的壺口斗鼓舞得黃土漫漫，舞得酣暢淋漓，與他們身后咆哮的黃河水和飛珠濺玉的白霧交相輝映，構成了人與自然最為和諧的一幅畫面。有斯水，才有斯民；有斯民，才不負斯水啊！

一位偉人說過：“什么都可以藐視，唯獨黃河不可以藐視，因為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埃及人有一句描述金字塔的名言：“人類畏懼時間，時間則畏懼金字塔。”移過來形容黃河亦無不可：人類畏懼時間，時間則畏懼黃河。而作為黃河心臟的壺口瀑布，是任何人、任何勢力都無法戰勝的。

“天下黃河一壺收”。其實，桀驁不馴的黃河水是收不住的，壺口所收的是我們的民族魂，它值得每一個華夏兒女前來膜拜。

（選自《人民日報》2008年1月18日，有刪節）

比較練習

1.請賞析文中畫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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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壺口所收的是我們的民族魂，它值得每一個華夏兒女前來膜拜”一句表達了作者怎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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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讀完本文和《壺口瀑布》，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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