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錢

甘肅/李會生

最近一個多月都沒有雙休，工作滿負荷運轉，晚上回到家里，常佳吉草草吃了妻子留的晚飯，碗筷一推了事，也沒有和往常一樣及時洗涮，到臥室在床上躺著，困意襲身，瞌睡降臨。

妻子每天晚上雷打不動去黨河風情線，兩個多小時廣場舞。四歲的兒子住在岳父家，由已退休的岳父岳母照顧并接送上幼兒園。常佳吉已有一個多月沒見到兒子，寂靜的夜晚，空蕩蕩的房子，常佳吉有點想兒子了。他拿起手機，準備給岳父撥打視頻，見微信信息提醒，打開一看，是頂頭上司霍局長發來的：“佳吉同志晚上好，因急事所需，借您五萬元暫用，次月奉還。”

常佳吉興奮得一骨碌坐起，連忙回微信道：“小事兒，霍局長客氣了，就轉。”

隨后，常佳吉按照霍局長提供的賬號，立馬轉過去六萬元。

“謝謝，還多借了一萬。”霍局長的微信里“佳吉”后面少了“同志”，顯得更為感激和親切。

“不用謝，局長，六六大順嘛。”六萬元借給了局長，常佳吉困意全無，瞌睡全消，甚至有一點小興奮。

霍局長剛上任不到半年，以前在鄉鎮當一把手，研究生學歷，極為干練，據說是在局里過渡一下，即將升任組織部部長。一百多人的局機關事務，被他梳理得井井有條。給他打下手的副職和一般工作人員，工作都干得極為用心，一是敬佩霍局長的才華和能力，二是都為個人的政治前途考量，假若霍局長真升任組織部長，誰不想被提拔安排個好的位置？

自從常佳吉借霍局長六萬元以后，常佳吉再不像以前那樣見同事唯唯諾諾，見領導謹小慎微。他工作更主動，無論和誰說話都坦坦蕩蕩、理直氣壯。部門賈主任私下對常佳吉說：“小子噯，霍局長夸你寫得好，是個人才。”

“是賈主任培養得好。”常佳吉不忘恭維。

“培養？”賈主任重復了這兩個字，將信將疑而又陌生嫉妒地望著常佳吉。

常佳吉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偶有小文在報刊發表。自從賈主任口里聽了霍局長對他的認可后，常佳吉主攻相關本局工作的新聞報道，無論是文字新聞線索還是圖片新聞線索，常佳吉都是一門心思精心創作，并動用散布在各新聞單位的同學的力量，本局相關新聞報道屢屢在各大報紙、電視臺和網站發表。

過了不久，常佳吉被調到局機關辦公室任副主任。要知道，主任是由一名副局長兼任的。

“你小子，以后升職了別忘提拔老賈啊。”辦交接手續時，部門賈主任不酸不癢地說。

“謝謝賈主任培養，就是換了個崗而已。”常佳吉謙卑地說。

禮拜一開機關例會，開會前霍局長環視參會人員，笑著問：“我有個題外話挑幾個人問一下，要據實回答。”

大家都感興趣地聽霍局長下文。

“你們有誰收到過我借錢的信息？”霍局長依然笑著問。

“沒有。”“沒有。”……大多數人都低聲回應。

“有。”“有。”……個別人高聲答道。

“向你們借多少？”霍局長抿著嘴笑著問道。

“五萬。”“八萬。”“十萬。”……收到借款信息的人紛亂地回答。

“那你們咋不借給我？都是澀皮。”霍局長說著，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們沒局長工資高么。”有些人高聲開玩笑。

“看看，我這個當局長的多窮啊！”霍局長故作可憐狀，引得參會的人哄堂大笑。

“最近網絡詐騙猖獗，有些打著熟人的旗號進行電信網絡詐騙，你還別說，我工作過的那個鎮，就有一名職工給他們所謂的‘鎮長’借了六萬塊錢。希望我們局里不要有這種傻人出現。”霍局長嚴肅地說。

常佳吉的額頭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