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則久：振興實業 倡導“國貨救國”

“人無精神，雖生猶死；國無精神，雖存猶亡。有精神，萬事進步；無精神，萬事退步。”這是宋則久的座右銘。

20世紀二三十年代，“洋布”“洋火”“洋面”充斥在天津的大街小巷和百貨商場中，民族工商業只能在夾縫中生存。目睹五花八門的洋貨，愛國商人宋則久心急如焚，他不斷思索，如何振興實業，發展民族工商業，將洋貨擠出中國市場。

宋則久，名壽恒，天津人，生于1867年，15歲入義德泰綢緞莊當學徒，后從商。他經營天津工業售品所（下文簡稱售品所）20余年。在他的帶領下，售品所秉承振興實業、利國富民的經營理念，以“專售國貨”而馳名，讓“中國人用中國貨”“用國貨就是愛國”的觀念深入入心。

“人無精神，雖生猶死；國無精神，雖存猶亡。有精神，萬事進步；無精神，萬事退步。”這是宋則久的座右銘。對他來說，這種精神即“不息則久”的愛國精神和艱苦創業的實干精神。宋則久以愛國精神來指導自己的創業之路，又以創業來貫徹自己的愛國精神，二者相輔相成，貫徹了他的一生。

承接售品所

清代末年，隨著外國租界的開辟，新的商業街區和商業模式出現。進入民國后，大量的遺老和落魄軍閥政客流落天津，形成新的商業投資主體，使得天津商業更加活躍。

在20世紀20年代和30年代前期，英、法租界畸形繁榮。1928年，天津由縣改為特別市，隨著行政地位的提升，城區擴大了，城市建設有了較快發展，工商資本紛紛涌向日、英、法租界。尤其是中原公司、勸業場等商業綜合體的建立，形成了旭街、梨棧大街、小白樓、東馬路、北馬路等商業軸心，涌現出一大批商家、字號。在天津民族商業發展中，天津百貨售品所與中原公司表現得尤為突出。其中，天津百貨售品所的前身是直隸工藝總局所屬的天津工業售品所，這便是宋則久為之奮斗的所在地。

宋則久先在義德泰綢緞莊當學徒，之后到了敦慶隆綢緞莊。敦慶隆坐落估衣街西口，老板紀錦齋委任宋則久為上海駐莊采購。由于宋則久喜歡讀書，深諳商業經營，1899年受聘為敦慶隆綢緞莊經理。他在綢緞莊帶頭銷售國產布，業務蒸蒸日上。1903年，周學熙組建直隸工藝總局，下設考工廠、工商研究會和工業售品所。

翌年，周學熙聘任宋則久為考工廠議紳和考工審查員，并主持工商研究會。宋則久考察了許多國貨產品和廠家，將工商研究會辦得有聲有色。1905年，他見外國肥皂、牙粉盛行，積極創辦天津造胰公司和報國公司（牙粉廠）制造國貨。他倡導國貨，牽頭成立直隸國貨維持會，并自任會長。

1912年3月2日，考工廠在“壬子兵變”中被摧毀，重建后改名天津工業售品總所。售品所因為經營不善，難以維持，翌年開始招商承辦，宋則久毅然辭去敦慶隆的經理職務，投資兩萬元接辦售品所。售品所仍沿用原名，堅持非國貨不賣，遂成當時國內唯一專售國貨的新型百貨商店。

售品所從全國各地廣泛采購，充實了國貨貨源，商品由最初的300多種增加到4800多種。1923年，為了突出經營國貨的特點，售品所改名為天津國貨售品所。1928年，河南省主席馮玉祥邀請宋則久去開封，借助他的經商經驗，開辦一個國貨市場。宋則久還擔任河南省工商廳廳長，提倡國貨，頗有成效。1931年，宋則久回到天津，任售品所監察人，次年任董事長。此后，售品所在天津、北京、濟南、太原、西安設立8個分所，把國貨運動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

積極推廣國貨

在宋則久的推動之下，售品所經常舉辦“國貨展覽會”“國貨大競賣”。天津市政協文史委員會收藏著一套9冊的國貨售品所《總務部公布留底》，上面記載：國貨展覽會通常歷時1個月，除了應時應季的商品，連其他季節才賣的商品也統統拿出來展出；“各部裝潢，務求新穎，各貨標簽，務求精齊，以資壯觀”；買東西滿1元，還送紀念券。

每次競賣高潮時，宋則久都出動游行廣告隊伍，由售品所組織的“法鼓”領先，后面跟著高舉寫有“勸同胞，用國貨，富人民，強中國”旗幟的人群。有時他還帶人沿途散發傳單，當街演講。

宋則久提倡國貨并非是從國貨售品所開始的。當年，由于中國工業不振，舶來品源源不斷，洋貨充斥市場，白銀滾滾外流。早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宋則久便提出要救國必須振興實業、提倡國貨。他說：“救國必先救窮，救窮非提倡實業不可，提倡實業非維持國貨不可。國與民是分不開的，國富就是民富，國強就是民強，所以救國就是救自己。”

1912年宋則久在天津創立了直隸國貨維持會，會員發展到3000多人，培養了不少演講員，常到城廂附近幾個宣講所去講演，廣泛宣傳用國貨。與此同時他還創辦了《白話報》，用天津味兒的大白話，編寫了不少順口溜，如“國貨好，國貨好，人人盡用本國貨，工廠多時閑人少。國貨好，國貨好，事浮于人工價漲，賺錢容易窮人少”“洋貨好，洋貨好，每年進口數萬萬，雪白銀子不見了。洋貨好，洋貨好，中國工廠立不住，窮人遍地怎么了”。

宋則久不放過任何一個宣傳使用國貨的機會。有一次天津縣教育局召開會議，宋則久抽空分訪與會人員，希望他們能積極宣傳用國貨。宋則久與他們交換名片后，發現收到的名片全是日產貨，于是他便把售品所用宣紙精裱細作的國產名片分贈給各代表，以示提倡國貨。

由于宋則久堅持提倡國貨，抵制外貨特別是日貨，因此為日本人所嫉恨。五四運動前后，有人造謠說天津國貨所摻雜售賣日本貨，宋則久當即登報聲明，如查處屬實，認罰1000元，結果沒有人能領到這筆錢。

國貨展覽會成“打卡地”

1915年8月16日，宋則久在天津公園（今中山公園）召開了第一次國貨展覽會。其間，人們踴躍購買，現場熱鬧非凡。當時有報紙評價國貨展覽會“打開了國產界寂寞的空氣”。1915年10月4日的《益世報》評論：“該所連日演說人民愛國購用國貨知識……各處國貨亦多售賣，國貨暢銷于此可略見一斑，不禁為我國慶幸。”

國貨展覽會與售品所相輔相成，一方面，人們持國貨展覽會發放的“國貨展覽會紀念券”即可到售品所以優惠的價格購買商品；另一方面，國貨售品所作為展覽會商品的銷售地點，也為所展出的產品提供了穩定的銷售渠道。

1916年8月，售品所在天津舉辦了第二次國貨展覽會。10月，又在公園舉辦天津商辦國貨展覽會，參展廠家已經增至144家。兩年內，售品所舉辦國貨展覽4次。宋則久十分注重展覽會的開辦，親力親為，還多次上臺演講，號召民眾購買國貨，實業救國。據統計，自1915年至1932年，售品所曾獨自承辦國貨展覽會15次。在宋則久的精心組織下，國貨展覽會成了人們選購國貨的“打卡地”，在啟發民智、發展民族工商業等方面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1937年天津淪陷，日本人非常仇視售品所，日本憲兵不斷制造麻煩，并頻繁警告其不得使用“國貨”二字。時局紛亂加之日軍亂世，導致各地貨源嚴重不足，為維持生意，售品所于1939年被迫改稱天津百貨售品所，宋則久也暫時退居北平香山。就是在這樣的困境中，售品所的分號還是在那些年間開到了北平、河北、山東、河南、山西、陜西等地，為提倡國貨付出了巨大努力。

1947年，售品所增加國外貿易部，遂改名為中華百貨售品所。1956年公私合營時，并入天津市百貨公司。1958年因天津調整商業網點，中華百貨售品所全部人員和商品并入南市百貨商場。1987年，在天津市各界人士的呼吁下，中華百貨售品所新樓在和平路上建成并恢復營業，在改革開放后的天津工商業發展中繼續發揮力量。

光陰荏苒，曾經坐落于北馬路上的售品所已不復存在，但其與民族工商業共成長的往昔，依然留在天津近代發展變遷的歷史記憶中，講述著百年間的榮辱與興衰。

（編輯 周靜 charm1121@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