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幽蘭操》

電影《孔子》中，王菲一曲婉轉(zhuǎn)清幽的《幽蘭操》，我聽得如癡如醉，不覺思緒良多。

《幽蘭操》又名《猗蘭操》，相傳是孔子自感生未逢時的絕世作品。孔子游歷眾國皆不為所用，歸途中見蘭獨茂，便停車援琴鼓之，曰：“蘭當(dāng)為王者得，今乃與眾草為伍。”并作《猗蘭操》：“習(xí)習(xí)谷風(fēng)，以陰以雨。之子于歸，遠送于野。何彼蒼天，不得其所。逍遙九州，無所定處。時人暗蔽，不知賢者。年紀逝邁，一身將老。”琴曲似訴似泣、如怨如憤，時光倒流，那時正彈著此曲的孔子想必是十分頹喪的。這是不得志的憤慨，這是無人識的悵然。

唐代韓愈曾作同名作品來唱和孔子，類似于現(xiàn)在高考題的仿寫：“蘭之猗猗，揚揚其香。不采而佩，于蘭何傷。今天之旋，其曷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雪霜貿(mào)貿(mào)，薺麥之茂。子如不傷，我不爾覯。薺麥之茂，薺麥之有。君子之傷，君子之守。”

兩人的作品思想、情感大致相同，只是孔子寫蘭的篇幅不長，畢竟韓愈是文學(xué)家，孔子是教育家，術(shù)業(yè)有專攻，不好拿來作硬性比較。這一方面固然與儒家一脈相承的思想有關(guān)，另一方面也與二人類似的遭遇有關(guān)。孔子文有顏回，可以交流溝通；武有子路，可以保駕護航。韓愈卻沒有如此的排場，因諫皇帝不要親佛，惹得皇帝不開心，初貶潮州，后貶陽山，弄得小命幾乎難保，導(dǎo)致一生潦倒的時候多，得意的時候少，不過，耿直之心不改，氣郁于胸，發(fā)乎其外，不平則鳴。觀韓愈《幽蘭操》之嘆，全文以蘭起興，寄托懷抱，郁悶之情，溢于言表。再觀孔子的《幽蘭操》，平添了生不逢時的苦澀，孤芳自賞似成了無奈之舉。

孔子與韓愈為什么都選中了蘭來表達自己的高潔志趣呢？原來托物言志是中華文化的一大特色，說起正直，必說竹松；談到高潔，必說梅蘭。而蘭有幸充當(dāng)承載文化命題重任的載體，是因為蘭生于幽谷，平時不起眼，一旦開花，滿山谷都是蘭的香氣。這在落魄的士子看來，別有一種含義。試想，沒開花時蘭草并不出眾，多像士子平凡的出身，可一旦開了花就不得了啦，會濃得讓人肅然起敬，正如士子出眾的才華。借蘭為喻，既有婉諷之妙，又避了張狂。

相比孔子，我覺得韓愈的《幽蘭操》在意境上更為深遠些。因為蘭原本就應(yīng)該是靜靜開放的，輕風(fēng)過之，其香藹然，在室滿室，在堂滿堂。天壤之間，有涼月為之設(shè)色，有星光為之配飾，此所謂“芝蘭生于深谷，不為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得，不為困窮而改節(jié)”。蘭花不動，但香隨風(fēng)動，自然會芬芳天下。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小漠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