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童話不真實

我平常看書多，總有朋友讓我推薦一些好看的小說，當我問他們喜好什么故事時，得到的回答經常是：我喜歡看“傻白甜”的文章，不喜歡看BE（bad ending的縮寫，即悲劇結局）的。

這種閱讀心理其實很普遍。我關注某文學網站已有五六年，這個網站的小說種類豐富多彩，經常出現一些新形式，因此整個網站的潮流也時時改變，但看久了就發現，讀者看文的傾向基本不變：不管是怎樣的人物、怎樣的背景，他們總希望看到有完美結局的甜蜜愛情故事。文筆和劇情統統不重要，只要男女主角愉快地談個戀愛，最后結婚生子就夠了。

中國古代曾有無數的才子佳人型故事。我看了幾本，便覺索然無味，因為它們幾乎是一個套路，就如《紅樓夢》里賈母“掰謊記”所說，往往是一個窮苦書生愛上了大小姐，兩人克服了家庭和社會的種種阻礙，最終生活在了一起。賈母調侃道：“無非是寫這故事的書生，自己也想要一個佳人罷了。”無獨有偶，在西方的童話故事里，也有許多王子和公主最終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的情節。我猜想，包法利夫人之流一定也讀過這些小說，才對愛情有那么多幻想。

沒有人規定愛情故事的結局一定是兩人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也沒有人規定兩人必須始終如一地只愛對方。那么多優秀的世界名著其實都不能簡單地概括為喜劇結局或是悲劇結局，列夫·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如果單從愛情來看，娜塔莎最終和皮埃爾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可是包括她深愛的安德烈在內的那么多人都在戰爭中死去了。帕斯捷爾納克的《日瓦戈醫生》，盡管日瓦戈醫生與拉拉的愛情歷經磨難，其結果還是逃脫不了分手的命運。加西亞·馬爾克斯的《霍亂時期的愛情》，主人公阿里薩說：“我對死亡感到唯一的痛苦，是沒能為愛而死。”因而他執著地等待了費爾明娜五十一年九個月零四天。

經常看到評論區有人振振有詞地說，看小說不過是消遣，何必要看那些悲慘的故事？也許看小說只是他們課余的消遣，但文藝作品絕不應該只讓人看到事物美好的一面。《十日談》中有一段話：“悲慘和痛苦的遭遇，是那循環不已的命運所顯示給人生的一個面貌，但是我們往往會受了好運的諂媚而遺忘了那黑暗的一面，所以當我們聽到一個悲慘的故事，就有一種從迷夢中驚醒過來似的感覺。我認為，不論是幸運的人還是受苦的人，都不妨聽一聽悲慘的故事，因為對于受苦的人，這也不失為一種安慰；而幸福的人，卻正好把它當作一個警告，因而有所戒備。”

年輕的同學們，有空讀書的時候還是好好讀一些經典吧，讓你的心不要陷入那些不真實的甜蜜童話中。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西米繪圖）